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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二章


002

        恍惚的梦境之中,  一片昏黄的景象,  他似乎坐在一家小型咖啡厅的窗边,  那家咖啡厅的桌椅极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只常来熟客的小店。

        周围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什么各样的花瓶、做工精湛的老式台灯等旧物,  典雅而富有品味的装饰使得这家店莫名给人一种温柔的好感。

        有个蓝衣女子坐在他面前,她递过来一杯咖啡,  樱庭苍看不见她的样子,  但是她说的话语,  却清晰的回响起来:

        “如果想要温暖别人的心,  就只能靠自己的心。走捷径的话,就算现在看不出,以后也一定会发现异常的情况。可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樱庭先生,  人心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

        梦忽然醒了。

        樱庭苍睡着的时候,时间已经一晃而过,  来到了黄昏。

        他脖颈间有一层薄汗,  是热的。

        但樱庭苍并不是被热醒的,  他只是很普通的自然睡醒了,甚至他睡醒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已经到了黄昏。

        ——有人为他挡住了午后的阳光,使得他不至于因为从门口直射的刺眼光线,而提前被迫睡醒。

        眼前是昏暗的一片,  但却能看出来他似乎头抵着什么,  是一块熟悉的蓝色布料,  他半撑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牵住了。

        樱庭苍这才注意到情形,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指交叉在一起,而以刚刚醒来的感觉来说,两个人挨得极近。

        他似乎……

        是在三日月的旁边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膝上变成了躺在对方的怀里。

        阳光被对方相当体贴的遮住了,以至于樱庭苍能在敞开的门口睡了一整个下午,而没有被阳光晃眼醒……

        “……”

        来,让我们提取一下上述描述的关键词:

        牵着手——还是十指相扣,头抵在人家胸口,挨得超近,就这么躺在一起,睡了一个下午。

        单拿出来哪个关键词,他都感觉有点儿心率失衡。

        试着回想了一下临睡前的事情——

        【令你头疼的东西,不就在你的眼前么?】

        熟悉的鼓动声从脑海中响起,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瞬间跳起的头疼。并不是被钝器砸过的痛感,而更近似于单纯的神经痛一般。

        然而这阵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扶住头,就迅速的消退了下去,仿佛,它的疼起,只是为了提醒樱庭苍某个事情。

        “人心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他嘴唇翁动,无声的复述了一遍梦中的话语。

        随后……

        “唔嗯……都这个时间了啊。”

        三日月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对方及其自然的松开了手,两个人盘腿并排坐了起来。三日月拉了拉衣领,似乎是因为感到太热了吧。相比较樱庭苍,他身上出的汗更多,脸上也能见到一些汗水。

        高龄的毛衣在这个季节似乎早就应该换掉了,然而“怕冷”的老人家仍旧穿着毛衣,于是此时倒是显得几分不方便了。

        被阳光晒了一个午后,就是三日月一向不在意这些,也难免因为汗水感到几分不适。

        “离晚饭还会有些时候,换掉还来得及。”

        “虽然现在浴室没有热水,但是淋浴冲一下还是可以的。”

        樱庭苍忍不住开口说道。

        “唉……?我可以用么?”

        三日月稍微有些吃惊。

        审神者的院落单独配备了一间浴室,这显然是因为前审是一位女性,自然不可能男女混浴使用刀男们的浴场。而樱庭苍在继承了本丸之后,他原本就没有和人共浴的习惯,所以一向是继续使用前审的单人浴室。

        无论是打扫还是其他什么的,都是樱庭苍自己来的。

        三日月没有使用过,倒不如说,樱庭苍对于被视为私人领地的地方,如果被人“入侵”相当的敏感。

        他不会生气,但是却会很“在意”。

        “浴室建来不就是为了被使用的么?”

        樱庭苍神色平淡无奇,他对着三日月往往很难有什么笑容,倒不是说反感,只是,觉得在他面前不用笑了。

        “嘛,也对。”

        三日月忽然笑起来,站起身来,樱庭苍看这笑容耳尖有些泛红,但是面上不显什么。

        “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

        “嗯,麻烦了。”

        习惯受人照顾的三日月没有拒绝,走向了浴室。

        浴室相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小,但也仅仅是单人浴室的程度,地上是做过防水处理的桧木地板,环视四周,周围显然是统一风格的现代和风的桧木墙壁,外间是通常的洗漱台和衣物架。

        衣物架上有着一个篮子,看得出来,那是樱庭苍今天本来要用的衣物。尽管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架子还是有其他人的位置,只是空荡荡的。

        至于洗漱台那里,规规整整的犹如强迫症一般整齐的摆放着洗漱用品,整齐到几乎看不出丝毫个人使用的痕迹。

        推门走入浴室内部,是单人的陶瓷浴盆,一旁是被擦到毫无水痕的半身玻璃镜,镜子旁是淋浴喷头。

        不过比起镜子更让人来的吃惊的,是浴盆那一侧墙壁,被三面并排落地窗所取代,外面是阳光正好的悠悠然飘落花瓣的樱花树。

        “……”

        三日月走过去,敲了敲玻璃窗,窗户外的影像应声变成了又变成小池塘配梅雨时节的庭园景色。

        细听还能听到雨声。

        ‘这是对‘外面’多执着啊……’

        三日月忍不住想到,然而环视周围后,他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白色封闭房间,以及在那里取代了一面墙壁的单面落地玻璃窗。

        他感到了一种奇妙的相似,一时间,这扇奇妙的装饰窗,索然无味了起来。

        “衣服我放在外面了?沐浴液那些你看见了么?”

