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车
依旧如此，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
司机大叔说时间没有到点，还要等几分钟才能发车。边阿南心里也估计，到了沛林市应该已经下午。
车上有大妈正在兜售小吃饮料，边阿南也买了一些充饥。
靠在车窗旁，边阿南此时才静下心来，有了观赏田野风貌的心思。八仔也在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起来。
“阿妹儿，这辆车是走沛林市的哈？”
不一会儿，一个操着地道口音的阿婆正在车外询问售票大姐。
得到回复后，阿婆搬着三个大竹筐颤颤巍巍地上了车。
边阿南见阿婆竟穿着一身灰色的补巴衣，裤脚上还粘有些许泥土，想必生活比较清贫；放下八仔，也上前帮忙搭了把手。
打量一番，发现竹筐里原来装满了朵朵鲜花，而且似乎进行了一番加工，鲜花修剪得很是干净，还用精美的折纸包塑着。
见边阿南搭手，阿婆嘴里也念道着谢谢。一同在靠近车门的单座处找了块空地，帮阿婆将竹筐紧凑地放好。
售票大姐也没有因为竹筐的占地而不满，毕竟乡下就是如此，大包小包的乘客，也见怪不怪了；而且乘客也不多，完全不打紧。
随后，阿婆又下车，缓缓牵上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楚楚，这里，坐好了嘞”
很是乖巧，小女孩安静地坐下，与阿婆又一同将身前的竹筐扶好。
小女孩穿着一身朴素的小碎裙，别着一个可爱的小发夹，梳着小马尾，看起来很是干净爽朗。
而她的眼睛，边阿南却觉得特别惊艳漂亮，甚至感觉是自己生平所见之中，最好看的眼睛。
难得的清澈无暇，宛如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也未可及。
边阿南甚至觉得，就凭这对双眸，小女孩更像个大家闺秀。
但是，这时边阿南才看出端倪。
小女孩的行动明显比较僵硬，总感觉畏手畏脚的。原来恰恰相反，小女孩竟患有眼疾？怪不得小女孩上车需要阿婆的牵扶。
汽车终究没有多等到几个乘客，终于发动。
边阿南一直注意着小女孩，隔着过道与阿婆闲聊起来。
“阿婆，感觉妹妹很不方便，是眼睛出了毛病吗？”
“喵”
怀里的八仔突然轻叫了一声，可能它也没想到，边阿南竟然如此直男。
阿婆抬头，见是刚刚热心的年轻人在问话，叹了口气；轻抚着小女孩的脑袋，表现得忧心忡忡：
“哎！是的，楚楚的眼睛失明了”
“嗯？咋回事呢，是高度近视吗？”
“哎~”
“其实，楚楚的眼睛小时候好好的，没见有什么毛病”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竟突然失了明，去看了好几个乡里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到底怎么了”
边阿南心中明了，有些惋惜。
“楚楚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眼睛看不见了，话也变少了，也没法上学了。家里又只剩下我这个半截身已经入土的老妇人，把她拉扯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哎！好好的孩子，一辈子都要被耽搁了”
小女孩楚楚，听见有人在讨论她的眼睛，也低下了眉，感觉有些伤心，沉默不语。
看着揪心，边阿南也不敢再多问。抱着八仔，边阿南干脆坐到了楚楚旁边的位置，准备挑选买几朵花。
“楚楚，你们都卖什么花呀？”
边阿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友善和煦一些。
“楚楚，要摸摸我的大白猫吗？它叫八仔，很乖喲”
“嗯？猫猫吗，好呀！”
还好，楚楚表现得并不胆怯，边阿南将八仔轻轻放进楚楚的怀里；八仔很有灵性，这个时候很是配合，用脑袋温柔地蹭着楚楚的脸颊。
楚楚也一扫阴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其实边阿南的内心感同身受，像这种看似闷声话少的小女孩，其实她的内心反而是希望与外界交流的。大部分的孩子，其实本性都是天真活泼的。
“大哥哥，我们这里有，玫瑰花、海棠花、菊花、桂花、牵牛花……”
楚楚认真地介绍着竹筐里的花束，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明显有专门去了解过鲜花知识。
“这里有单束的，有合束的，大哥哥喜欢哪种呢？”
“大哥哥你看，这些花束纸张是我自己裁剪包塑的嘞，好看吧！”
朝着边阿南，楚楚从竹筐中摸索着举起一束花。
花香弥漫，十月的阳光也刚刚好，穿过车窗正好印在楚楚灿烂的笑容上。
多么好的孩子，边阿南的心酸又多了几分。
似乎背筐里放不下太多，边阿南发现合束的鲜花其实并没有几捆，于是就将楚楚手里捧着那束的鲜花买了下来。
虽然，也想花钱直接全部买下，但是又害怕如此行径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心。毕竟自立自强者，是不需要可怜的。
此外，他们的花也卖得不便宜，其实挺贵的，毕竟有些手工细活，又是好花。想必阿婆独自拉扯孩子，也不是傻子，很清楚现在市场的行情，花卖贵点也没什么。
