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些过往

“弟子云沧峰通明，恭迎师祖出关。”

        通明长老将声音传遍了整个千绝山，片刻后就有不少长老陆续赶来。

        凡是百年来招收来的千绝山弟子，人人都听说过这位师祖，却始终无人见过，据说活了上千年，连张画像都没流传出来。

        众弟子纷纷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子牵着失踪的绛州世子缓步走来。

        那女子姿容艳丽，全然不是他们想象中“师祖”该有的模样。

        “恭迎师祖出关！”

        又一名长老站出来朗声道，百余名弟子纷纷回神，给霜妩让出路来，低下头行礼。

        霜妩走上台阶，转过身来，没什么温度的视线扫过偷偷打量她的弟子。那弟子见自己被发现了，浑身一颤，就差当场磕头认错了。

        师祖美是美，可那仪态气势也太可怕了，光是被看一眼，就能让人噤若寒蝉。

        霜妩收回目光，抬了抬手，众人这才直起身来。

        “沉睡了百余年，今日被唤醒，也算是缘分一场。玄霖——”

        楚玄霖走到她跟前：“弟子在。”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十一弟子。”她伸手在点在他眉心，一朵冰蓝色霜花在她指尖一闪而逝，“往后勤加修炼，早日修成大道。”

        楚玄霖愣了下，当即明白过来，她这是当众承认他是她的徒弟。不日，消息传出去，绛州城的危机也就解了。

        众人齐声道：“恭贺师祖喜得爱徒。”

        通明瞧见了那朵霜花，面色稍有迟疑却到底没说什么，隔天就把楚玄霖召了出来，问他身体可有不适。

        楚玄霖摇摇头，不知他为何这么问。

        通明皱眉道：“你师尊给你中的霜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玄霖诧异地抬起头：“会要我命吗？”

        “这倒不会。”

        “多谢长老告知，”他松了口气般道，“今日启程回绛州，不便耽搁，告辞了。”

        “回绛州？你一个人？要派人护送你吗？”

        “不劳烦了，师尊随我同行。”

        “……”通明总觉得师祖对楚玄霖好像关心过了头，往年有哪个徒弟想要师祖画道符都会被一巴掌拍走，哪会千里迢迢地去管凡人起不起战事。

        楚玄霖并不关心这个，只要能成为真仙徒弟稳住局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师尊要对他做什么，夺他血脉，或是别的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回绛州城是他自己要求的，仅是一个外界传言的“真仙”名头，不足以震慑那些对绛州城虎视眈眈之人，真仙亲临才能让他们死心。

        两日后，他们到达绛州城，楚玄霖回了王府，而霜妩却没有露面，只是听人说为祸一方的赤蛟被人一指灭了，尸首被冻成了冰块，立在河岸上。

        这十几年间绛州王派军队围剿了不知多少次，也请过能人异士就是没能将它除去，可见这赤蛟狡猾的出奇。几番打听下来，只知除去赤蛟的是一名路过的女子，轻纱覆面，连句话都没留下便匆匆离去。

        这事随着小世子回来的消息一道传开，皆说是真仙在庇佑他们。

        隔天楚家派出的人才姗姗来迟，至此，绛州城才算度过一劫。

        回千绝山时，祝玉溪跟了上来，小丫头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上次小世子上千绝山就把她丢下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楚玄霖正头疼着，就听霜妩道：“那便一起吧，千绝山多你一个也不多。”

        祝玉溪是木灵根，被派去看护灵药灵草。楚玄霖则是雷火双灵根，霜妩所修功法皆不适合他，便敞开了书阁，叫他自己去挑。

        时间一晃过去七年，那时各大宗门都有弟子相继遇害，看死状应是魔修所为。有人用灵珠记录下那名魔修害了人后躲进千绝山便再无踪迹，从此千绝山口碑一落千丈，碍于有真仙在才没有直接打上门。随着越来越多的宗门弟子失踪，各种不利于千绝山的消息越来越多，甚至路边摊上的说书先生都在痛斥千绝山藏魔修祸害南州，因此千绝山弟子也散了大半。

        楚玄霖以极高的天赋赢得了楚家的注意，如今千绝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楚家派人来接他，但他却没有选择回到楚家，而是留在了千绝山。

        在霜妩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犹如世外桃源，俗世的纷争烧不到这来。

        但事无绝对，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避不过。

        “世子，那可是楚家啊！”祝玉溪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性子却与小时候没什么不同，“那么好的机会，你执意留在千绝山岂不是白白浪费楚家家主一片好意……”

        楚玄霖执笔的手并没有停顿，淡淡道：“玉溪，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祝玉溪：“我是世子救下来的，自然一生愿为世子差遣。”

        年幼时，她父母双亡，独自流落在外，被人牙子拐跑，几经辗转到了御兽场成了年纪最小的奴隶。那天几个世家纨绔看到了她，笑着说要给场中饥肠辘辘的妖兽开开荤。她想逃却被打的皮开肉绽，笼子里的妖兽闻到血腥味更加狂躁，若不是楚玄霖阻止，她大概已经是某只妖兽口中的亡魂了。

        他一笔将符箓画完，搁了笔道：“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祝玉溪顿时收了声，小时候他便是如此。城外数十万大军压境，老仆劝他：“世子，莫要出去，外头数十万大军随时能要了你的命啊。”

        楚玄霖穿上软甲，背上行囊，执了把剑就敢只身独闯。

        “那便更要去，怎好叫数十万人白等。”

        至于他是怎么躲过追兵的，祝玉溪一无所知，单就从世子绕过了楚家直奔千绝山拜了真仙为师这一手来看，世子不会傻到真和数十万大军对上。

        绛州王这一分支对楚家来说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甚至人人都以为绛州王是靠着有楚家庇荫才能承此世袭，一旦楚家不认他们了，绛州便只有死路一条。

        是楚玄霖扛着百万子民的生死存亡，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名为新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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