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二十七章
027
十数人迅速将三日月围了起来,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明显是将之视为了什么生死大敌。
“唉……”
你珍惜性命, 但讽刺的是, 你遇上的人却往往都在逼你去漠视生命,而将自己本该珍惜的生命投入了毫无意义的复仇之中。
尽管是一振□□, 一振经历过战场的□□,一振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高贵绝美之刃。
但是三日月仍旧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到底是保持着怎样的心态。
不, 准确来说是,他理解这种行为的逻辑和动机,但却始终无法赞同这种轻易舍弃自身姓名的行为。对这种行为, 他无法产生同理心。
尽管这样的复仇行为,在武士道中是广为传颂且充满赞誉的。
然而他这振□□却反而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还真是令他感到有点儿讽刺。
嘛,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 他也并不是一振武士之刀就是了。
面对着冲过来的人群, 三日月无惧无怖——时溯的那帮敌刀要比这帮人看起来可怕多了好么?就算是真的带上骷髅面具了,也没有下半身就是蜘蛛型枯骨的敌胁之类的来的可怕。
在斩断了对方要杀人的剑之后, 三日月就很是自然收刀还鞘, 此时太刀在鞘, 尽管对方已经舍弃了性命, 但三日月仍旧没有第一时间将刀抽出来, 而是直接连带着刀鞘还击。
一身贵气的青年无论如何看都不像是行走武林之人, 鎏金彩纹的华丽护甲, 还有那在月光下反射出细腻织纹的锦缎,身上各处镶带着的金色流苏,甚至哪怕是看似一般的草鞋上纯白连点灰尘都没有的袜子。
更不要说那个装饰华美、上面有着以月相变化作为精妙花纹的刀鞘了。
他不仅不像是行走武林之人,反而更像是京城的世家贵族出来的名门贵胄一般,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维持着一种从容大气的姿态。
他像是那个凛雪鸦么?
那个凛雪鸦会露出这样明显的破绽么?
领头人不禁怀疑……
但……
——那又如何?
复仇者是不会思考对方到底是不是无辜,他们只会拖着复仇的对象一起堕入到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对,哪怕对方是无辜的也一样!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复仇心态,早已令这些人陷入了疯魔之境,无有丝毫的仁义可言。
三日月收起笑容,身后被追杀的人不知何时,或许早就爬离了这里,将他一人丢在这里面对玄鬼宗余孽的复仇。
他微微侧目转移了视线的一瞬,瞬间,袭击发动了。
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围杀而来,太刀一瞬被从腰带上取下,手握着剑柄,连带着剑鞘,直接向后一退击飞了身后的黑衣人,对方瞬间倒飞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随后三日月一手握住刀鞘,一手将太刀再度取出,先是右手执剑,以剑柄同样击飞了右侧的敌人。
于此同时,左侧和前方的黑衣人对着同伴的死亡,毫无动摇,连想要去救助对方的想法也没有,更别提被这种击飞所恐惧住了。
——他们的眼中毫无生死与安危之意,只有一味的要追求杀死敌人的复仇之火。
这两方自杀式一般的袭杀,令三日月眉头微皱。
并不是困扰,而是为他们对自身毫无意义的纯粹消耗一般的牺牲生命,而感到不赞同。
‘要得手了么?’
两方的人欣喜的想到。
但怎么会呢?
刀剑的战场可比他们见过的残酷多了。
那是快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反应,俊美青年左手反手以刀鞘挡住左侧的敌人,趁着这个空档右手一记逆袈裟,太刀自右下方斜扫袭上前方之人,血光飞溅,一道堪称可怖的巨大伤口出现在对方身上,同样也将之击飞倒地于远处。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再度自后方攻击而来。
三日月果断用力将左侧的人一顶,趁着对方倒退的空档,侧身向右方一推,闪过了身后的敌人。
没有回头,或者说是不必回头,此时身后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剑风已是最好的提示,三日月仅是闭目,便轻易将身后的敌人再度以刀柄击飞而去。
这次下的手要稍重了一些,对方甚至还未砸到地面便喷出了一口血,三日月直觉一般闪过了飞溅的血液。
然而后背此时却传来一阵异常的灼烧感……?
三日月眉头紧皱,因此多退了一步。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太刀本体,刚刚以刀背击飞对方的剑身处,因为沾上了对方的血液,此时沾染到的血液竟冒起了异常的气泡,“刺啦刺啦”的作响。
三日月因此一惊,随后迅速以大袖一抹过刀背,几乎是瞬间,灼烧感便明显减缓。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为了复仇甚至做到这个份上,改造自身?!
看着对方惊讶的神情,领头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样的术法,我们是从一个妖魔那里学来的,只要用了这个术法,我们的身上的血液就会化作硫酸,甚至我们心脏停跳的瞬间,尸体就会化作□□‘boom——’的炸开!”(注一)
“哈哈啊哈哈,凛雪鸦,我们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还满意么!”
“哎呀哎呀,真是一群听不进人话的家伙啊。”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凛雪鸦了吧?!”
