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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寒江雪


待顾长亭一众人跑远,守卫头目满心不悦地起身啐了口唾沫,隔着距离朝手下挥手。手下腰间挎着钢刀从西侧围墙后架出来一位被堵住口的人,此人胸悬沁红血玉,正是众人满世界找的何添玉。

        他不曾来过孤山陵,不知晓此地的规矩,以为这里同南国城门一样,添置些银两便可相安无事。没想到这些看似衣冠整齐的守卫兵,行为却让他始料未及,自己面貌清秀甚是惹眼,使得这些人心生了歹意,他们不仅收了钱,还打起了那枚玉梅的主意。

        现下顾长亭人已走远,守卫迫不及待地将人拖了出来猛然扯下了他脖颈上的玉梅。何添玉定不能从,挣扎着被捆住的身体,这人本就生得娇俏,加之荒芜之地难得有其他乐子,如此一折腾倒激起了守卫们的不轨之心。

        “把他放了,看他想做什么。”头目散漫地把弄着玉梅下令。

        何添玉双臂被放开,他扯下口中的帕子怒视着头目,沉声道:“还给我!”

        头目掀起眼皮动了动嘴:“你不是要进陵园么?拿它换啊。”

        “休想!”何添玉扯回被束缚的手臂,企图同头目对抗拿回血玉,却换来一阵嗤笑声,人尚未靠近又被左右卫兵抓了回来。

        “放开我!”何添玉挣扎着怒斥,“银子已经拿到手,还妄想抢我的血玉,不怪乎只能守着这方水土,行同狗豨!”

        头目似是被激怒,停驻片刻又转为笑意,他缓步走到何添玉面前,把血玉吊起在其眼前晃着道:“生得如此美貌,你怎么敢独自来这里?想要回去容易,给爷们乐呵舒服了就给你。”

        众兵搓磨着嘴唇蠢蠢欲动,何添玉将力气用到了极致,抬腿冲着眼前这个糙男人就是一脚,正中□□,头目恼羞成怒抡起巴掌将人抽倒在地。旁人见状为了讨他欢心全部簇拥上去开始拳打脚踢。

        雷声轰鸣,雨水夹杂着扬尘啪啪往下掉,何添玉前胸后背被卫兵的佩刀深浅不一地刺中,这伤要不了命,却使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当中。溅起的泥水打地他睁不开眼,突然肩膀一阵剧痛,何添玉被踹出几米开外,耳边嘈杂不断,意识逐渐模糊之时,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孤山陵外。

        头目俯视着地上的羸弱残娥,伸手刚想扯开何添玉的衣襟时,被一记铁鞭乍然间抽断了手腕。

        头目突然吃痛,捂着臂膀慌不迭四处张望,顾长亭驾着苍鹰扬鞭从天而降。

        鞭子带着怒火把头目卷起抛向半空后重重砸落在地,他气夯胸脯地呵斥:“敢在我顾长亭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找死!”

        众兵眼看着头目抽搐着断了气息,犹如蝇攒蚁附般求饶逃窜。冬鱼率领挎刀侍卫将散乱的人群团团围住,任凭顾长亭的铁鞭横扫过去。他已然杀红了眼,鲜血参杂着雨水迸溅到脸颊和唇边,竟然嗅到了不同平常的苦味,他容不得任何人侵犯或质疑,他笃定自己十分清醒。

        舒亦为何添玉通体检查一遍后把顾长亭喊来神色严峻道:“肩轴脱臼了,尽数伤口参杂着泥水,想保命必须马上回去。”

        顾长亭眸光灼灼说不出只言片语,轻托起何添玉横抱在怀里,临走之前下令:“冬鱼听令!一个不留,杀了他们!”

