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辞而别

陆远喜上眉梢，右臂支撑着站了起来，又向张缓之拜了一拜：“还请先生能够保密。此事若是给寻儿知道了，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会同意。”

        张缓之上前一步扶住了陆远，单手借力，扶陆远坐回到床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只管坐好，我来为你疗伤。料想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性，至于能再活几日就看你的造化了。”

        寻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回到房间，看到张缓之正在给陆远疗伤，也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此时灵枢也捧着一个玉盒回到了房间。张缓之看向几人：“今夜你二人就在此间好好休息，我以此物入丹，明日一早，灵枢你引着寻儿来丹房，我先为其疗伤。”

        寻儿听得此言，将水放在一旁，慌忙跪倒在地:“寻儿的伤无关紧要，还请先生先救我哥哥。”

        这两人倒是兄妹情深，都想着先救对方。张缓之望着跪在地上的寻儿，不知怎地又想起当年顾朝宗怀中抱着师父的女儿跪在自己门前求药的场景。心下也是流露一丝不忍。吩咐灵枢上前搀起了她：“姑娘放心，你哥哥的伤并无大碍，我已经压制住了他体内之毒。”

        平静的一晚，终归是没能再起什么波澜。只是丹房之中，灵枢望着坐在丹炉旁神色凝重、鬓角发白的师父。一想到师父一整夜都不敢分神，却是不由有些心疼。

        师父二十年不曾下山，一直住在这药王观中钻研医道。可这么多年来，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用八阶灵药炼丹。良机难觅，一整夜她都在静心观摩，不敢分神。

        天色渐亮，面前的丹炉也是微微晃动。灵枢只觉房中丹香四溢，这分明是成丹之象。药经中有载，越是高阶的丹药，成丹之时，丹香愈盛。百年前曾有丹师在山中炼制九阶丹药，据传香飘千里，引得山中异兽竞相奔走。倒是坊间传言，丹成之时会有天地异象，在灵枢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师父这间丹房，却是用锁元石所铸。这种灵石，多为高手或者丹师所用。居于此间，修行炼丹虽有灵气丹香，却不至外泄。其实这也是诸多医道圣手不会轻易在外炼丹的原因。若是引得异兽四动，抑或被有心人发现，难免会生出贪婪之心。

        在灵枢的记忆中，师父这些年极少炼丹，仅有的几次，也都品阶不高，极为轻松。这一次再看师父，却仿佛耗尽毕身气力，显得愈发苍老了。

        “灵枢，一会将这粒丹药喂寻儿姑娘服下。今夜我会运功为她疗伤。想来一两日便可痊愈。这几日你就留在身边照顾好她吧。”

        张缓之再来到陆远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是屋内的竹篓中还残存着几片纸屑。想来陆远是想留下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翌日，寻儿再起身的时候，只觉全身轻松了不少，脏腑之中却是再没有隐隐的刺痛感。一番拜谢之后，灵枢搀着寻儿便要回房休息去了。只是张缓之此番折损灵力疗伤，只怕没有两旬一月，断难恢复。

        两人刚刚离去片刻，又匆匆地折返了回来，灵枢慌张地向张缓之禀报：“师父，陆公子他，他不见了。”一旁的寻儿却是更加紧张：“老先生，您可知我哥哥她去哪里了？”，断续呜咽之中实是让人怜惜。

        “姑娘莫要慌张，昨夜我忙于为你疗伤，倒是忘了说与你听。昨天午时，我的一位老友来到山上。初见你哥哥，便发觉他天生灵根，一时心喜便将他收入门墙。我的这位老友久不入中原，修为却是不凡。你哥哥得以日夜侍奉左右，想来不久之后，定能学有所成。”

        寻儿毕竟还小，听得此言啜泣之声渐弱:“可是，哥哥的伤还没好。”

        “以我这位好友的功夫，治好他的伤并不困难。姑娘无须担心。”

        寻儿跪倒在侧，拜了一拜:“先生救命之恩，寻儿断不敢忘。只是寻儿自幼与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如今在何处修行，还请先生指点一二，寻儿也好去寻找哥哥。”

        “蓬莱此去多仙地，几方灵山未可知。我这好友自小便在蓬莱山修行，此地隐于仙境，寻常人家却是寻而不得的。你只消好好休养，你哥哥将来定会回来接你的。”

        嘴上虽这样说，张缓之却是心中暗自叹息。这少年为人老成，心地又善良。若没有旁的枝节，自己都想收他为徒。只可惜重伤在身，踽踽独行。只怕难活过一月之久啊。

        “灵枢，今夜我有一件要事须下山去办。明日你师叔还会再来山上，你和寻儿姑娘就留在此间，他是不会为难你们二人的。”

        灵枢听得师父竟要下山，也是一惊毕竟师父已经二十年没有离开这药王山了。刚想追问，看了看师父那愈发苍老的面容，终究没再开口。领着寻儿去偏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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