三日月将刀鞘挂回腰间,忍不住头疼扶额的说道。
他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怒意,不仅是因为对方认错了人,同样也是为对方使用这么丧心病狂的改造手段而感到棘手。
此时他已经彻底明白了,他所面对的敌人,为了复仇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自杀式袭击连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可以说是毫不怜惜,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回头不再因此牵连无辜?
只怕,此时在他们眼中,所谓的生命,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或者在他们心目当中,本就没有“生命”这个词吧?
理解到了这个地步上,三日月甚至有些好奇,到底怎样的忠心和仇恨,才会令他们作出这等疯狂的事情?
刀上化作硫酸的血液已经被擦掉,但三日月的后背仍旧有一种灼烧感在隐隐作痛,刀剑付丧神这点就是不太好,身体和本体之间会互相映照。
他瞥了一眼,刀背上明显有酸液腐蚀的痕迹。
这点伤势尚不影响战斗,但是如果不及时找到审神者进行手入,那么伤势就不会回复,况且……
这个世界的人显然并不弱小,能有这种将血液化作硫酸、身体化作□□的术法,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奇诡能力。
‘要快点找到苍。’
即使想到了这层,但眼前的敌人又极为棘手,并非不是打不过,而是无法确保自己可以无伤。
“哼哼哼,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凛雪鸦!”
“……”
三日月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所以,这个凛雪鸦到底是什么人啊?!
黑衣人再度向三日月冲来。
三日月轻皱着眉头,脚步蹁跹的闪躲着对方的攻击,然而这并不是他不攻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纵然他只是以剑柄强行击退对方,那些自知无力更多行动的黑衣人,仍然会强行冲破极限的冲上来,不惜自爆也要攻击三日月。
纵然攻击好躲,但是黑衣人自爆时候的酸液溅射攻击,就不是那么好躲的了。
无论三日月如何注意,身上仍旧不可避免沾染上了酸液,细微的腐蚀声从衣袖上传来,提醒着三日月,这酸液的酸性到底有多强烈。
他飞身一脚,直接踹飞了身后偷袭的黑衣人。
前方的一人瞧见机会,正举刀冲了过来。
三日月此时不慌不忙,沉稳的归刀入鞘,随后手中剑鞘翻转,刀刃一侧向上,双手握刀,剑鞘向左外翻转半面。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剑身,使人难以判断他的反击范围。
‘一……二……三!’
平心静气,细数三声之后,一瞬右脚踏出,对方剑举过头顶,正要大力劈下,却只见得剑光一闪,随后视野倾倒……
无人见得那一剑究竟是如何拔出,在所有人看来,那不过是绚丽的白光一刹耀眼,便看见自己的同伴已经从左肩到右下被斜斩成两半。
三日月趁着众人惊讶的时候,已经退到了血液喷溅范围之外。这一刀,因为拔击速度极快,甚至达到了刃不沾血的地步。
而通过这一刀,三日月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果然不擅长居合道。
麻烦啊,麻烦啊,虽然刚刚是达到了刃不沾血的境界,但是居合道讲求精神高度专注,尤其是在战斗中。
但到底居合道是针对单对单的战斗来说,以现在这种情况,少量次数还好,但是三日月没自信保持每一刀都能刃不沾血。
四周一片寂静,并不知道三日月尚做不到每一刀都如此的黑衣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三日月斩断同伴后,连口气都不带喘的,不由自主认为对方能做到每一刀都这样,可以轻轻松松的团灭他们所有人。
而三日月完全不介意趁着这段他们都不敢上前的时间,战中偷闲的休息一下。
就在双方相持之际,“啪嚓”一声传来,好像是旁边树林当中,有人不小心一脚踩断了地上树枝的声音。
“谁在哪里?!”
黑衣人惊慌喊道。
“嘛,这种时候还是出来比较好哦,否则说不定会被误伤也说不定。”
三日月同样笑道。
听到这句话,旁边一棵树后,转身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人。
他穿着朴素的浅褐色夹衣——这种颜色并不是染出来的,而是纺织所用的材料天生就是这种颜色,白色的中衣,袖子因为翻覆浆洗过,呈现出一种带着点儿暗淡的旧白颜色,还有一件儿都已经起着白毛的黑色披风,他浑身上下都有些尘土的颜色,显然长期走在野外之地。
他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沧桑之感,疲惫的神态,带着点儿无奈和苦恼,胡子拉碴的下巴说明他人有些不修边幅。
但真要说起来,这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中年大叔,如果放到现代,就像是那些已经三四十岁还只能靠着资历蹉跎在公司里、还惨遭中年危机摧残,为自己的人生忧伤不已的上班社畜中年老大叔。
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的人。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残余的黑衣人,不禁纷纷惊呼道:
“殇不患!!!”
‘殇不患?’
