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清醒
那样的震颤让夏月升彻底惊醒过来，睁大了双眼望着黑沉沉的病房，剧烈的呼吸提醒着她还活着。痛苦的梦境像是汪洋的沼泽，拖着她往地下陷落。夏月升缓了几口气，闭上眼睛，额头上的冷汗也滑落下来。
原来还没死。
感受到被车撞上夏月升以为自己就这么完蛋了，昏过去的前一秒她想的是，就这么死了真窝囊！
醒来察觉到自己最后的想法，夏月升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她从前放下脸面和尊严去追陆景阳是因为她确实喜欢，这些都没有错，她错在她不该这么执着，浪费了太多年的时光。等到生活已经毫无趣味可言还在负气坚持，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本身家里也有些闲钱，虽然不如陆家那样富裕，但让她衣食无忧还是容易。自己的各方面条件也还不差，不然陆景阳也不会让她在身边待这么多年。她从前太过骄傲，在陆景阳这里受挫就拼命想要赢回来。
但人生不只是一方面的输赢，她在陆景阳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反而忘记了最初追陆景阳也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越往后走错得越厉害，她心里也知道，所以刻意不跟从前的同学朋友接触来麻痹自己。
真是大错特错，风光的段雅宁还有潇洒的陆景阳都在提醒她的荒唐。她怎么就着了魔似的非要得到陆景阳呢？做了陆太太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虚名，还给她多加了一道禁锢，外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看得起她，就算对她客气也还是看在陆景阳的面子上。
那夏月升呢？
那夏月升呢？
这个问题反复地出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想得头疼。夏月升难受地闭紧双眼，再次睁开发现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好一会才对上焦，看清了自己周围的一切，仪器的声音正规律地在她耳边响起。
夏月升的心里浮起一丝雀跃，她不是还没死吗？还有机会走上正确的道路，把她的执着用对地方。夏月升的胸腔忽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欣喜感，那样汹涌澎湃的感情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跟陆景阳生活的这几年她一直都小心翼翼，仔细观察他的反应来调整自己的情绪，用尽所有心思讨他欢心。
感觉到她因为自身的想法而兴奋，夏月升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她刚有一些反应，头就发晕，脑中的震颤让她一阵恶心，平复心情之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周围似乎又有人说话，她没有睁开眼睛，尽量保持睡着的姿势，慢慢在脑中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既然决定了重新做回夏月升，那么首要任务就是从陆景阳身边脱身，无论陆景阳对她的感觉如何，他都不适合一起生活，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她没有变得更好，想到这里她就想要流泪，是她亏待的夏月升，毕竟陆景阳从前告诫过她不要跟他在一起。
夏月升想自己从前真的是能把这世界上能犯的贱都犯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是她曾经对陆景阳许下的诺言。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偏要缠着陆景阳，也不知道陆景阳是不是被缠得烦了，面色阴沉地问她：“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吗？”语气淡淡的，话语间充满了挑衅。
她一心都扑在陆景阳身上，想都不想就答了：“我当然能。”为了这一句承诺她在陆景阳的身边又待了五年直到现在。陆景阳最讨厌别人不讲信用，她要是贸然出走陆景阳肯定会大发雷霆。尽管夏月升仔细想想觉得没必要，可是她心里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知道陆景阳手段了得，即使是一丝可能她也不敢冒险。从前觉得陆景阳厉害，现在想来都是后怕。她真的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敢招惹他这样的人，还把两人之间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对方。
所以她要慢慢来，先慢慢从陆景阳的生活中抽离，然后一点点地挑战他的底线，频繁出错就像那些不讨喜的女主角一样。正好趁着这次车祸，就说自己脑子被撞坏了，陆景阳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她很没用，找个借口就能让她滚开了。
如果陆景阳能因为自己车祸就觉得麻烦直接让她离开就好了，夏月升想着，这样的话她就没必要做那么多事，也能轻松一点。陆景阳太聪明，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能因为看到过一条银链就把出卖他的人找出来，不是没有本事。
更何况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陆景阳对她了如指掌，要从他身边脱身并非易事，但愿陆景阳对她没感情也能放过她，不要揪着她做保姆，不然至少也要给点她能随便花不用被陆景阳知道的钱吧。
不过也许会很容易，之前在ktv听到罗毅说乔念真回来了，估计跟快就要她就会跟陆景阳结婚，借着这件事她或许就能发个疯让陆景阳彻底厌倦她。
想了一圈，夏月升觉得疲惫极了，活着怎么这么麻烦，她微微皱眉，头又昏昏沉沉的，干脆不再想。
“她为什么还没醒来？”陆景阳站在医生旁边问。
“患者的头部受到撞击，醒来的时间也不能确定。”医生看着面前的男人，外形无可挑剔，就是没什么表情，冷冷的，不知道和病床上的女子是什么关系，上面的人特意嘱咐他不要多问，只要做好他的本职工作就行。
这个男人每天都会来医院看这个姑娘，待几个小时就走。通常他来换药这个男人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会询问一下病情，不管得到什么答案脸上都没什么表情，阴森森的像一条深潭里的水蛇。
