第16章 第16章
排练完，云皖裴斯年等人从舞蹈室出来天色已经黑了，裴斯年她们还要回教室去拿书包，云皖没和她们一起。
锁好舞蹈室的门，云皖把钥匙放进包里，背着书包往外走。
天空像是一块深蓝的幕布，周围的树木成了黑黢黢的剪影，整座艺术楼静谧安静，像诡怪故事里的老旧钟楼。
还好外面有路灯照明，显得不是那么可怕。
校园里空旷而安静，云皖只想快速地走过这条路，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
云皖愣了一下，凉意从尾椎骨窜到了全身。
口哨声音悠长尖细，带着一点听不出曲子的调，划破寂静的黑夜，飘荡在云皖耳旁。
像极了恐怖电影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云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皖向后看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影由远及近，慢步向她走来。
云皖想也不想，拔腿就跑，身后的人影紧追不舍，云皖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紧急情况下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云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
“救……！”下一个字还没发出音节就被遏制在了喉咙里，她后背撞进那人的怀里，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跑什么呀四眼妹？”
轻佻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云皖抬头看，是楚炀那张不羁的脸。
“叫什么叫？不知道的以为老子怎么你了。”楚炀一手环住她的腰，几乎是将她提了起来，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腰腹，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云皖剧烈挣扎仍旧挣扎不开。
“我告诉你啊，上次的事还没算完，你别乱动，别想占老子便宜……”云皖哪会听他的，一个劲儿地踢他，忽然，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喘息：“你乱扭什么啊？”
上一秒还动若疯兔的云皖瞬间安静如鸡，一动也不敢动。
“你是故意的吧？”楚炀手绕到前面掐住她的下巴。
话音刚落，云皖抓着他的手掌一口咬了下去，楚炀吃痛甩开的空档云皖又对着他的肋骨狠狠地给了他个肘击，挣脱出他的怀抱。
楚炀被打得倒退两步，捂着肋骨狠吸了几口凉气。
“你他妈挺狠啊。”楚炀疼得直不起腰，喘着气抬头看着她。
少女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凉薄似腊月寒冬，眼底是深深的戒备。
云皖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转身就想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妈的你到底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这次楚炀的眼里终于有了怒气。
“楚炀，你别纠缠她了。”一道女声打破了箭弩拔张的气氛。
陈佩佩从走了出来。
云皖没有意外，在她逃跑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陈佩佩躲在暗处。
“你纠缠她没有用，她从来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陈佩佩挺起胸膛，一举一动皆是自信。
云皖笑了笑，现在周围没有她的观众，她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楚炀觉得好笑，他都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这么个东西，也生气现在是谁都敢出来打断他，他掀起眼皮冷晲着她，薄唇轻启：“不纠缠她，纠缠你吗？”
这话似乎正合她的心意，陈佩佩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她有这个自信，她比云皖更好。
云皖看出来了，不管陈佩佩是不是喜欢楚炀，她想引起楚炀的注意，这一点绝对没错。
全校都知道楚炀是什么样的货色，浪荡，嚣张又狠厉，常年混迹社会，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女生们不敢靠近内心也会默默仰望。
毕竟弱者都会仰望强者，即使陈佩佩有个厉害的男友还是会崇拜楚炀这种更强大的人，渴望能引起他得到注意，得到他的庇护，甚至是在所有人面前宣誓主权，满足她的虚荣心。
“是她不识好歹……”陈佩佩上前道。
楚炀舌尖顶了下上颚，嘴角笑意带着些烦躁：“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滚回哪儿去，趁老子现在还能好好说话！”
突然的呵斥吓得陈佩佩一个哆嗦。
云皖看到陈佩佩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陈佩佩主动多次向他示好，却被他这样驳了面子，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这时，有两个男生来找楚炀，楚炀受不了她哭哭啼啼，走到一边跟那两个男生交代什么。
楚炀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陈佩佩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趁他跟别人说话的空档，云皖提醒道：“快走吧，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这句话像是踩了她的尾巴。
“别在这儿假惺惺了！”陈佩佩气急，一怒之下一巴掌打掉了她的眼镜。
云皖被扇向一边，眼镜腿擦着太阳穴飞了出去，只听到“咚”的一声便不知去向。
视线一片眩晕，云皖有些懵，被眼镜腿刮到的地方迅速起了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你满意了？看我出丑你心里很得意吧！你以为楚炀多看你两眼你就有资格来管教我了是吗？！”陈佩佩瞪大了眼睛，眼里的红血丝像是充了血，双目赤红，情绪很激动。
云皖眨了两下眼睛，周围环境昏暗，她的视线一片模糊，连路都看不清，没了眼镜的她就像瞎掉一样。
“我的眼镜……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的眼镜？”云皖低头在地面寻找，都看不太清。
陈佩佩冷冷地看着她，脚尖从被碾碎的镜片上抬起，一下秒，把眼镜踢进了草丛：“你慢慢找去吧。”
“陈……！”身后传来楚炀的脚步声，云皖顾不得找眼镜，捡起地上的书包就想走。
楚炀伸手抓住了她的后领，声音阴恻恻的带着威胁：“去哪儿？”
“回家。”云皖说。
“打了人就想走？让你走了吗？”楚炀拍了拍衣服，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含在嘴里。
陈佩佩哭哭啼啼地从他身旁跑开，楚炀就像没听见似的，低头点燃香烟。
抬起头，楚炀才注意到她空荡荡的脸，没了笨重的黑色镜框的遮挡，她的脸显得更加小巧，皮肤白净得像是块白玉。
“哟，眼镜呢？”楚炀凑近，烟雾吐到她脸上。
云皖没心情搭理他：“你够了。”
楚炀笑了笑，脸上满是顽劣:“我要说不呢？”
“那随便你。”云皖后退一步。
楚炀立马跟上前步步紧逼，直到把她压在墙角，楚炀禁锢住她的手，咬牙道:“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云皖没兴趣陪他演狗血霸道总裁剧本，有些不耐烦:“你是当大哥当久了吧？任何人跟你说话都得哄着你吗？”
