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杏花村

柳三棉觉得不管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其核心还是一个字时，时机未到，则潜伏不动，静若处子。时机一到，则顺势而发，动如脱兔。时也，命也。时到了，命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结果怎样，由老天决定。也许自己当初并没有对副县长职位在意，或者是时机不对，这样想来，应当是自己不要出头。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被虾戏。没有时机，就不要盲动，盲动只会落得被动。保存实力，待时而动。人和龙一个道理，人要像龙一样，把握时机，做到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在和刘文龙的争斗中，柳三棉觉得自己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他以为自己有卓越的才能，超群的技能，而且，自己很低调，不到处炫耀。当然，再等一下吧，到时候自己要充分展露才华。懂得时就要做到守时。时机，时势是客观的，不是人为的。我们无法创造时机，柳三棉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把握时机。要守时，为下一个机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会让时机白白溜走。

        柳三棉和我说到这些的时候，我说，当初，市里执行省里选派干部到农村的任务，文件下发到我们学校，我是学校机关四支部的宣传委员，看到文件以后，决定报名参加这次选派干部活动。

        当时的馆长有些不乐意，但摆明了又不想重用我。在图书馆里，和我搭档多年的九姑娘私交不错，她曾经在一次会议上表彰我时说，我的一些工作主要是王社做的。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她和我私交甚厚，关系亲密。后来，她曾经问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说，第一次见你，你穿的是白底色黑格子的衬衣，下身是牛仔裤，一头短发，当时就觉得你很可爱，不过，那时并无非分之想。

        现在，来到了虎山镇，一切已成过去了。我看一眼柳三棉，想到他现在的境遇，我叹息一声。

        “王社，关于墟圩子的开发问题，我和汪镇长谈了一次，而且谈的很重，我是说话很重，份量很重要，你没有什么不知道的？”柳三棉说，“我对引进刘克义的企业很有信心。以前，是因为墟圩子镇交通不便，才到外地投资的，现在，我们通了水泥路，又搞起了工业园区，一些商家来这里投资，企业家杰子也显得很有兴趣，我和他互相也洽谈了多次。只要他的企业一进驻，我第一件事就是支持你。”

        “你对我的拍卖四荒和承包梨山的事，是怎么想的？”我问。

        “这件事是最让我不安的，现在，那些事情，是需要钱的。”柳三棉说，“我也承认我有些方面做得不对，当然，是指对你的支持不够。这事一直是镇熊书记和汪镇长抓的，我怕有些事情成为一些人最有价值的把柄。但是，我还是认为，应当支持你的项目，支持墟圩子的发展。商贸城，要做，老河口，要开发。是的，我应该那么做。农民要土地补偿，工业园区要资金运转，我不下狠心，一切有可能前功尽弃。这事，我先和你通通气，至于李县长那里，有些事，他肯定不同意。王社，李县长不同意，我就更不能动了。你现在就只能靠运气了。运气好，招来了商，引进了企业，你就可以运作你的计划。当然，也可以实现你来这里三年的计划。你们选派干部来这里是三年吧。是的，否则的话，工作如何开展？我刚才说过，要改变现在的现状，只能非常规出招了。我把开发商弄来搞工业园区，是非常规出招，也是非常规出招。如果，运气真的那么差，我也只能认了。你这种非常规出招缺少了什么？你知道吗？非常规出招需要支持。需要有人给你撑腰。有人支持你吗？有人给你撑腰吗？没有！想干成事情，没人支持你，没人给你撑腰，一旦失败，你会死得很难看。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和一把手作对，当然，我说的明白一点就是要和汪镇长，特别是熊书记保持意见一致。有意见可以保留，可以向上反映，但不能耍脾气，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你。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因为你是从机关下来的，从高校来，更明白事理，所以，对你要求也更高。我知道，你还很不服气，我也没想让你服气。要说的话，我想还是直接对你说。”

        “是的，困难是有的。”我说，“有些事，有些话，不是一天两天想得通的，也不是一年两年想得通的。我们到这来都这么长时间了，和镇长和书记还是很谈得来的嘛。”

