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薨
“他们不是……”向阳话未落,云頔与戴绿萝就出了状况。
“你不要晃啊!再晃就摔下来了。”云頔如同玩杂耍的人一样,戴绿萝往哪个方向倒,他就往哪个方向跑,努力想要稳住,只是,戴绿萝始终掌控不了平衡。
“一对儿?看着感觉还不错,虚大姐挺有眼光的。”霍剑心望着手忙脚乱的二人,摸着下巴,低声喃喃道。
“松手,放我下来。”戴绿萝恼羞成怒,她将霍剑心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脸上悄然爬上了一丝红晕。
云頔听话地松开双手,他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发现戴绿萝的不自在。
戴绿萝一跃而下,轻松落地,看都不看云頔一眼,抱着虚实,轻声问道:“虚实,有没有吓到你?”
虚实摇摇头,他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很好玩,戴绿萝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转手将他丢给了一旁的红衣,“你来。”
这破小孩!敢取笑她!
“呵呵……我的错,我的错,我看你们关系那么好,是我误会了。”虚实母亲看他们几人的反应,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打紧。”戴绿萝走回桌旁,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态度很明确,接下来,她不打算参与了。
红衣接过孩子,低头看看虚实,再看看霍剑心,不知该如何是好,红衣从未接触过这么大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
“虓林,你来,让云頔看看,有的时候,脑子是很有必要的。”霍剑心叫来王虓林,眼里的精芒一闪而过。
云頔是彻底没脾气了,今天他出力最多,忙活了一下午,却还要遭他们埋汰,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好。”王虓林没有多想,走到红衣身前,转过身,蹲下身,红衣看看手里的孩子,再看看身前的王虓林,牙一咬就站了上去。
红衣与王虓林的默契显然比云戴二人强很多,装饰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霍剑心看着这两人,不停地点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三棵松树都装饰完毕,虚实取出小包袱里的东西,将代表爹娘身份的东西装扮上去,算是大功告成了。
“完成了,小实儿,你真是太棒了,来,我们击个掌,耶!”霍剑心看着还是有些放不开的虚实,也疯了起来,其他的孩子又叫又闹,欢呼雀跃,这个*静了。
“真好看,他爹可没有这个好看,呵呵……”虚实的母亲看着因为被夸奖而红了脸庞的儿子,是真的很开心。
向阳初时还面带笑容,但是,渐渐地,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她缓缓地转首,看着双眼禁闭,面容安详的妇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悟道与戴绿萝亦有所察觉,反应不一,悟道无动于衷,戴绿萝伸出手臂,探上妇人的手腕,那象征生命的跳动,消失了!
向阳双手撑着膝盖,上身慢慢地弯了下去,她不知道如何对那个孩子说,他不想看到那刚亮起来的光芒再次消失。
“什么时候评比?都是些什么人来评审?”云頔环顾四周,寻找那些裁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裁判没有找到,却看到向阳与戴绿萝一起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
向阳蹲下身,看着虚实的眼睛,而虚实好像有所感应,转首看着母亲的位置,笑容尽失。
“实儿,你的母亲走了,我们恐怕不能等到出结果了。”向阳艰难地说了出来,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
“怎么会?”霍剑心不敢置信,看着孩子的发顶,红了眼眶,老天对这个孩子太残忍了,好像不能见到他一点好。
虚实面无表情,脚步坚定的走至母亲身边,轻轻地趴在母亲身上,揽着母亲的脖子,“娘,我们等到出结果好不好?”
向阳几人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他们不明白,那是自己的母亲啊,母亲死了,竟然不哭不闹,镇静自若,还要等待比赛结果!
等待的时间特别煎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压抑、沉闷,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被周围的幸福喧闹抛弃了。
但是,他们却不能离开,他们答应无心,要照顾虚实母子,并且,他们离开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终于,随着一个瘦小老者的到来,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家宁松夺得头筹,恭喜你们。”
跟在老者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件木制摆件,询问道:“请问,是何人装饰的这株家宁松?”
