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日无说：“公主，您能不能不告诉主上。”

        萧十七这回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想不到日无看上去如此冷冰冰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这种事害羞，还担心被旁人知道。她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向他承诺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日无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敲了敲玄铁大门，大门中央一阵响动，弹出了一个小门，小门上有一个方形凹槽，日无取出一块牌子，放入凹槽，小门缓缓地打开了。萧十七觉得这样的机关似乎有些眼熟：“这机关同未央楼是一样的吧。”

        日无有些惊讶：“同未央楼顶楼那两间是一样的。公主去过未央楼？”

        萧十七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扶住门框，准备进去：“去过一次。”

        “公主不可!”日无见她伸手触碰门框，连忙出声阻止，可惜已经晚了一步，萧十七的手已经碰到了玄铁门，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这门是玄铁制成，常年矗立在冰雪之众，温度竟是超乎想象的底，几乎就是寒冰。萧十七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触碰铁门的地方，此刻已是一片红，指尖麻木，没有半点感觉。

        “是属下不好，不曾同公主说，这整栋未央阁是碰不得的，若是又不知情的人碰了这玄铁制成的大楼，轻则冻伤，重则整片皮肤都与这楼紧紧粘在一起，难以分开。”说着，日无连忙过来查看萧十七的手，“索性，公主的手只是冻伤了，进去之后属下叫人准备些热水替公主敷一敷，若是不严重，过几日便无事了。”

        萧十七点了点头，不敢再碰这门，抬脚迈了进去。日无紧跟其后，在萧十七身后将门带上了。沉重的铁门隔绝了外头的风雪，屋外风雪呼啸，屋内却是温暖如春。迎面过来了几个人，向日无打招呼：“日无大人，您来了。”

        日无向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随即转头对萧十七说道：“公主，将披风脱下来吧，里面很暖和。”

        萧十七依言将披风解下递给日无，日无接过披风搭在手上，对那几人吩咐道：“将这位小姐带去找宜娘易容，这位是阁主的贵客，断不可轻待了，可明白？”

        那几人中站出来一个小姑娘，行礼应声道：“知道了，日无大人，这位小姐交给我们您放心吧，不知您此次回来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日无摆了摆手：“我回来带个人马上就走，你们照顾好小姐就行了，待小姐易容完成我们就离开，不必因为我而大动干戈。”

        那小丫头又恭恭敬敬地说了是。日无转过身来有对萧十七交代：“公主，您跟着她们去，属下去找个人，马上就去找您。”

        这几个人对他恭恭敬敬的，不难看出，日无在未央阁有着极高的地位，此次来南漠，萧辰渊撇下了顾恒，丢掉了丘決，却偏偏点了日无和红血过来，如果说叫红血过来时为了她，那么日无就是顶替顾恒和丘決的了，并且，在二人之中选一个的情况下，萧辰渊放弃了和她较为熟悉的红血，反而点了日无来保护她，可见日无的本事在萧辰渊看来也是值得相信的。这么一来，萧十七没有理由反对日无的安排。

        “不必着急。”萧十七笑着摆了摆手，对小姑娘说道，“我们走吧。”

        那小姑娘看了日无一眼，日无点了点头，她这才恭恭敬敬地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请随我来。”

        看来这未央阁中的人对外人当真是防备的紧，萧十七地嘴角弯了弯，没说话，跟着她走了。看着萧十七的身影渐渐消失，日无这才低声问剩下的人：“阁中主位上现在还剩了谁？”

        身边有人立刻答道：“加上您，现在阁中主位有三位留守。”

        “剩下两个是谁？”

        “是久衣大人和罗瑜大人。”

        这一条路似乎是很长，萧十七跟在那带路的小姑娘身后慢慢地走着，伸手摩挲着腰上挂着的玄铁牌子，装似无意地问道：“小姑娘，我方才看你们对日无似乎是很恭敬。他是这里地什么人？”

        因着日无亲自带萧十七进来，并且嘱咐她不可轻待了萧十七，所以在这些无关未央阁内机密和大事的事情上，这小姑娘对萧十七有问必答：“日无大人是未央阁中的主位之一。”