        苍鹰嘶鸣,身后陷入一片血光剑影之中。顾长亭向来坦荡,他承认自己浪荡不羁,更不隐瞒满腔的情不自禁。他想象过无数次同何添玉再次相遇的场景,却万没想到那日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却落魄到这步境遇。

        这是南国,他尚未来得及邀请何添玉来此地做客,却先被那群歹人欺负到遍体鳞伤。他顾不得考虑何添玉是巡游还是出逃,顾不得今日杀尽了守卫兵会换来何种后果,他只知道今日心口如万箭穿心般抽痛。

        寒江雪外马蹄声戛然而止。

        出了野兔林此宅院紧挨着清泉流,是顾长亭能持弓打猎时顾代时亲手搭建的,专门供其小息休养,存放猎物的箭矛也全都储藏在此。二人冒雨带着何添玉回来,紧着给人正骨疗伤。

        做郎中的都晓得伤病不同于其他,但凡能让他们急躁的定是伤情不轻。舒亦屏息诊断了片刻道:“脉象微浮,弱而略快,除了外伤应该是饥饿所致,不过莫急,元气尚在,我去取创伤药和悬臂带,将肩轴正位,而后再处理外伤,会痛,所以待会儿你要把住他的身子,千万别让他动。”

        顾长亭自认为自己是个风月场上的纨绔邪神,再不济算个练武的糙人,怜悯之心绝对不可能触及,没想到榻上这副落魄身子撞入眼眸时,还是被惊到呼吸都迟滞了,血迹染透了衣物,瘦削的身体遍体鳞伤。

        “二爷!”冬鱼回来禀报。

        顾长亭抬手示意他不要作声,将人带到庭院内问:“如何?”

        “回二爷,已办妥,还有……”冬鱼吞吞吐吐道,“他们交代何少爷并非路过,是专程冲着陵园内去的。”

        “嗯?”顾长亭眉心一蹙。

        冬鱼俯首:“缘由尚未知晓。”

        顾长亭点头道:“今夜不回府了,同我爹说一下留宿到寒江雪了。”

        冬鱼思虑一息道:“是,二爷,只是几十号人堆起来也得需要片空地,还请二爷下令如何处置。”

        “焚了。”顾长亭舌尖舔舐着上齿凝望远处。

        舒亦取药回来未见到顾长亭的人,便自己上手解何添玉的衣衫,待退到胳膊露出肩膀时触及了伤处,人霎时间被剧痛惊醒。

        方才孤山陵的惊吓尚未消失,又赫然间被一副陌生面孔撕扯衣物,何添玉在疼痛之下用余力紧紧攥着自己衣襟不松手。

        舒亦安慰道:“别怕,我是疾医,你伤口被污浊了,需要赶快处理。”

        何添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轻信他人,挣扎着伏趴过身,紧紧倚靠着棉被不停啜泣道:“别碰我!你走!”

        “不可能!”舒亦虎着面孔说:“再不处理你伤口不但会溃烂,胳膊也别想要了!”

        伤情是重是轻,疾医最了解不过,舒亦不再顺从,拿起剪刀把他后背的衣物剪开,露出玉减香消的脊背和斑斑驳驳的血痕。何添玉害怕又无力抵抗,只能将哭声闷在被子里,舒亦担心他被闷坏执意将人拉扯起来。

        疼痛犹如困兽撕咬般袭击而来,夹杂着万分恐惧和委屈,何添玉顿时大哭不止:“不要不要不要……”

        顾长亭听到屋内声响急步跨进门,一眼瞧见舒亦尚未停止的动作和何添玉怆然泪下地裸露着后背,他滑动着喉结提醒:“舒亦别喊,别吓到他。”

        “再动!给你擦药!”舒亦来了脾气,扭头冲顾长亭喊,“长亭,按住啊!”

        顾长亭刚触碰到的手又马上收了回去,平日叱诧风云的顾家二爷那股子拔山盖世的劲头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磋磨着指尖直直地杵在床边犹如根撑天铁柱不停喘粗气。

        舒亦以自己郎中的视角焦急地喊:“愣着做什么?烫手吗!”

