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028
随着樱花的凋零，整个本丸的景象也渐渐回复成了樱庭苍第一次来时的景象，破败的房屋，摇摇欲坠的屋顶，在风中摇曳的残破灯笼，枝条细瘦在阴风中仿佛女鬼摇曳的樱花树，整个本丸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黑风在不停的刮过，呜咽着、悲号着、痛哭着。
瞥一眼房屋，奇怪的黑褐色痕迹随处可见，喷溅式的样子，像是血液喷射而出的样子，而这样惨烈的痕迹似乎并不在走廊上少见。
‘这才是这个本丸的样子吧？’
樱庭苍想到。
身后的罗盘越发明亮，随后冲天光柱亮起，身着白衣的卫宫立香来到了这里。正是在这一刻，狐之助一爪子拍下去，光亮迅速被镰刀一样的黑风切断。只有卫宫立香一个人一刀斩出，斩破黑风顺利的到了这里。
烛台切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上，黑风在袭击立香无果的情况下，转而一刀劈中了罗盘。
链路被切断了。
“你，做好死的准备了么？”
黑色的风，那是积年的心怀怨恨的刀剑死亡在这里，累积而成的。狐之助操纵着这股黑风，如臂指使一样的熟悉，就袭击了过来。
锋刃席卷而来，但是两个人，却没有一人慌乱。卫宫立香拔出了童子切，瞬刀不过一闪，袭来的锋刃就全部被轻易打散。狐之助不甘心，再度拍了拍地面，更多的黑气顺从的来到他脚下，随后形成了通天的风柱。
樱庭苍的衣角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然而，他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是淡定的拢着手，看着卫宫立香一刀一个风柱。
讲真，都有点儿不忍直视了。
卫宫立香手上的那振刀剑，恐怕是带着什么特殊效果的吧？再加上卫宫立香本人实力极强，以至于狐之助根本拿立香没什么办法。
不过相对的，由于黑风轻巧迅捷，砍碎了瞬时也能重聚，十分的诡谲莫测，立香应付的虽然从容，但是却说不上轻松。
大本营作战嘛，是该给对方一点儿脸面的。
至于为什么不袭击樱庭苍，也不过是因为腾不出手，牵制卫宫立香就已经让他很伤脑筋了。
无论什么角度无论什么方向，哪怕是三百六十度的攻击，刀剑于她手上，仿佛有光生焉，挥动之间只见得道道冷冽锋光，仿若是随风摇曳的柔花，又好像是山风中的韧竹，那剑术漂亮的兼具柔与韧的感觉，而少女持剑翻飞起舞于黑气之间，狐之助竟拿这人毫无办法。
狐之助气愤的磨了磨牙，一狠心，他又再度狠狠拍了一下地面，袭击卫宫立香的黑气骤然少了一半，全数钻入了地下。
但这反而激活了其他什么东西。
卫宫立香意识到不好，第一时间转身直接抱起了樱庭苍，然后一个凌空跳起，就在这一瞬，无数刀刃从地上升起。铁刃横出的地面上无有立足之地，立香一皱眉，半空中，脚下符文显现，化作一个小巧的魔法阵，踩着魔法阵，立香抱着樱庭苍左右横移，落到了屋檐上。
樱庭苍被放了下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恐怕就属他最轻松了吧？
他审视着伫立着丛丛刀刃的地面，皱眉然后低声说出了一句：
“还没完……”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嚎叫声，多重的嚎叫声，从地底窜出，刀刃被进一步从土中伸出，然后是握着刀剑的手臂、肩膀，乃至最后显现出了全身。
是的是的，那全是，
——暗堕在这本丸中的刀剑。
樱庭苍面无表情，望向了更远处，站在屋顶上，更远处的大大小小的院落的空地中，同样有什么在从地面爬出，看不清物体，却能看得清楚团团黑气。
“几百振……不，如果这样的数量也无法打倒我们的话，他恐怕会召唤出更多的暗堕刀剑吧？”
暗堕刀剑一出，显然是没有理智的样子。各式各样，有些甚至已经异化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上尖刺伴着骨甲，不知所谓的嘶吼着，毫无章法的挥动着手中残破的刀剑。
“啧。”
并非是剑术不如对方，而是根据时管规定，暗堕刀剑不得轻易被碎；虽然现在是紧急状况下，的确可以以此为理由，直接砍碎他们，解决敌手，也为自己减轻难度，但是卫宫立香并不想这么做。
暗堕并非完全无救，或者说，将他们碎了才是真的没救，除开碎刀这个选择之外，剩下的就是通过时管的能力进行刀解。
刀解和碎刀根本是两个概念。
前面提过，寄居于刀剑上的都是本体的分灵，分灵被送回去，和分灵被直接消灭，想也知道不是一个感觉。当初刀剑男士还在开发中的时候，险些就出现过因为大量分灵死亡导致本体承受痛苦太多而险些崩溃的事情。
英灵座的设置也差不多，有个在英灵座的同位体，卫宫立香显然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些。如果可以的话，她尽量想刀解，而不是碎刀。
一个走神，躲闪不及，身上的西服就破了个口子。
“……糟糕，这样回去说不定会被歌仙亲说的。”
立香暂时立在一块空地，童子切落地，白色的灵光以刀为圆心震荡开，将周围暗堕刀剑全数震开。随后她丢出一张职介卡，然后一声喊出：
“【梦幻召唤】！”