同车的一对情侣和一个大哥旁听到楚楚的经历，很是豪爽，也前来花钱买了一束花。
阿婆笑得可开心了：
“我们的花，都是乡里的种植基地培养的嘞，都是好种子！大家放心吧，回家插到土里，说不定还能长呢”
…………
阿婆与其他乘客也火热地聊了起来。
毕竟昨晚一夜未眠，边阿南终于感觉有些困乏，闭眼休息起来
开车的大哥应该是个老司机，开车也比较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
一语成谶般，汽车忽然猛晃一下，可能是汽车转了个大弯，车上有乘客竟然叫出了声，边阿南也差点没扶稳，被惊醒；楚楚怀里的八仔也叫唤了一声。
边阿南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八仔的声音竟然有些高亢尖锐。
不知为何，车辆就这样晃动了一下，边阿南竟感觉眼睛有些肿胀疼痛。
似乎心有灵犀，等车辆回正时，发现八仔也正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并无大碍。
只是，它的姿态变得不在慵懒，它的猫瞳变得清晰可见，深蓝棕橘，似乎异常璀璨。
这时！
边阿南才发现，楚楚的头顶若隐若现，双肩上竟坐着一个惊悚骇人的婴童！
眼睛酸痛，边阿南感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幽暗了许多，四周的乘客也变得模糊朦胧。
而楚楚头顶的鬼婴却变得肉眼可见，似乎生前是个男童，面部苍白瘆人，双眼无瞳漆黑，瞪得老大。
正狰狞地咯咯直笑，身体上还流淌着黑色的液体。
而这个男童的双手十指，竟狠狠地插在楚楚的双眸之中，楚楚双眼附近还扭扭曲曲蔓延着令人作呕的暗色细纹。
鬼婴似乎也感受到了一旁炽热的目光，扭过头来望向边阿南，咧嘴直笑，竟然在挑衅。
此时。除了西君，这是边阿南真正意义上见到的第一个鬼魂，还是个坏胚。
边阿南的内心却并没有感到一丝胆寒畏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竟是鬼魅之物害得楚楚失明。
怒火中烧！
虽仍不知勾魂锁魄之法，边阿南却想撸起袖子冲过去直接开干，定要把那鬼婴男童揪下来暴打几顿。
待边阿南站起身来，正准备伸手抓去，朦胧暗淡的氛围感又突然消失。聚焦般，周围也迅速回归了清明。
汽车的鸣笛声将边阿南拉回了现实，楚楚头顶的男童鬼魅也消失不见。
“大哥哥，阿婆说快到站了哟，八仔还给你”
楚楚聪明伶俐，边阿南只说了一次就记住了八仔的名字。
“楚楚，你们进城后，准备去哪里卖花呀？晚上准备去哪里住宿呢？”
阿婆接过话来，说是会去人民广场，那里人多，晚上可能会去远房亲戚家借宿一晚。
边阿南打了个借口与阿婆说，家中有一个亲戚是市里有名的老中医，可以免费介绍楚楚去看看眼睛。
阿婆听了很是激动，开心地留下了电话。
很快，汽车开进了沛林市的车站。
“楚楚，再见！我们还会见面的，下次记得叫我阿南哥哟”
“嗯嗯，好的！哥哥，你的声音我记住了！”
边阿南注视着一老一少拖着竹筐，慢慢走出车站。
随后，猛拍手腕，边阿南对着手镯子开始痛骂起来：
“西君，你见到了吗？那个男童！”
“妈的，一定得抽屁股，至少一百鞭！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气死我了！狗贼！！！”
西君似乎真的睡了一路，并不清楚在车上发生了什么
“嗯？？你骂我？？”
“你还要抽我屁股？？？”
“…………”
边阿南无语。
说来也话长，边阿南一边打出租车，一边对着手镯里的西君仔细解释起来。
“唉，小伙子，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呀，竟然还有手镯电话？好牛哟！多少钱？哪个国家产的哟？”
出租车司机见边阿南一上车，就一直对着手腕念念有词，有些惊讶
“额……这国产的，只要998，其实一点都不好用”
正准备搪塞一番，电量见底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原来是好友安子衡。
“喂~”
“阿南，在哪里？怎么样，想好没，我城北的分店过几天就可以开业了。以前说好的，给你当店长！兄弟我够意思吧，你以前不也挺喜欢养花的嘛……”
安子衡其实是个“花二代”，爸妈以前就是开花店的。毕业后，安子衡就将花店接手而来，管了几年，竟然越做越大，甚至开起了分店。
虽然两人只有初中、高中六年的感情，大学以后基本见不到面，但是感情仍然很深。特别是自从安子衡知晓边阿南的家里发生重大变故后，很是担心，也加深了日常的联系，时常关心着边阿南。
边阿南也正是因为初高中时，常去安子衡家的花店玩耍，对养花才有了兴趣。两人的关系的确很铁，这也是为什么边阿南原意将房子留给安子衡的原因。
而去分店当店长的事，安子衡很早之前就提起过，只是边阿南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都回拒了。
“额~”
“好的，花店在哪里？明天我就去瞧瞧”
不过这次，边阿南不再矫情，终于同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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