        “有我在，我在老汪和熊书记面前时常提到你，他们怎么不支持你呢？”柳三棉笑了，“你想干成事情，这个我能理解。”

        “能理解你的。”我点了点头，“和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是了解的。不过，有时，熊书记总绷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阴沉着脸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神情。不过，有时，他也会笑，也会偶尔说几句笑话。”

        “人嘛。”柳三棉又笑了，“熊书记是部队下来的干部，他有过不幸婚姻，现在，他也会谈他的爱情，谈他爱的女人。打交道至今，我渐渐喜欢他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这里的官儿，更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有时候，我和两个人只限于工作上的交往。说到女人，我和他有过接触，我们的关系就会发生质的飞跃，当然，这样说，要么更喜欢对方，要么更厌烦对方。对于智者，你可以严厉，可以批评他，因为，他会知道，你是为他好。对于普通人，就不能这么做了。熊书记，人不错的。在墟圩子招商引资整个事件中，熊书记是正确的？李县长是正确的？我并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开始，我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的猜测也偏向于李县长。经过几天的调查，我认为，主要责任还是在熊书记这边。当然，他是镇书记，又和刘克义有旧情，是老交情，如果说有一定责任，当然，是老熊的。不过，大家都是为了梨花县的发展。产生了矛盾，和李县长，当然，这是两个人闹矛盾，我的观点是，谁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要分清责任的主次，谁来分呢？人家是县长，谁来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事双方认不认可。往往是负主要责任一方不认可。凭什么说，我要负主要责任？谁做的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都觉得自己的道理是正确的。如果这个事情，我是说假如，以后，纪委要调查一些责任，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认错。谁认错都可以，但必须有诚意。熊书记是镇书记，他站出来认错也可以，不过，我更希望李县长先站出来。现在这种状况，李县长是做不到这一步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即使硬要他站出来，他也没有诚意。需要给他一个反思的过程。我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呀。”

        “这事，李县长也有错？”我说，“他错在什么地方呢？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你有责任，你是负责开发工作的。二是，你没有分清楚自己的位置。李县长的决策是对全县而言的，至于它符不符合墟圩子镇的实际呢？这另当别论吧。”

        “有一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柳三棉说，“象墟圩了这样的地方能不能引来企业招来商呢？这一点李县长比我更清楚，我是想找一种适合你下派的这个镇子的实际的发展思路，我一直以这里要以农业为主，当然，也可以搞三大基地。”

        我沉默着。

        “怎么了。”柳三棉笑说到“是不是有点出乎你的意料？”

        “有点吧。”我说，“那你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该解一些人的思想问题。”柳三棉重复了一遍说，“人没想到吧？”

        “是的。”我老老实实地说，“没想到。”

        “李县长这个人不难琢磨，一眼看到底。”柳三棉笑了笑，“我相信，只要他摆正自己的位置，弄明白目前，最适合墟圩子镇的发展思路，他会很容易转变过来。因为李县长让他的秘书杜云飞插手这个事，已留下后患，他如果再和我硬碰硬对他更不利。当然，对于能否把墟圩子开发成一个想像的旅游基地，我的信心也不足，县里不想把人力财力投入这个基地，这是有逆于上级决策的。我通过张市长了解到上面的意思，是想打造墟圩子，特别是老河口，成为一个旅游基地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吧，我为什么敢跟李县长硬碰硬呢？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如果李县长不过于明显地支持杜云飞插手墟圩子开发的事情，我和他的关系就不会搞得这么紧张。所以，下一步，我们要了解李县长对我的真实态度。”

        “有些复杂。”我叹息一声，“也许，我是不适合官场的。”

        柳三棉是和我说话的这段路上发信息给红荨的。他说，他不能和她一起吃饭了。他说，墟圩子这边一定要请吃饭，推不掉。他说，吃了饭，还要谈工作，不知谈到什么时候。他一口气发了过去，然后，和我谈得更深入了。他和我谈论干部问题，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如果说过了，说错了，有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政治前途。我听出来了，他是有保留的。

