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澜澜回来啦。”杜巧云正坐在门口在剪毛豆，她眼神好，大老远就看到王若澜正拖着个箱子在慢慢往家走，便高声朝着屋里的周游喊道，“周游，澜澜回来了，你去帮她！”

        周游应了一声，换了双鞋，这才出去。

        道两旁都是几十年的大树，枝叶繁茂，两树的树枝在顶端相接，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天幕一样。

        王若澜单手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包，缓缓行在树荫处，尽管面沉如水，但每踏出一步心里便沉重许多。

        她看到周游小跑着向她的方向过来，心中更加迷茫。

        如果不是白棋渊给了她那个录音，她或许仍然会坚信这个人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是那个温柔负责的周游。

        可是现在，她却不敢那么想了。

        周游一路小跑着到了她面前，发觉王若澜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禁愣了愣，“澜澜，怎么了？”

        “是累到了吗？”他又关切的问了一句，打算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却发现王若澜紧抓着不放。

        “没事，不重。”

        见她坚持，周游也不强求，只是陪着她一起往前走。

        王若澜脑海中天人交战，一个在对她耳边蛊惑她，“离婚吧，离婚了就轻松了，没有债务的压力了，也不用送外卖了，不用看别人的白眼了。”

        另外一个则是拉着她，劝阻她，“白棋渊这个人认识时间不长，他说的话未必可信，不应该相信他。”

        两个小人在脑袋里面打架，吵着嚷着，让王若澜的脑袋几乎要爆炸。

        最后，理智占据了上风，在距离家还有五十米距离时，王若澜对周游道，“下午我们出去谈谈吧。”

        周游本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到她脸上一片严肃，点点头同意了。

        “来，快坐，”杜巧云随手用挂在门边的抹布擦了擦手，把身边的板凳拖过来，让她坐下休息，见到她回来，一张脸上挤满了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后，惊奇的发现，王若澜瘦了，“澜澜怎么又瘦了，出差是不是太辛苦了？”

        杜巧云虽然不是王若澜的亲生母亲，但是从她嫁过来后，就一直对她关切有加，实实在在的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还好。”这样子的热情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些不适应，王若澜乖乖坐下，主动拿剪刀继续剪毛豆。

        “你放着别动，我来，你歇会儿，不行就上房间睡会儿。”杜巧云从她手里夺过剪刀，又偏头喊周游，“周游，带澜澜上去休息会儿，给她倒杯水都不知道，这孩子真是。”

        一听这话，王若澜赶紧自己起身，往屋里走，她现在不想和周游说多余的话，只想把事情尽快解决了。

        王若男正巧往屋里走，周游正在往外走，刚好在门口碰见，周游手里还端着一杯水，看她面露寒霜也不知这杯水该不该递给她，正为难的时候，王若澜已经迈开步子往楼梯间走去。

        在此之前，王若澜从未和周游红过脸吵过架更别谈冷战了，这还是第一次。

        漆红色的楼梯，不锈钢扶手，都是熟悉的模样，以往每一次，都是带着或喜悦或平静的心情来爬，只有这一次格外的沉重。

        入到上面就是客厅，此时阳光正正好，撒进了大半个客厅，照得屋子很亮堂，王若澜一点点的，从左到右的巡视整个客厅的情况，似乎要把客厅的场景都刻在脑子里。

        灰色的地板，白色的茶几，黑色的电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样子，甚至在她刚结婚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过无数次的家具，此时再看都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王若澜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伸手眷恋的摸了摸布质的沙发表面，带着棉布的粗糙和柔软，坐下去也是软软的，王若澜无事时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经常性的看着看着便睡着了，有时候碰巧杜巧云会上来，便会给她把电视关了，盖个薄毯。

        每个周末周游都会回来，会陪着她一起看看电视，和她聊聊公司里发生的趣事，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回忆如潮一般涌来，王若澜渐渐的便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只能用力眨眨眼睛，才能保证眼泪不流出来。

        不能再想了。

        王若澜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因为有一部分行李还在黄诗雨表哥芦之舟那里，已经打包好了，只等回来就搬走，所以家里的东西并没有想象中多。

        只是，如果要离婚的话，再去明致远那里就更不合适的，前脚离婚，后脚搬去和男同事去住，显然容易招致闲话。

        王若澜一边收拾一边考虑，最后还是决定在外租房住，既不亏欠别人人情，又不给人招麻烦，除了有点费钱外，其他都好。

        这边她正收拾着，就听到有脚步声在上楼，是周游，他的步伐沉稳，不拖拉，她一听便知道是他。

        内心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很快便强压了下去，王若澜仍然动作也未停，将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叠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已经上到了二楼，来到了门外，停住了。

        王若澜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周游就在门口，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扭头。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游先开口，问道，“想好了？”

        王若澜“嗯”了一声，他便走进来，把门关上反锁住，“你爸妈知道了吗？”

        “我还没说。”两人之间就像沟通了无数遍一样，虽然离婚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已经达成了共识。

        “澜澜，”还是用那样温柔的语调喊她，王若澜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来，便看到他一脸痛苦的模样，“是我对不起你，我太自私了，让人辛苦这么久，对不起。”

        他整张脸都皱着，用手捂住脸不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白棋渊已经起诉我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定罪，你离开我是对的，我本就不想拖累你。”

        他肩膀耸动，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了。

        王若澜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想要问，一张嘴眼泪也落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王若澜自己擦了擦眼泪，固执的问他，“白棋渊说你打算骗我到酒店，是不是真的？”

        “澜澜，对不起，都怪我当时鬼迷心窍！我该死！我活该！”他说着，便扬手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啪啪作响，脸一下子就红了。

        王若澜见他还要自己打自己，赶紧拉住他的手，“别打了！”

        他这才止住动作，把她的手紧紧抓住，手心湿滑，黏糊糊的不太舒服，王若澜用力抽开，别过脸去，狠下心道，“钱是你借的，你自己承担，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所以才会把我往别人怀里推，下午我们就去民政局。”

        “好，这是我应得的。当时你跟我发短信让我离开的时候，我就该走了，只是我还是想再见见你，和你把手续办了不连累你，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周游含着泪望着王若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听了这话，王若澜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底里五味杂陈，既想离婚，又不想离婚，还有几分愤怒和无力，她没想到白棋渊欺骗了她，拿起诉来威胁她，却又早已下了狠手。

        窗外有狗叫，楼下有杜巧云和路过的邻居聊天的声音，还有杂七杂八的细碎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才有了一个让亲生父母稍微认可自己的一点事，明明周游对她也不是完全毫无感情，明明他也一直记挂着她，在后悔在改正。

        可不可以不离婚？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王若澜便楞住了，但是当她看到即便是这种时候，周游坐在床上都只是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就算是她这么难过，他也没有伸手给她擦擦眼泪，给她一个拥抱。王若澜意识到，他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家人，但是不可以是爱人，周游根本不爱她，也不愿意触碰她。

        在这个铁一样的事实面前，王若澜的心彻底坚定了起来，“不说那么多了，下午去办手续。”

        想通了这些事后，王若澜顿觉豁然开朗起来了，望着窗外的云都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只希望之后自己也能如流云一般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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