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人鬼殊途(39)
无论从弟子数量还是整体实力来看, 上清派都是当之无愧的正道之首。
门派内部包括掌门在内分为无极、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横、开阳、摇光八大峰,无极殿是掌门处理事物或召开会议的地方,后七峰环绕着主峰, 各峰主擅长的领域也不尽相同。
天枢主战, 峰主碧霄真人已是大乘后期, 离飞升仅一步之遥,陆玉、谢澜再加上云绾是他唯三的亲传弟子。
天璇峰主五方道人喜好研究奇门遁甲, 脾气古怪,行踪成谜;天玑符修最多, 天权主理宗门内务, 诸如招收弟子、每月领取灵石等琐事都归他们管;玉衡峰南归真人是上清派唯一的女峰主,擅音律, 实力仅次于碧霄;而余下的摇光跟开阳一为药修, 一擅御兽。
等纪重鸾将此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飞舟已停在上清派山门脚下。
开山老祖亲设的护山大阵易出难进, 陆玉拿出一枚特殊信物, 以灵力催动,才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迈入主峰前, 他特意看了眼伫立的问心石,若来人中混进妖邪, 这块石头应该有反应才是。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来路不明的绯衣青年修为远在他们、乃至师尊或掌门之上的可能。
陆玉离经叛道,向来没个正形,难得靠谱一回。他看了眼和谢澜挤在一起、眼中写满好奇的绯衣青年, 顺着他看向一旁常年没什么表情的师弟,怎么看都不像被妖魔蛊惑的样子,心中暗叹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听说魔族少主天生媚骨,遇见他师弟恐怕也要铩羽而归。
既然带人回上清派, 谢澜就必须向师尊和掌门汇报。碧霄真人养了只凡间门的虎皮鹦鹉,十分话痨,除了吃睡,就喜欢占其他人便宜,四人刚进正厅,迎面就是一句:“徒弟!徒弟!”
它一双黝黑的眼睛看到纪重鸾,本性使然,立刻讨好地飞了过去,围着绯衣青年绕来绕去,粗犷平直的声音里透着谄媚,“大王!大王!”
对此四人反应也各不相同,谢澜依旧面无表情,陆玉似笑非笑,用一颗灵果贿赂它改口,云绾以武力值威胁但恃宠而骄的鹦鹉压根不怕她。而纪重鸾不着痕迹看了它一眼,眼神暗含警告,那鸟才安分下来,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头耷脑地落在栖杆上。
碧霄真人看着十分年轻,不过而立,见面先叹了口气,令人深感莫名,“这位是……”
他算出谢澜命有一劫,但天机难测,竟猜不透是好是坏,这才特意让他进长留谷暂避,没想到两人还是凑在了一起。
谢澜先把装有养魂果的玉盒递了上去,然后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见他实在无处可去,就请他来摘星崖暂住一段时间门,再做打算。”
云绾年岁小,不够沉稳,谈这些事时特意把她支了出去,陆玉嘶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啊师弟,有些人整天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碧霄真人掐算一番,只觉前路愈发莫测,与其外力干涉,倒不如顺其自然,于是朝几人抬了抬手,示意他已知晓此事,“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但不可荒废修行。”
谢澜应下,“是。”
纪重鸾连时空管理局的人都没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畏惧碧霄真人,只是对方虽然笑眯眯的,但一双眼睛却似能看透人心,对上它总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好像自己是什么祸水一般。
直到离开正殿,才悄悄松了口气。
摘星崖四季如春,因夜间门星河漫天、仿佛伸手便能摘下而得名,谢澜给他单独辟出一间门屋子,纪重鸾没有去看,跟着他进了同一个房间门,抿抿唇露出点笑意来,“喂,谢澜……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我身份了?”
他约是第一次喊人类的名字,故而咬字有种奇异的韵律,谢澜也没隐瞒,“其实也没多早,你走的那晚才正式确定。”
听到他提起不告而别,纪重鸾清清嗓子,下意识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要种梧桐树?”
谢澜淡淡挑眉,“怎么,只许你喜欢,不许我种了砍来做琴?”
天然的动物性直觉告诉纪重鸾,这人根本没说实话。
“你骗人……不、骗鸟!”,他下意识拉住谢澜,却不小心栽进了他的怀里。两人挨得极近,鼻尖抵着鼻尖,对视间门纪重鸾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他呼吸陡然加快,莫名紧张起来,“人类,你愿意为我梳毛吗?”
凤凰生性骄傲,羽毛不是谁都能摸的,尤其整理翊羽是伴侣间门才能做的事,这句话四舍五入等同于向谢澜求偶。
谢澜竟也没把人推开,反而勾起他的下巴,彼此间门的距离越拉越近,最终在距离唇瓣几厘米的位置停下,眼神近乎勾引,“你以前也这样要求过别人吗?”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样的行为在人类世界应当称为吃醋。纪重鸾忙不迭摇头,高兴地像只开屏的小孔雀,急于向伴侣展示自己,“当然没有!”