        “主位？”

        “主位是阁主在建立未央阁之时设立的，主位位于阁主之下，仅听阁主吩咐做事，在未央阁权势极大。阁主极少亲临未央阁，未央阁的运行管理，全靠几位主位大人，所以我们都很敬重几位主位上的大人。”

        萧十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这里主位都有谁？”

        “统共有顾恒丘决日无久衣罗瑜星芜幻溪这六位大人，这两年又有一个红血大人崭露头角，我们都在猜测她何时能成为主位大人。”

        顾恒丘决日无三人她都见过了，剩下的她都没见过，萧十七推测，这主位的排位顺序大约是同他们与萧辰渊的联系密切程度而定的。顾恒丘决二人几乎是同萧辰渊形影不离，故排在前两位。想着想着，萧十七突然笑了，她问那小姑娘：“你们是不是都很敬重你们的阁主？觉得能直接听命于阁主是一种荣耀？”

        听到阁主，小姑娘的情绪就有些高涨：“这是自然，未央阁中的人，都是受过阁主恩惠的，自然将阁主奉为至高至上的，能够直接听命于阁主，留在阁主身边报答阁主，当然人人都想了。小青姐姐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若是我们不够努力，不够强大，是没有资格站在阁主身后保护阁主的。而那些有资格站在阁主身后的主位大人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人，当然应该被人尊敬。”

        萧十七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哑口无言，无言以对。所幸她们也到了目的地，她也无需在说些什么。小姑娘停在了一扇门前，敲了敲门：“宜娘，有客人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媚若无骨的声音：“谁啊？”

        萧十七想，若是她是男子，必定会叫这声音唤的连骨头都酥了。

        “是日无大人带回来的，说是阁主的贵客，要宜娘帮她易容。”

        突然一阵强劲的风吹来，将门吹的大开，门内的场景一览无余，虽不曾看见宜娘的惊讶，但她的声音明显不再似先前一般慵懒了：“阁主的贵客？快带进来。”

        小姑娘并不迈步，而是侧身向萧十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宜娘就在里面等您。”

        萧十七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巨响，门在她身后自己关上了。萧十七拿不准这人的性子，没有立刻迈步，而是站在原地。

        只听得内室传来鬼魅的笑声，笑得萧十七浑身发毛：“既是已经来了，为何不进来？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萧十七心说我还真怕你吃了我。不过既然进了这个门，断没有现在转头就跑的道理，她硬着头皮往里走了几步，半开玩笑道：“我胆子小，还真怕莫名其妙被吃了。”

        宜娘哈哈大笑：“你怕被我吃，我还怕吃你呢，你是日无带来的人，又是阁主的贵客，若是吃了你，只怕我承受不起，该要爆体身亡了。”

        经过这么一缓和，萧十七的心情都得到了舒缓，也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她走进了内室，只见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见了她的脸，微微一愣，转过头来看着她，毫不掩饰她的惊讶：“朝颜公主？”

        萧十七看见她的时候也很惊讶，不管是先前在门外听见她的声音，还是后来在屋内听她同她开玩笑，她都以为宜娘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或者豪放大气的女子，可面前的这个打扮的温文尔雅，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的女子，实在是让萧十七无法同先前的声音联系起来，她无法相信这是宜娘。

        听见宜娘开口便叫她朝颜公主，萧十七更惊讶了：“我从进门到现在，从未向仍何人说过朝颜二字，你为何一见我就叫我朝颜公主？”

        宜娘笑了：“公主您不认识我，可我认得您啊，为了您脸上这道疤，阁主亲自来见过我两回，连顾恒也总往我这跑。我就算没见过您，也得记得您脸上的这道疤了。”

        萧十七也没有不好意思，她有些惘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不到它已经成为我的记号了。”

        宜娘上前拉住萧十七，把她拉到梳妆镜前坐下：“公主，您也不必在意，这些日子顾恒时常往我这里跑，已经制出了能去疤的药了，待您回到萧蜀，应该就可以用了，您可别小看顾恒，顾恒的本事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在宜娘的指引下，萧十七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那一道疤尤为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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