医生走后陆景阳坐回了夏月升旁边的座位，盯着她的缠着纱布的脸出神。
陶有容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景阳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总觉得陆景阳这人城府太深不是夏月升能够把握的，但夏月升这个没心没肺的活得也挺好。这次来她也调整了态度，自从得知夏月升出车祸她就寝食难安，一想到自己在之前那样说她陶有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夏月升的生活总归是她自己过的，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批评她，要是夏月升因为车祸就这么去世了她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陶有容决定不再管夏月升感情上的事，只要她高兴就好。带着家里阿姨做好的清粥小菜，陶有容来到了病房换走了陆景阳。
其实夏月升这次的车祸并不算严重，她的车子很结实，听说是陆景阳买的外国货，夏月升只是腿和头受了点伤，她那天晚上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很快就会醒来，可是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没有动静。
坐在床边发呆，陶有容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扭过脸一看，夏月升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她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惊喜的表情，“月升，你醒了！”说着就要起身给夏月升找医生来看看。
感觉到夏月升抓着袖口的手被挣开，她回过头看，就听见夏月升小声地说：“有容，先别去，跟我说说话吧。”
看着夏月升那副可怜的样子，陶有容重新坐会床边，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你有感觉不舒服吗？要是有早点跟我说，我去找人给你看看。你出车祸了，但是没太大的问题，你别担心。”
陶有容说的这些夏月升在装睡的时候都听见了，今天她清醒的时间比平常早一点，等了很久才等来陶有容，她不敢在陆景阳在的时候睁眼，怕一见了他自己之前做的心理建设都白费了。她也不希望自己清醒的事情被陆景阳知道，但那是不可能的。
听着陶有容在面前调整音量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夏月升觉得心里暖暖的，但她现在的打算还不能跟陶有容说，在事情成功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夏月升尽量扯出一个微笑，但她没有什么力气，笑得很勉强。
“你看看你，那么虚弱还笑，说你福大命大也少偷着乐，”陶有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放到病床上，“我还是去给你找医生来看看，说不定我准备的粥能派上用处了，你等等啊。”陶有容边说边回头看她，像是怕人就这么消失了，很快就请来了医生。
夏月升的头还是会晕，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让她注意休息。在陶有容回去之前，夏月升把她带来的粥喝了一些。陶有容说要陪着她，夏月升不肯，“医生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这两天也受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吧。”
“我在这看着你，半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也能帮你找护士。”
“走吧，”夏月升朝她摆摆手，“我就是睡觉，只是脑震荡没有失智，有问题我会按铃的。”
陶有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看夏月升，把食盒盖好拿起自己的包，“那我走了，你有事记得找医生啊。”
夏月升看着陶有容离开，躺在病床上发了会呆，正要起身把灯关掉门又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人是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
再一次见到陆景阳她还是会被他的皮相惊艳到，从面上绝对看不出来他难测的脾气以及狠辣的手段。陆景阳看见她睁大的眼睛，走到她身边，“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夏月升收回要关灯的手，紧紧地在被子里抓着自己的病号服。
陆景阳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夏月升整个人都僵直了身体，因为有准备脱身的打算，心里就像是背叛了他，联想到自己无意间看见的那些照片，她不由得紧张。
“你很紧张？”陆景阳悦耳的声音响起，却让夏月升心头一紧，垂下双眼掩饰自己的神情，“没有。”
陆景阳没有说话，把手从夏月升的额头移开，给她掖了掖被角，“不是要睡觉了吗？”
“嗯。”听见陆景阳的话夏月升赶紧躺好，闭上眼睛就装睡觉。陆景阳随后就关了灯，坐在她身边。夏月升心里有些紧张，暗暗骂自己没用，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开始紧张。闭上眼睛听周围的声音，等了许久也不见陆景阳离开，不免回想起之前的事。
之前还在奇怪陶有容怎么一下就被说动了，可能她当时就在跟陆景阳聊天知道他要来，怪不得看了一眼手机又看看她。哎，怪她从前实在舔狗做得太过，现在一时也改不过来。到了晚上她就开始发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陆景阳看着面前的人睡着，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把旁边的小床轻轻地移过来侧身躺下，手伸进被中抓着夏月升的手跟她十指交叉紧握着，一双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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