紧接着脚下魔法阵直接展开，金色的光柱闪过，少女身上已经换成了初到现世的服装。
这一切不过在一瞬之间完成的，少女、不，在经过梦幻召唤后，她的身高莫名拔高到了足足将近一米八的高挑地步，何况脚下还是双二十多厘米的厚底木屐，手中本是太刀的童子切，此时也莫名延展开成了近乎两米的长度。
卫宫立香甚至没有什么明确的攻击动作，只是将两米的太刀——这已经是大太了吧？——抡圆画出了一道漂亮的白色光圈，而这个过程中，刀刃轮舞掀起的风压，直接就强行压退了一众刀剑。
“小心！”
卫宫立香游刃有余，打斗之余还有空盯着被她丢到屋顶的观战的樱庭苍。
而现在樱庭苍那里后面正有一振刀跳了上来，甚至，还有更多的刀剑跳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樱庭苍看着周围散发着森森浊气的刀剑，可以说是毫无动容，他如果要问他最大的感想是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
‘还好我提前修好了三日月，如果三日月变成这个样子，我可受不了啊。’
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想，也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之类的。
在他眼中这些可不是他的刀剑，更何况是已经暗堕到失去理智，有些甚至已经要丧失人型了。
但……
他瞥见了一眼，下方正在努力的卫宫立香，感觉自己这么一直袖手旁观也并不是什么好行为。放任一个小女孩打架，自己却闲着，可不是什么成熟的大人应该做的事情啊。
何况，卫宫立香被牵制住的话，他可不擅长战斗解决问题啊。
于是，樱庭苍伸手进入了袖子当中，随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光，随后又消失了下去，那只手再拿出的时候，仍旧是空的，仿佛他只是不安的有些手足无措似的。
但有什么不一样了。
【停手。】
不大的声音，却瞬间不可思议的传遍了全本丸，所有听到这句话的暗堕刀剑全部停下了手。
狐之助看见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暗堕刀剑，像是脱离了他的操控一般，全部停下了手，要继续苏醒的停止了苏醒，要爬出地面的停在了地面上，要攻击的也呆呆站立在原地，停下了动作。
这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个现任的非法审神者，明明本丸真正的操控权是在它手里才对？！为什么他可以命令这些刀剑？！
狐之助不信邪，再度狠狠拍击了地面试图加大力量，重新夺回控制权，但是出乎它预料，那些刀剑仍旧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反而是发出了受到什么重负一样要被压垮了一样的痛苦哀嚎？
怎么会？！
就当狐之助不惜毁坏到刀剑也要重新夺得控制权的时候，站在屋顶的樱庭苍再度开口：
【不要再动了。】
瞬间狐之助就感受到了那些刀剑到底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声音为载体，语言化作刀刃，一瞬间，所有想要反抗的意识，都被暴露，然后摧毁，只剩下服从的意识，乖乖听从着对方的命令，操纵着身体。
哪怕是再提起一分一毫的反抗意识，那股刀刃一般的力量也会再度在脑中暴露出来，破坏掉反抗的意识。
不断地反抗，就是不断的破坏。
狐之助知道它不能放弃反抗，否则它就真的是束手就擒了。
但是——好痛啊——
意识被暴力摧毁，大脑仿若被一振刀剑钉死了一般，一旦反抗一旦动弹，就是剧烈的头痛，越是想要反抗就越是痛苦。
“吁啊——！！！”
狐之助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停用头撞击着地面，尖细的狐鸣声，随着挣扎的痛苦，被拉长到能令听者心碎的程度，它头撞击在地面的声音，“当当当”的一声声，清晰可闻，甚至撞得头破血流，它也没有停止挣扎。
哀嚎声凄惨的，令人不忍闻见。
然而两个人，全都是“无血无泪”的冰人一样，对这个惨烈的场景，毫无波澜。
樱庭苍看了半天，倒是先叹了口气。
“唉——何必呢。你挣扎的倒是也久，本想着冲着相处那两天，好歹轻点，没想到反而让你更痛苦了。”
说的好像他们那几天有什么情谊一般。
把审神者逼上战场的情谊么？
他说的好像是心怀宽恤之人一般，哪怕是相处一周的要害他的人，他也能体谅，只是好心做错了事。
他听着狐之助挣扎的声声哀嚎半天，仿佛终于是不忍再这样下去，开口说道：
【别挣扎，配合时管的处理吧。】
哀嚎声骤然停止。
狐之助的意识终于被“第二振刀剑”钉死了。
它没有再反抗了。
它自然也不会再痛苦了。
因为，它已经没有反抗的意识了。
狐之助带着灰尘与血迹，从地上起来，安安静静的坐好在地上，乖巧的如同等待着审神者回家的每一个普通的狐之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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