虚实在老者到来时,已经从母亲身上起来,看着来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是我们。”
“是这个孩子。”尽管不赞同,但是,虚实那么渴望,云頔还是指了指虚实,告诉他们,是虚实装饰的家宁松。
云頔说得也没有错,他们只是从旁辅助,这三株家宁松皆出自虚实之手。
“恭喜你,孩子,你是今年家宁园的头名,这是奖品。”年轻人将手里的摆件递给虚实。
虚实伸出苍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紧紧地拥在怀里,“谢谢。”
老者与年轻人走后,虚实来到母亲身边站定,“哥哥,可以帮我把母亲带回家吗?”
向阳几人中,他跟云頔接触最多,他自己力气小,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将母亲带回家,他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
“好。”云頔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去,王虓林将虚实母亲放在云頔的背上,众人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起往回走去。
破败的小院中,黑色的棺椁停置其中,王虓林与云頔依在墙上,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是以怎样的心情,提前为自己的母亲置办好棺材?
不止棺材,死人安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虚实都一一准备好了,没有一件遗漏,他们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孩子做得事情。
屋内,虚实跪伏在床边,细心的擦拭着母亲的脸庞,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擦完了脸,再去擦手,虚实母亲身上早已换上了寿衣。
等一切收拾妥当,云頔帮虚实将其母亲放入棺中,云頔想要合上棺盖时,却被虚实阻止了,“等一下,还有东西。”
虚实拿出奖品——那件木质摆件,小心的放在虚实母亲的胸膛上,“娘,不怕,实儿和父亲陪着你呢。”
“他之所以执意等到宣布结果,就是因为这个摆件,他虽然没有参加过寿宁园的比赛,但是,他知道,头名获得者会有一个跟他作品一样的摆件。”
不知何时归来的无心,为他们解释虚实行为背后的深意,“从他五岁知道母亲命不久矣开始,他就在准备母亲的入葬用具。”
“他不是不伤心,不是不痛苦,只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伤心、痛苦也没用,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他唯一能做得就是接受。”
“所以,他早已忘记了悲伤,他的执念就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因此,他才会执意等到比赛结果出来,这也是他对母亲的承诺。”
虚实听不见无心的话,向阳他们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看着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心疼的不得了。
“无心呢?他在吗?”虚实示意云頔合上棺盖后问道,他没有亲人了,唯一相熟的就是无心,不想太孤单,才会有此一问。
“他在,你之前去哪里了?”云頔回答虚实后,转而问道,他们从沙漠出来后就没有见过他。
“圣元节,举国欢腾,每一个人都会许下最美好的愿望,他们的愿力对我有威胁,所以,我暂时回避了一下。”无心也没有办法,人鬼殊途,有太多无可奈何了。
“你们能看见他,对吗?我如何才能看见他?”虚实仰头看着他们,说出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陪伴他。
“等你长大像哥哥一样,就会看见他了。”云頔不知该如何说明,遂用了大人哄小孩的惯常伎俩,长大后……
“我可以吗?”虚实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听出了云頔话里的深意。
悟道点点头,“可以,你有修炼资质,你可以跟他们一起。”
“我可以跟着你们吗?”虚实的话语暴露出了他的恐惧,他没有表面所显示出来的那样镇定,他害怕一个人,他想跟他们在一起。
“当然可以。”霍剑心早已被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深深打动,不管他想要什么,她都想满足他。
“谢谢,我可以再陪一下母亲吗?”虚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绷直的双肩塌了下来,他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可以,实儿想陪多久,就陪多久。”霍剑心拉着她的手,跟他一起守在棺材的旁边。
“无心,你呢?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向阳不知道悟道所说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将不存矣。
“好,我就跟你们去外面看看。”只要他们不嫌弃,自己跟着他们再好不过了,他也厌倦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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