楚炀不知是呗被噎住还是被气的，竟笑出声来:“你真有意思。”
云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你能先放开我吗？”
以为在演偶像剧吗？
“你让放开就放开？”楚炀逆反心理上来了，就跟她对着干。
云皖默了两秒，盯着他的另一侧肋骨说:“刚在撞得还疼吗？”
“你想干嘛？”楚炀膝盖压着她的大腿，低头能看到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像小鹿的眼睛。
“我帮你均衡一下。”云皖眨了眨眼睛。
还以为她突然关心。
“……”楚炀沉默了片刻，反手将她的另一只手锢在墙上，随后得意地笑起来:“你觉得老子能让你再打着一次？老子那是让着你，好男不跟女斗，没对你动手罢了。”
“你放不放手？”云皖皱着眉，抬眼瞪着他。
她皮肤白皙，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气鼓鼓的小白兔，楚炀眉眼弯了弯：“不放。”
“云皖。”
男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清冷干净，云皖和楚炀抬头望去。
夜晚林间起了雾，天黑得像块黑色幕布。
道路尽头只看得见一双脚，有一道人影隐没在昏暗里，一阵风吹来，路灯下浓雾散去，他的身形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永远不变的，是他笔直挺拔的背脊，像高岭之上昂扬挺拔的松。
他穿过浓雾，夜色被他踩在脚底下，身上带着夜晚骤降的低温。
周覆站在他们面前，与楚炀的跋扈形成强烈的反差，他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三好学生，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云皖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不是说好的一起回家，走。”周覆越过楚炀，俯身去抓她的另一只手。
楚炀盯着他，沉默不语。
他的掌心很凉，像被一块寒冰包裹住，但他的手握得很紧，周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楚炀一眼，拉过云皖转身就走。
他们的纠葛好像更多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云皖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他的前世，那个孤僻阴郁的少年站在她的坟前，迟迟不肯离去。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楚炀站在墙边手插进裤兜里，眼睛紧紧盯着周覆，不知在想什么。
云皖跟在周覆后面，幸运的是楚炀没有跟上来。
他腿长走得很快，云皖背着书包，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云皖跟得急了，没注意脚下的路，被一块翘起来的砖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扑在了地上。
她没戴眼镜，路看不太清，这一下膝盖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云皖疼得没能立马爬起来。
膝盖擦破了点皮，云皖小心拍掉伤口上的泥土，准备爬起来，一抬眼，一双白球鞋停在她面前。
周覆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浓重的夜色，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还能走吗？”周覆把她拉起来。
“……能。”云皖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周覆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云皖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路沉默。
“我的眼镜丢了，看不太清。”像是化解尴尬，云皖干巴巴地解释。
说话间，云皖察觉到他的脚步似乎放慢了些，他的背影近在咫尺，高高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
下一秒，他抬起手臂，伸到她面前。
云皖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他仍没有回头，只是手臂伸到身后让她扶着自己。
他的校服洗得很干净，连最容易弄脏的袖口也洗得发白，身上总有股好闻的皂角的味道。
路灯的光投射在他的衣服上，光斑变幻不停，云皖心跳得很快，她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口。
在触碰到他衣袖的那一刻，云皖快速跳动的心脏逐渐平息了下来。
“谢谢你……帮我解围。”云皖说。
“不客气。”
云皖看着他的背影，他们好像总是在晚上遇见。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在学校……”周覆顿了顿，曼妙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抬起眼皮，声音很淡：“看了会儿书。”
云皖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学习好都是有原因的。
“你跟他……很熟吗？”
“啊？”云皖回过神，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人是谁，“之前有一点过节。”
周覆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影子。
“他总是缠着你”周覆轻声开口。
“也不算，就是爱找我的麻烦，我躲着他就是了。”
“你今天得罪了他，他会不会来找你麻烦？”云皖抬起头，发现周覆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云皖话尖一顿，只觉得脸上有些凉。
周覆抬起手，手掌触上了她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接触，云皖有些错愕。
他的手很凉，像是一块冰凉的冷玉，温润舒服。
一阵夜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哗哗作响，路灯从他的肩头倾泻，切割出阴暗两面，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他帽檐下的眼睛。
漆黑的眼瞳仿佛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睫毛很长，像乌黑的鸦羽，云皖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的眼睛像他这般。
“疼吗？”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太阳穴的皮肤，此时她才察觉，她被眼镜腿剐蹭到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
“不，不疼。”云皖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眼睛。
似乎是意识到不妥，周覆收回了手。
夜晚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她拉着他的衣袖，影子投射在地上看起来就像在牵手，云皖觉得有趣，就偷偷拿手机拍下了这张错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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