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乐谱
杜云亭声音冰凉，暗藏的怒火让人心惊胆战。
顾钦抬头看到杜云亭这副模样顿了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被他按在地上的杜安身体颤了一下，紧接着就软了下去。
顾钦低头一看，杜安双目紧紧闭合：“杜先生，他好像晕了。”
杜云亭挥手，两个保镖上前：“给我打醒。”
顾钦放开杜安让出位置，悄悄附耳到杜云亭耳畔说：“先等等，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对劲。”
杜云亭闻言眉头死死皱紧。顾钦还以为他会关心一下杜安，却听到杜云亭转头轻声问：“那你没事吧？”
顾钦：“……？”这真是亲叔叔吗？
到底还是杜安身体重要，保镖们抬着杜安上了车，好在车里为了方便杜云亭进出设有卡座沙发不至于让里面拥挤。
顾钦犹豫片刻也跟上了车，和杜云亭坐到了一侧。
杜安是在半路时慢悠悠转醒的，他浑身都疼，望着车顶的装饰时还有些傻愣愣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自家叔叔时突然抖了抖，想起了之前在洗手间发生了事情，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叔，顾钦打的我好疼……”
“你活该。”杜云亭皱了皱眉，在听顾钦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看向杜安的视线还是不太友好：“你先给顾钦道歉。”
“凭什么！嘶——”说话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地杜安下意识呲牙咧嘴，然而这时候却又听到了自家叔叔冷冰冰的声音。
“你想好再说。”杜云亭语气淡淡，听不出起伏。
杜安却在此刻偃旗息鼓，杜云亭一句话的威力比什么都大，他只好对着一旁的顾钦低下了头：“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顾钦不和小孩子计较，他顿了顿，把视线转向杜云亭：“你最好还是带他去看看脑子。”
“你什么意思！”杜安直接蹦起来，差点撞到车顶天窗，当即指着顾钦就想破口大骂。
顾钦耸了耸肩，对杜云亭道：“看吧，他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杜云亭原本是要喝止杜安的，闻言也把视线转向了杜安，仔细观察起来。
杜安迷惑了，看向两他们两个人：“什么意思，顾钦你可不要仗着我叔叔护着你，就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说着杜安又拍案而起，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颇有些喜怒无常，表情狰狞。
然而在座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杜云亭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严肃地盯着杜安观察半晌，直把杜安盯得发毛。
“你最近都接触了些什么人？”杜云亭若有所思地问。
杜安满脑袋问号：“什么意思？我最近忙的要死，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里。”
杜云亭眉头皱的很深，几乎要皱出一道纹路来了，他敲敲桌面对杜安说：“你们先吃，吃完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杜安问。
“看脑子。”杜云亭面无表情。
杜安：“……”想反驳又不敢，对着顾钦吹胡子瞪眼。
顾钦忍俊不禁，笑得温润惑人。不自觉吸引了车里两个人的视线。
杜云亭微微蹙眉，倾身挡住了杜安直勾勾盯着顾钦的视线。
杜安敢怒不敢言。
顾钦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这是别人的家事他无权参与，除了对杜云亭这个人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他去看望之前被他资助过的原身小粉丝雯雯，隔着无菌病房接起了电话。
见到他来了雯雯倒是很高兴，只是两个人闲聊了一会，雯雯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顾哥你好像变了很多。”
顾钦闻言微不可查地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嗯？哪里变了？”
雯雯想了想才说：“开朗了很多，你以前从来都不笑的，现在经常笑，这样很好看。要是你现在去演戏，一定会比所有人都演得好。”
顾钦安静地听着她说话，思忖片刻，要是告诉她如果他的偶像已经换了个人的话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雯雯还在那边絮絮叨叨：“你小提琴也拉得很好听，要是不想演戏，去当个歌手也好。”
顾钦状似不经意的问：“那如果哥哥不想当明星了呢？”
雯雯一愣，随即展开一个笑容，瘦瘦小小的女孩笑地开怀：“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呀，一定会成功的。”
女孩因为做化疗发量稀疏，干脆剃了个光头，她倒是接受的十分良好，也出人意料的十分坚强。
片刻后，顾钦笑了笑：“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或许他应该向前看，前世之事已经不可追，他应该试着，开始接受现在这个世界身边的一切了。
手机震动，打断了顾钦的思路。
杜云亭：【有事需要你来这边诊室一趟，麻烦了。】
杜安没想到杜云亭是真的打算把他送去检查脑子，原一路上又喊又叫“我没病！”，却被保镖们压着强行去做完脑部ct，又被压着去看了神经科，还抽了好几管的血液检查。
因为是杜氏集团投资的医院，加急的检查，院长组织起专家深夜会诊，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血液样本中有不明神经类毒素，目前因为剂量不大还未查明来源，但对比过国内研究所样本库里的所有样本后发现这可能是一种全新的混合毒素，其中以某种节肢类动物毒素占比最多，如果不是专门检查，这种毒会慢慢地侵蚀人的大脑精神系统，人会变得易怒易暴躁，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躁郁症，最坏的话……”
“怎么治疗？”
“有，配合药物治疗和音乐疗法，可以有效缓解孙少爷目前的情况。”头发花白的院长扶了扶眼镜继续说着解决方案，转身去准备镇定剂。
“怎么可能，我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小心了！”杜安没想到自己真的着了道，顿时气得惊地要跳脚，眼睛又要红了，却被杜云亭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动作。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杜云峰敢对你下手。”杜云亭声音冷冽：“你准备一下回你爸那边，这事儿让你家不要再参与进来了，杜云峰的目标是我。”