        “官场的事，是复杂，盘根错节。”柳三棉笑着说，“刚开始调查，有些事掌握的还不全面，不好乱说，特别是不好对李县长乱说。不过，和你是朋友，怎么能说一段，留一段。既然这样，你也不详细问我。我能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和李县长两个人的矛盾做化解？我想，应该没问题。”

        “信心好象还不足嘛？”我笑到。

        “只能这么说了。”柳三棉冲我点一下头，“你的想法，我理解，我理解。好，我也干脆点，不耽误你的私人时间，你就按你的思路继续干下去。还是那句话，有事及时向我汇报。当然，我只是尽自己最大能力帮助你。”

        “你好像瘦了，黑了。”我心里还有一句话，“三棉，我觉得你更男人了。”

        “晓涵，现在有自己的难处。我这次来，当然，最主要是想见晓涵的。”柳三棉叹息一声，“毕竟，大家是朋友一场，对吧。我约了她，咱们一起去红树林。”

        “你约了她？”我有些意外。

        “是的，她的工作和情感，都出现问题了。”柳三棉朝前面的红树林餐厅指一下，“她应该到了。”

        见了晓涵，我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睛还那么大，那么水汪汪，心里便有一种渴望燃烧的冲动。

        柳三棉也冲晓涵笑了笑。

        “到乡下去了，那的太阳很强烈。”晓涵问，“二位，喝点什么？”

        “你愿意见我们，真的很高兴。”柳三棉说，“喝杯水吧。”然后，柳三棉扬了扬手，叫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冰冻开水。

        晓涵楚楚可人，亭亭玉立，绝世容颜，眉清目秀，真是一个清秀佳人。晓涵的眼眸清澈得像一汪水，凝视她的双眸会令你的心情舒畅而平静。偶尔的一个浅笑，也会让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天使的存在。

        “你怎么会想到离职呀。”我有时会痴迷地盯着晓涵，她姿容秀美，丰采动人。面如粉团，鬓似乌云绕。眼横秋水，如月殿姮娥；眉插春山，似瑶池玉女。婀娜多姿，让人看不够。但是，这次晓涵没有看柳三棉，她的眼睛只是盯着我。这样，令我有些不自然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意思呀。”晓涵苦笑一下，“就是突然想到的，想出去轻松一下。当然，这样的决定，也是思谋许久的。家里，冷清，没有男人。单位，天天忙忙碌碌，工作方面，并不是很适应，应当说不是很熟悉。只是自己欺骗自己，没有意思。”

        “面对刘克义的追求，有些不知所措了，是吧。”柳三棉摇晃一下酒杯，他很想说青春的美丽转眼即逝，陌生男人的心轻浮而又善变，刘晓涵要凭着才干和努力，开创自己的财富和事业。美丽而威严的总裁、独立又性感的女人，是晓涵心中的梦想。

        “有这一层的意思吧。”晓涵很在意柳三棉，她不敢正面看他，她怕碰到他的目光。所以，她便装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用眼的余光看他。

        “不要逃避，有什么大不了的呀。”柳三棉感受着晓涵的柔软，还有她身上的馨香。这一刻，他想，今晚，如果有一个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能得到她。这样想的时候，柳三棉不让自己太早兴奋。他要控制自己，他让想像中的那一股清凉的水从头上一直往下洒。他对自己说，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长驱直入。他要自己别往那方面想。他要自己想想工作上的事，想想墟圩子镇，想到自己坚定的事业，何必要那么心胸狭窄呢。柳三棉感觉到他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看我一眼，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你面对刘克义，或者是面对我的纠缠，有点不高兴，是吗？我想，只要你想到自己的工作，想到你的招商引资要给梨花县的企业提供最优惠的条件，就有生活的信心了。晓涵，你还年青。其实，不要如此决定自己的前途。”

        “那些，我都不需要了。”晓涵很不服气，还想争辩。

        “是的，可以收回你的离职申请嘛。”我插话支开了话题，“晓涵，你的意思呢？”

        “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回头的。”晓涵叹息一声，“我也想为家乡做件好事，但我又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我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念在和你们两个能算得上朋友的份上，我不会来见你们的。杏花村，知道吧，我父亲是那里的老村长了。回到那里，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和柳三棉都很尴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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