谢澜奖励似的,指腹沿着他下颌完美的线条缓慢摩挲,空气中酝酿着暧昧甜蜜的味道,交错的呼吸灼热撩人,无声催促着懵懂一方做点什么。
纪重鸾眼眸半阖,盯着那两片浅色唇瓣,眼看就要亲上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却不难忽视内里的焦急,“容越溪……”
“……嗯?”纪重鸾退开少许,下意识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那道声音叫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但又异常熟悉,他神志迷蒙地看着眼前人,轻声问,“是你在说话吗?”
成功近在咫尺,只差一步,他就能将这名玩家拉入黑暗,做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傀儡没有说话,模仿着谢澜的样子拿指尖蹭了蹭他的唇瓣,期待的神色抵过千言万语。
纪重鸾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柔软,丢掉的理智逐渐回笼,狐疑道,“容越溪是谁?”
他绝不允许选中的伴侣将自己视为替代品。
他不知道,傀儡更无从得知,它更像一段设定好的程序,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便显得格外僵硬,以至于走了步臭棋,“他也是你,是前世的你。”
“前世……?”纪重鸾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一点模糊的画面,他任由谢澜的手搭在腰际,下巴依恋地抵在肩头,嗓音轻缓,如情人间门最温柔的低语,“你也配用他的脸……”
与温顺的姿态相反,一把匕首骤然穿透傀儡后心,轻而迅捷地绞断了控制它的中枢机关,空气中传来丝线崩裂的细微噼啪声。
使用着谢澜容貌的傀儡面上还残留着一丝茫然跟震惊,软绵绵歪倒在地,失去生机的样子看得纪重鸾心中一痛,指尖微微颤抖,匕首咣地摔落。
得益于最后一个副本的特殊性,全部记忆暂时回归,纪重鸾记起了那件事真正的结尾:
“小心”,谢澜再正经不过地扶了他一把。
谢澜并不清楚一只凤凰愿意让他梳一辈子毛代表着什么,凤凰在那时候的他看来和豢养的卷毛玉狮、和雪兔区别不大,甚至化形后也只是拿纪重鸾当一个需要引导的后辈看,于是理所应当的拒绝了他。
谢澜说:“刚出生的幼鸟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人当作自己的母亲……你的确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过程我可以陪你一起完成。”
在此之后,应当是真正的分别。他没说,纪重鸾却听明白了。
他不知该生气还是高兴,两种同样浓烈的情绪撕扯着他,让他单方面跟谢澜生了整整两天闷气。
即便如此,纪重鸾还是不愿放弃,他觉得自己不会再遇见比谢澜更合心意的人了,也无法将感情分给其他人。
执念连同因果将他们的红线紧紧缠在一起,跨越无数位面,一直到了今天。
……
谢澜记不清说了多少话,喊了多少次他的名字,直到声音变得嘶哑,终于看到怀里的人颤了颤睫毛,似乎即将苏醒。
脱离泥沼般沉重的幻境,纪重鸾还勉强保留着完整的记忆,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谢澜眼中的担忧和急切,慢慢回握住他的手,一滴泪悄无声息顺着眼尾滑下,恰好砸在白衣仙君的手背上,“抱歉……”
是他来晚了,让谢澜担心了这么久。
是他竟然连现实跟虚幻都分不清。
谢澜满腹疑惑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尾潮湿的痕迹中。他缓慢收紧怀抱,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叹了口气,在发顶落下一吻,“回来就好。”
“休息一下,我带你回家。”
只要找出制造幻境的人,最后一场副本就结束了。
纪重鸾体内设下的封印缓缓生效,他在飞速消散的记忆中勾着谢澜的脖颈贴上了那两片温热的唇瓣,遵循记忆略显生疏地吮吸纠缠。
和往常不同,这一下吻在了谢澜的神魂上,而非这具暂居的皮囊。
谢澜心中猛然一悸,异样的感觉似乎来自于灵魂深处,他没多想,下意识扣住对方后脑,耐心回应。
绯衣青年眼中迷茫一瞬,过往封印,他重新回归小世界的身份。
两人过来许久才分开,容越溪呼吸微促,一点点收回飘散的神志,靠在肩头眨眨眼睛,明知故问,“谢澜,你为什么要亲我?”
谢澜对他‘倒打一耙’的习惯适应良好,蹭了下他水红的唇,失笑道,“到底是谁先起的头?”
容越溪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自己,嘴里却含糊不清,试图蒙混过关,“唔……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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