        “好的,那个的话,我看见了。”

        没有什么过多的对话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内传出来。

        嘴上说着浴室就是给人用的,然而听到里面的水声,声声好像不是打在地上,倒像是心上,心律不齐起来。

        除开装饰,这间浴室能留有个人特色的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有,普通的纯白毛巾,普通的白色牙膏与玻璃杯和普通的白色牙刷,连洗发露和浴液之类的,也都是单纯的无香型,什么味道都没有。

        一如樱庭苍本人。

        ——

        吃过晚饭之后,审神者就开始了赶稿日常。

        回来就躺了三天,今天睡醒后去修刀,然后和三日月“谈谈”,最后一个没忍住睡到了黄昏。

        他的异常点报告还没写呢!

        该说还好这种东西有模板可以套,所以好写么?加上狐之助在一边帮忙,两个小时后,樱庭苍成功将报告赶完了。

        “哈欠——”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报告书没什么可隐瞒的,如果真说什么含混过去的,那大概就是他最后怎么恢复大柱的,保持了模糊的态度,一笔带过。

        虽然他觉得时管的态度也很刻意,总觉得这种指派的态度,似乎是非常确定有把握的他一定能解决一样。

        不过隐瞒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只是纯粹不想人知道而已。

        “狐之助。”

        “审神者大人。”

        一人一狐的声音撞在一起,樱庭苍手中拿着记事本,握着笔,他挑挑笔,示意狐之助先说。

        “樱庭苍大人,您之前所在本丸的那位前审已经准备移交给地狱了,您……是否要和三日月殿去看一下呢?”

        狐之助说的有些犹豫。

        这段话让樱庭苍从看着行程表的状态回过了神。

        “什么意思?受害者去看见加害者,造成二次伤害么?”

        “不不不,我们只是例行惯例的问一下而已,并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对于一些刀剑,确实可能需要在审神者的陪同下,去看一下。”

        “是么?”

        樱庭苍转了一下笔,银白的笔杆在空中划出一片圆来。

        “是么,确实,看到仇人下地狱这种事情,确实可以令生者得以宽慰,虽然我向来不信死者得以瞑目这种事情。”

        “我会去问三日月的,去不去由他自己决定,这种事情,我没有权利替他做什么决定。那么除开这件事情呢?还有什么事情?”

        “我们需要您去地狱,作为经历了特异点的人,和地狱阎魔大王首席辅佐官·鬼灯,进行协助。”

        “这次特异点影响到地狱了?我记得阴界之门应该是合上了才对,何况隔着时空断层,怎么会……?”

        这令樱庭苍皱起眉来,异常点不简单他确实是知道的,三日月当时仅仅孤身对战六人,但是如果要阻止对方,召唤更多敌刀不是更加合理的打算么?

        现在看来,那些剩余兵力有去处了。

        “借由异常点开启的阴界之门,敌刀·一期一振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通道,将时溯的兵力传送到了地狱,进行了入侵,入侵已经被阻挡住。并且由于您的努力,阴界之门得以关上,所以,时溯的地狱通道也被关闭,使得孤立无援的时空溯行军得以迅速清除。”

        “所以呢?要我去做什么?”

        “那里的鬼灯大人希望您能过去,说是会更加有利于调查,不过目前地狱的受损状况没有清理完毕,可能环境会——”

        “无所谓,日期呢?”

        “和移交非法审神者·凌川浅香在同一天,三天后。”

        “是么,看来我是肯定要去一趟地狱了。”

        樱庭苍说完,在记事本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说道:

        “我明后天要回一趟现世。”

        那并不是询问,而是直接的通知。

        狐之助刚要张口,樱庭苍就说道:

        “放心,并不会影响三天后的行程。”

        “您需要刀剑和您一起么?”

        狐之助小心翼翼的问道。

        “……”

        笔在记事本上敲出两声,审神者沉默着思考了一下后才说道:

        “需要。”

        “那么,还有其他问题么?狐之助?”

        “没有了,审神者大人。”

        “那好,”

        樱庭苍将记事本和笔都塞回了抽屉里,他将桌上写好的报告丢给了狐之助,狐之助跳起来接住,樱庭苍此时已经站起身,走到了房门口:

        “报告交给你转交给时管了,我去睡觉啦~”

        然而走到卧室前,卧室一如既往有着不明亮却存在的灯光,他知道三日月就在里面,樱庭苍的手放在门口。

        现在,要告诉他么?

        前审的事情,凌川浅香的事情。

        三日月对她抱着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要现在就和他说么?’

        ……

        不,至少今天,他不想提这件事情。

        于是他在犹豫一瞬后,一如往常的拉开了门,说道:

        “久等,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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