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于卿失言

萧十七看了宋于卿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确实是看不出什么。然后她突然笑了：“扶桑腿脚不便，今日游玩了大半夜已是极限，宋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来客栈饮一杯茶，细细道来。”

        对于萧十七引狼入室的行为，萧辰渊表示不能理解：“胡闹，女儿家的房间，怎好叫外男进入？”

        萧十七笑着去拉他的衣袖：“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总归四哥和宋公子都在，想来也没什么闲话可说。”她又转过去看宋于卿，“扶桑总觉得同宋公子有缘，若是日后能和宋公子成为朋友岂不是妙哉？”

        有了萧十七替宋于卿说话，萧辰渊也没再反对。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于是三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茶。

        萧十七出身宫中，身份尊贵，鲜少有人能劳动她沏茶，所以也鲜少有人知道朝颜公主沏的茶味道极好，在整个萧蜀都能排得上名。

        当今天子都没有的待遇，倒是叫宋于卿享受到了。

        宋于卿是个爱茶之人，他平日里也喝过不少好茶，不过从来都是人沾了好茶的光，将好茶沏的失了味道，像萧十七这般，用最普通的茶叶沏出这般味道的，他倒是头一回见。仅仅凭借这味道，就能够判定沏茶之人手艺高超，宋于卿只懊悔不曾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好茶拿出来叫萧十七来沏一壶，否则今晚可有口福了。

        宋于卿看见茶就丢了魂，自然就忽略了房中剩下的兄妹二人之间的眉目交流。

        在宋于卿对着茶失神的时候，萧十七和萧辰渊交换了几个眼神，小声说了几句。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在湖边谈论荆州凶杀案不安全，能早一日知晓凶杀案细节就多一份破案的把握。”萧十七停了一秒，看了宋于卿一眼，说的极快，“我们若想在萧辰起前面破案，恐怕要依仗他。”

        萧辰渊皱了皱眉，语气明显带着怀疑：“他？”

        萧十七浅浅地笑了笑：“不知四哥哥在南漠可曾听说过萧蜀的大理寺卿？”

        萧十七话止于此，萧辰渊还想说什么，却看萧十七使了个眼色，他转而看着宋于卿。宋于卿从茶里回过味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你们见笑了，我平日里没什么喜欢的，唯独喜欢奇案和茶。一看见就受不住，控制不好自己。”

        萧十七也不在意，给他又添了一杯茶：“人生在世，若是没个喜欢的事情，还有什么意思？”

        若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人生，还不如不要。

        当然，后半句萧十七没有说给宋于卿听。宋于卿听得萧十七这一番话，仿佛找到了知己，霎时间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若是我不能品茶破案，这日子该有多无趣，萧小姐若是早些出现，也许我就不会被我爹困在家里这么多年。”

        宋于卿絮絮叨叨地就把自己的底丢的差不多了：“我爹自己明明就在破案，可偏偏不许我碰这类事情，说什么我能力不足，万一找错了凶手会有严重的后果。偌大的京城，竟是一件案件都不给我留下，害得我只能没事帮小门小户抓个小偷！他从来都不曾让我试过，又怎么知道我能力不足会抓错人？”

        萧十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宋于卿，说他心思深，他跳圈套又跳的很痛快，说他心思浅，方才在湖边的谈话也不知他到底听到了没。这人倒是有意思，有趣的父亲，生养出了有趣的儿子，萧十七想：等回京城，她一定要去拜访大理寺卿，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说服他让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被冷落的萧辰渊喝了口茶，他并不生气，他看着说个不停的宋于卿，和侧耳倾听的萧十七，淡淡的笑了，亲身体验过的他知道，和她相处让人觉得舒心，不由自主的放下警惕。就像宋于卿，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她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让他自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虽然宋于卿涉世不深未能发现其中玄机也是一方面。

        他突然想起初见的时候，萧十七对他暗示有事可去找她之时，他还不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

        现在想来，当时倒是他小瞧了她。

        萧十七为人处世足够果断，也足够冷静。置身于权力交集的中心，被周围的人觊觎，身边处处是陷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再大的金丝笼都困不住她，再多的毒药都掌控不了她。

        在利欲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守住了自我，这样的女子，本就是奇女子。

        萧十七说要帮他夺嫡之时，他不信，觉得这个女子太自大。现在，他信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萧辰颜，她有狂妄的资本。

        那边萧十七和宋于卿还在说话，萧十七引导宋于卿开了口之后并未再多说话，只是时不时地附和一声，而宋于卿自己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荆州凶杀案上。

        “我先前在我父亲的书房偷看到了荆州凶杀案的宗卷，当时我就觉得这案子就是让我大显身手的，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偷偷前往荆州了。”

        “这么说，宋公子是知晓凶杀案的详细内情的？”

        “那是当然。”宋于卿有些得意，萧十七不动声色地加了最后一把火，“那宋公子应当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提到案件，宋于卿就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这倒是还未知晓。”

        见萧十七有些奇怪，宋于卿就给她解释起来了：“从宗卷上来看，此人共犯了三次案，三名受害人皆是及翌前后的年轻女子，清白未被毁去，脖颈处有明显的淤青，现场有残留的*成分，应该是先被迷晕，然后才被掐死的，初步推断凶手是个年轻男子或者力气较大的女子，并且这人应该是与三人熟识才对。”

        “凶手动机暂时还未能推断出来，三名受害人身份天差地别，有集市上卖鱼人之女，有权贵家庶女，也有商贾家族的丫头。从宗卷上看，我只能知道这是个只会挑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下手的男子，若是女子的话，有这般力气，应该是平时做粗活的。我离家之时，那人还未如此猖狂，故我也只知这三起案件的消息，后面几起，怕是要等我到荆州细细调查才知道。”

        萧辰渊冷哼一声：“你想的倒是很美，荆州凶杀案惊动了圣上，其中内情定然要向百姓封锁消息，尸体与宗卷是机密文案，怎会让你一个普通人瞧了去？”

        宋于卿也不恼，笑嘻嘻地向萧辰渊坐近了一个座位：“四皇子竟是如此的不近人情，我都与你分享了内情了，你居然这么冷漠，想到了荆州就甩掉我！”

        萧辰渊斜眼看去：“你果然偷听了我与十七的对话。”

        “四殿下说话别这么难听嘛。”宋于卿打开扇子，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的悠然自在，似乎是笃定了萧辰渊会带他一起破案，“宋某不过是恰好在那里，二位谈话时未曾注意周围的情况，才让宋某不小心听到了。说起来不过是凑巧。”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我们有缘啊。”

        萧辰渊眼中杀意毕现：“你既是听见了，那便容不得你活着了。”

        宋于卿预料不及，脸色大变，看向萧十七，却见萧十七神色淡然地喝了口茶，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说时迟那时快，萧辰渊突然出手，连剑都不曾用，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宋于卿自诩是个健硕的男子，可是面对萧辰渊的时候他却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他就感到眼前渐渐模糊。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强烈的求胜欲让他努力挣扎，可惜他呼吸不顺没有多少力气，也挣脱不了。突然间，他脑中跳出一个念头，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大声说话：“我···能······帮你······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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