        这他娘的岂止是烫手。

        顾长亭一咬牙,坐在床沿,直接把住何添玉的身体将其拢在自己怀里。何添玉在飘忽的意识下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自己到底是落入了顾长亭手中,他慌乱,他疼,现下的窘迫愈发无可遁形。

        舒亦定着眸子抬起何添玉的右侧臂膀,抚触着他肩轴脱臼的位置,凭借跟随父亲诊治的经验和巧劲来回轻抬着。何添玉无法自控的痛苦和颤抖尽数敛入顾长亭眸中,使得顾长亭急出了一头汗,反复地问快好了没有。

        时过须臾,随着一声痛苦的□□声断骨妥善复位。

        舒亦帮其挂好悬臂带后,打算清理后背深浅不一的刀伤。

        何添玉推开顾长亭,抓着被子直往床里面挤,发觉自己退无可退时顷刻间哭出了声,他由极度抗拒转为低泣祈求:“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求求你……”

        顾长亭讶然失声,当何添玉的眼泪簌簌滑落时,才发觉根本不想看到他哭,反倒想豁出一辈子去保护这个身单力薄的人。他已经太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揪心地难过,他承认自己心疼了。

        “舒亦,等等,”顾长亭拦住,“他怕极了,等我同他讲清楚,哄好了再上药。”

        “顾长亭,”舒亦放下药盅,“若你不急我何苦在这死乞白赖地折腾?还等你哄好了,是想让他留疤吗?”

        饥饿感夹杂着浑身的疼痛,何添玉意识逐渐模糊,口中含糊不清地唤着:“哥,哥……”

        顾长亭侧眸凝视床上精疲力尽的人,忽地脱下自己沾染了污渍的外衣,抓起干净衣物裹到何添玉身上,把人捞起在怀里说:“不怕,哥在这。”

        舒亦知晓顾长亭的心思,但没料到他能理所当然地用“哥”来称谓自己,这是自来熟还是情到深处都不得而知,直到顾长亭抬了下颌示意上药方才回过神。

        就着这个姿势,舒亦小心地把背上伤口处理完,包扎后松了口气说:“瞧你这样子,得逞了?”

        顾长亭没有说话,他装作听不到也听不懂,悉心感受着何添玉带香的气息扑落在脖颈。他身子僵硬,担忧哪里不对触疼了人,又不知等他醒后该如何解释这番造作。

        “前后都有伤,先如此揽着吧,”舒亦拾掇药盒子头也不抬,“我给你作证,不是非礼。”

        许久顾长亭暗哑着嗓音问:“何时能醒?”

        “饿着肚子,要不了多久,”舒亦换下被污浊的被褥,重新铺厚了好几层,“放心,他元气甚好,看来府内有调理身子的高手。”

        顾长亭舒出一口气道:“今夜同我留在这吧。”

        舒亦停下手中的活问:“孤山陵的守卫杀尽了,帝王那如何交代?”

        “拿命交代,”顾长亭似乎缓过了劲,又开始了轻言薄语,“杀或是剐不都得接着么。”

        “瞧你大义凛然的样子,好生勇猛,”舒亦嗤之以鼻,“就为了一个何添玉?”

        顾长亭俯首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人道:“是,为了何添玉。”

        舒亦瞪圆了双目:“我看病了的不是他,是你。”

        顾长亭眼睛眨都不眨:“相思成疾。”

        “不得了了,”舒亦抚了抚何添玉的额头,诊断无其他异样后说,“以前玩乐没深没浅是帝王看在顾伯是一朝功臣的面子,纵容些许,今日却大开杀戒,长亭,最好想个应付的法子。”

        “狗东西,该死,”顾长亭恨得咬牙切齿,“何添玉是金国何司长府中的心肝宝贝,他们狗眼不识人惹了权贵,我先发制人,有何不对?若何添玉在南国的土地上丢了性命,何司长一动怒,粮食不允互通了,吃亏的岂不是南国百姓,说起来宣合还要赏赐一番谢谢我。”

        “大言不惭,”舒亦白了一眼人道:“我回安济堂熬碗汤药做些吃的拿过来,等他醒了喝下去再观察一晚明日就能送走了。”

        顾长亭嘴角上扬道:“且慢着,我尚未玩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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