哦,这就是那个“殇不患”啊。
三日月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一开始这些黑衣人,不就是追杀着一个冒充“殇不患”的人么?之后把自己误认为一个叫做“凛雪鸦”的帮凶,也提到过主犯是个叫做“殇不患”的人杀了他们的首领·蔑天骸。
月光照亮殇不患一身……
平添光辉?
并没有。
反倒是显得他神色多了些憔悴。
“唉……”
见面先叹气。
但说真的,殇不患这段时间真的是要被凛雪鸦给坑惨了。
关于整个事情,那就是一个说起来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当时被凛雪鸦忽悠着救下了一个护印师小姑娘·丹翡。
所谓护印师是守护着一种名为“神诲魔械”武器的人。而“神诲魔械”,那是两百年前这个世界被魔界所侵袭时,为了抵抗魔界,人们受到神明的教授而打造出来的武器,凭借着“神诲魔械”,人们将妖魔重新驱赶回了魔界,获得了安宁。
可以说,“神诲魔械”是一种非常强力的武器,每当一把“神诲魔械”出现在江湖上,往往都要引来腥风血雨的争夺。
而“护印师”这个职责,正是为了守护“神诲魔械”,使他们不会流落到江湖之中,被歹人所用。
不巧的是,丹翡他们家所守护的“天刑剑”正被一个极为强大的门派·玄鬼宗的宗主·蔑天骸所觊觎着。
天刑剑被分成了三件保存,只要不重新拼合在一起,就无人能从丹家的祀堂中拿走天刑剑,丹翡的兄长·丹衡因此惨死当场,在哥哥的拼死掩护下,丹翡逃了出来。
正好被殇不患所救。
——我们就不提,当时凛雪鸦忽悠殇不患“你在下雨时拿了菩萨的伞,相对的,那你就要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救助一个人作为报答”;
——也不要提,在遇到这波人的时候,殇不患一口幻惑香,使得追杀者错把殇不患一个老大叔看成了身受重伤的弱气少女·丹翡。
结果救人之后,殇不患就被玄鬼宗盯上了,并且被玄鬼宗所追上,为了保证自身安全,殇不患不得不加入凛雪鸦组织的“蔑天骸讨伐小队”。
——我们就不提,中间一连串的翻转,比如,凛雪鸦和他队友其实全是要谋取天刑剑的,其实没人是真心帮助傻白甜·不谙世事·护印师·丹翡的。
——不要提,中途俩队友叛变,导致形式变化出乎凛雪鸦预料。
——也不要提,其实天刑剑不是被封印在祀堂,而是作为钥匙封印着祀堂中的妖神·妖荼黎。
——更不要提,凛雪鸦不小心把蔑天骸逼到了“奇怪的死胡同”自杀了,而蔑天骸最后出手毁了天刑剑,报复凛雪鸦。
——尤其不要提,殇不患被迫出手把魔神赶去了虚无空间,重新封印。
总而言之,蔑天骸身亡,护印师大仇得报,并且得到新的使命,丹翡和卷残云两情相悦结婚,基本上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然而,从此发现殇不患是个很好的诱饵的凛雪鸦,干脆在江湖上大力宣扬起了“大侠殇不患讨伐邪恶的玄鬼宗的精彩故事”……
自此之后,殇不患在这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消停过了。
再加上凛雪鸦不怕事儿大的努力宣传——他把故事中所有自己的戏份都删除了,全部栽到了殇不患身上。
一心只想要安宁的殇不患,如今在江湖上可以说是“美名远扬”了。
而曾经蔑天骸的下属得知故事之后,就开始一心想要找殇不患报仇——虽然也不知道玄鬼宗那样的宗门有什么仇可以报的。
不过三日月所面对的领头者,显然知道的多一点。
至少他知道有凛雪鸦这个人物在其中做手——可他大概也没想到,其实凛雪鸦才是导致蔑天骸死亡的真凶吧?
殇不患这两天走路都不敢走大路,生怕被人突然认出来,惹来玄鬼宗追杀。他不想杀人,即使这是个杀人人杀的江湖,但他仍旧不想杀人,因为在他看来,这很“麻烦”。
他珍惜生命,即使在这个江湖上,所谓生命也不过是用来追求江湖名利的筹码之一,异常的轻贱。
但他是没想到,他就是大半夜走起了树林,最后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他到的时候,正是那个冒牌货要被砍的时候,看不下去的殇不患正要出手,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先自己出手了。
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殇不患也想过,这家伙是不是凛雪鸦假扮的。
但是……
不一样的。
他和凛雪鸦不一样。
那双眼睛坦荡而清澈,凛然高洁,既没有狡诈,也没有冷漠。
再观其打斗的过程,这个人就和他的外貌气质一样,可以说是表里如一,霞姿月韵、秀骨清节。
凛雪鸦那个家伙,绝不会这么认真的应付,他只会施展“流星步”,或者一口幻惑香的就溜之大吉,甚至那个家伙连应付都不会应付,因为他很可能一开始就不会阻拦这些人,无视这一切的不出一声的淡然路过,他们连他曾经路过这里都不会知道。
那个叫做“凛雪鸦”的家伙就是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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