“那怎么行，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了，当面我父母远走他乡也是被二叔给逼的，现在他还想对我下手……如果我走了，你也不会有多安全，我爸也不会同意的，小叔叔。”
杜安说着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粗喘着气坐回凳子上，双目赤红，医生适时上前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镇定剂被针管缓缓推入杜安的皮肤，杜安有些难受地抓紧了桌角。
杜云亭看着杜安那副的模样，心中也越发沉重，他指腹摩挲着拇指上枚象征着杜氏权利的翠绿扳指，望着报告的视线多了几分狠意。
“那你就要听我的，最近就待在医院，我会派人守好你。上次你被他截下的策划案被他送到牧氏手里了，这件事我已经透露给高层了，杜云峰那边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牧氏是杜氏在电子产品类市场上的一个上游合作商，合作商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竞争对手。
笃笃——
当门突然被敲响时几人都同时停下了交谈。
顾钦被保镖带进诊室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门牌写着——心理咨询室。
他推门而入，视线落在老医生身上，微微有些诧异：“琛叔。”
“嗯，顾先生。”医生一如那天在杜家别墅时的不苟言语，对他点了点头。
“顾钦！”杜安立马蹦跶了起来，眼角带着些许不正常的猩红。
“坐下，控制你的情绪。”杜云亭没有给杜安说话的机会，而是把视线转向顾钦，他接话道：“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杜云亭言简意赅地说明白了杜安的身体情况，把怀疑杜云峰做的手脚部分给含糊带过。
“但是目前因为我们没有足够信任的人，所以希望你能暂时来充当杜安的音乐治疗师。”
“抱歉，本应该谢谢你的，却把你卷进来了。”
杜云亭独有的冷淡嗓音带着一丝歉意，一缕头发滑落在他额前，遮住了他此刻略显阴霾的神情。
顾钦敏锐地嗅到了闪过风雨欲来得风暴，他来这个世界不久，隐约听到过关于杜家这个豪门的恩怨，只是没想自己今晚不过是和杜安打了一架，提前发现了这个祸水。
他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下来：“可以，只是我不太了解音乐治疗的曲目。”
“我这里有，不过需要查一下，顾先生你可以跟我进来找一下吗？”医生适时起身，走向诊室内间。
“好。”
这个房门意外的厚重，顾钦一进去就能感受到里面的安静，里面摆放十分干净温馨，这样的环节能让人下意识地放松心情，似乎是个心理诊疗室。
顾钦心中却有些不解，为什么医生要单独让他进来呢？
医生好似看出来了他的疑惑，突然说：“叫你进来是想顺便拜托你一件事。”
顾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您说。”
医生手中一边翻找着书桌上的文件，一边说：“听说安少爷的情况是你发现的，我知道少爷原本不想让你参与其中，但是这样话你势必是无法脱身。”
顾钦心中微讶，地看着医生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医生把一叠乐谱交到了顾钦手里，突然笑了笑：“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给你说这些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杜家的事情很复杂，但是有三少爷的护持你是安全的。”
顾钦觉得医生好像误会了自己和杜云亭的关系，只是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解释清楚。
他接过乐谱随手翻了翻，是一本与精神疾病有关的乐谱收录，书页有些许陈旧泛黄，内里却还十分干净，像是在某个地方放了很久的新书。
医生撞似不经意地说：“你给安少爷治疗的时候，也可以叫三少爷也来听听，我记得他小时候也很喜欢拉小提琴。”
顾钦颇为惊讶：“他以前也学过？”
医生放好文件盒后离开：“嗯，只是后来出了些变故，没有再碰过了。”
见医生没有打算仔细解释的意思，顾钦也就没有追问，而是把这些疑惑放进心里，跟着医生又离开了这个治疗室。
杜云亭原本还在外面打电话给助理吩咐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包括今天在餐厅时被许多人看见的情况，以及杜安带过去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要一一敲打。
见到顾钦他们出来，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乐谱时顿了顿，随即又移开视线看向顾钦：“走吧，今天先送你回去。”
顾钦笑了笑：“会不会太麻烦了？”
杜云亭微微颔首：“有司机，不麻烦，回哪里？”
顾钦顿了顿，他本来想说找个酒店随便就住进去了，却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除了第一天醒来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回过原主的出租屋。
还是要去出租屋拿一些东西走，顾钦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报上了原主出租屋的地址。
杜云亭闻言瞅了顾钦一眼，想起那好像是个城中村的位置，单知道顾钦缺钱却没想到连住的地方都那么……偏僻。
他欲言又止，却直到被顾钦抱上车的时候还没说出口。
杜云亭略微有些懊恼，之前说不要打扰到顾钦的私生活的话似乎说得太满了，以至于他现在没有什么立场去让顾钦跟他回家住。
他垂下眼，用手撑着头，微微有些苦恼——朋友可以给朋友送钱吗？朋友给与给朋友送车送房子吗？
要是都不可以，那朋友住进朋友家里吗？
他想找个时间问问小王。
要是他们都关系能更进一步就好了。
杜云亭这样想着，晦暗不明的视线在顾钦身上扫了一圈，却发现顾钦好像有些异样。
顾钦把窗户按下来，抬头望向破旧小楼的二楼，那里的房间亮着灯，里面有人影闪动。
他迟疑道：“那里……好像是我家？”
杜云亭位置靠里，不是很看得清发生了什么，不由躬身探头过去：“什么？”
顾钦回头时唇边擦过杜云亭脸颊上的绒毛，有着些许痒意，近在咫尺，就差一毫他们就能贴在一起。
顾钦一滞，下一刻便朝后一仰避开杜云亭，心跳的漏了一拍。
杜云亭抬眼奇怪地看了顾钦一眼，眉梢微扬，似是没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过分的近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顾钦心跳有些快，他飞速下了车关上门，对杜云亭说：“你先回去吧，晚安。”
顾钦直至走到单元楼下，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平复好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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