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重逢”
事情结束,灵舟继续出发。
徐执事拖着还在流血的胳膊,一边服药,一边给沈家的几位找了厢房住。
林长楚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房间。
身后,齐景玉素来无忧无虑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我怎么感觉,楚哥情绪不太对啊……”
叶致珽更是忧心忡忡,何止是不太对啊,他甚至都懒得在他们几个人面前隐藏那种冷沉寒厉的神情了。
白仪瑢叹了口气,“让他自己呆一会吧。”
静一静,说不定就想通了。
夜色来袭。
林长楚坐在床上,一只腿屈膝放在床沿处,另一只腿踩着地面。
背靠着床头的木架子,低着头,手里把玩着复又洁白起来的玉瓶。
他实打实地靠着身后的木头,丝毫没顾及痩劲后背上一道又一道的新伤。
就连血色渗透衣服,都没让他露出半分神情波动来。
双眸微阖,鸦羽般的黑睫投下一片阴影,也遮住了他幽深暗色眼眸中翻涌的渴求与占有。
他抬手轻轻嗅了嗅玉瓶上的气味,看似温润光泽,实则气息冰冷。
就像他一样。
林长楚轻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手无力地垂下。
他仰起了头,后脑勺靠在了木头上,就像过往许多个日夜一般。
他抬头对着窗外的明月,轻轻闭上眼睛,让月光落在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这样,他就能拥有清寒皎月。
后背的疼痛已经麻木,痛与痛某种意义上是可以置换的。
一种疼痛如果足够痛,那么是可以掩藏住另一种疼痛的。
突然,清凌声音自屋内响起——
“你怎么不疗伤?”
林长楚蓦地睁开了眼睛,如骤然苏醒的野兽一般,视线直直投向声源处。
然后,他看见了他的月亮。
就站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中央,月光清辉透过窗户安静地落在她脚边。
她还是穿着那般夺目张扬的红裙,真实地站在那里。
真实得让他心悸。
沈慕堇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比方才还要浓郁的血腥味,她皱了皱眉,也顾不得深夜不敲门便出现在别人房间是件失礼的事情了。
她走上前去,心中疑窦越滚越大,她虽然不主修炼药,但也不至于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性如此之差吧……
沈慕堇看向林长楚的脸,清凛月光映照下,显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来,虚幻飘渺。
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黑曜玉石般的眸子不退不让地与她对视着。
沈慕堇心中又添了几分焦虑,她回去是不是真的应该再好好琢磨琢磨炼药之事了,该不会把人吃出毛病来了吧。
怎么瞧着反应有些迟缓,这对剑修来说可不是好事。
沈慕堇走到了他身边,试探地举起了手,在林长楚眼前挥了挥,迟疑地问道,“你、还好吗,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长楚隐在暗处的喉结动了动,他也伸出了手,用指尖碰了碰眼前白润赛雪的手掌心。
触感温热,有一丝丝凉意,是真实存在的。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把脚放到了地上,低着头,整个身体都在颤动,一下一下似乎要咯出血来。
沈慕堇慌了神,弯下腰去想要拍背抚平他,但瞬间意识到他背上横纵交错的伤口还未结痂,还在流血。
甚至,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于是她选择了稳妥一点的法则治疗,先瞧瞧有没有内伤,止咳这件事就交给他自己吧。
她白日粗粗用法则扫过众人一圈,林长楚这边更是不会放过。
她当时觉得他伤势不轻,但也并未到迟一刻就难以挽回的地步。
所以她选择了追杀那只九尾白狐。
可现在亲眼见到他如此难受,闻到空气中让人难忍的血腥气,沈慕堇竟有些后悔了。
仍在坚实跳动着的心脏,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血线锢困起来,越缩越紧。
疼得都被挤出了酸水。
又涩又苦。
她该先留下仔细瞧瞧的,哪怕用初学的治愈法则缓和一下他的情况都行。
林长楚终于止住了咳嗽,沈慕堇也大体知道了他体内的情况。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林长楚看着她的眼睛,心像打了个旋儿一样落到了实地,“你先说。”
“你伤势不算太好,我先帮你疗伤,”沈慕堇语气含着淡淡的关心,“我方才嗅到有血腥气,所以没打招呼就进来了,如有失礼之处,林公子见谅。”
林长楚轻轻摇了摇头,“是我该说声谢谢。”
谢谢你,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沈慕堇瞥见他手里握着的玉瓶,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她炼制的无效丹药。
看他的样子,竟还甚是珍重地对待这丹药,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等处理完手头上事情回凌虚宫以后,她必然日日都研读修习丹药之道,再不仗着法则之力速成了。
沈慕堇这样想着,便伸手捏住了玉瓶,想从林长楚手里拿出来。
初时有个阻力,但很快就消失了。
林长楚放弃抵抗放弃得很快,圈守自己的领地是本能,但当入侵者成了沈慕堇时,他丝毫反抗之意都没有了。
她想收回去,就收回去吧。
她想做什么都好。
拿到手里,沈慕堇发现了细微的不对劲之处,她果断验证了一下——
“小四没跟你说用量吗?”
怎么只服用了一颗,只用一颗能恢复到这程度,她都忍不住想夸夸自己了。
“他说了,”林长楚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忽地感觉到体内有股温凉舒适的灵力游走,“我想着伤势不要紧,便想留着它。”
沈慕堇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她狐疑地扫了眼林长楚身上的各种配饰,瞧着也不是节俭的人啊。
沉吟片刻,她还是换了种说法,“用量用对了才有效果,否则也是浪费。”
“你若是缺丹药的话,沈家倒是有几位不错的丹修。”
林长楚抿了抿唇,他不缺丹药,林家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亏着他呢。
他只是缺沈慕堇亲手炼制的丹药而已。
许是此时动作亲密、气氛柔情,林长楚仰起头,大着胆子说道,“听说这瓶丹药是你炼的,我觉得极为好用,你能不能……”
也给我亲手炼丹一次。
沈慕堇对上他的视线,眼中少见地露出欢喜情绪来,“你也觉得这个春生丹好用。”
她真不亏是天道挚友,做什么事情都如此有天赋。
哪怕只会炼制一种丹药,也能做到极致。
“我现在只会这一种,”沈慕堇实话实说,“上一次炼的应该都分了,你若是想要,等去了凌虚宫,我再给你炼一炉。”
“或者你有其它需要的丹药吗,我可以现学。”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学起来很快的,小四这一瓶就是我第一次炼的春生丹。”
虽然,统共也就炼过三炉。
巨大的欢愉如声势浩大的浪潮一般淹没了林长楚。
三年空白的等待,与日积月累的渴望,层层叠加。
他从最开始想与她日升月落一同练剑、无话不说,到后来只期盼她能给他一个回信。
再到现在,只要明月愿意倾落一片月色在他手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此时,他的明月主动给他更多,不止一片月色。
林长楚觉得自己心尖都在发颤,他咬了咬舌尖,克制住疯狂滋长的更多欲念,“我都行,我不挑的。”
少年声线平稳清濯,极为好听。
“好,你日后若是想要别的了,就跟我说。”
——我提前学。
“有句话,你要是不想听就当耳旁风,”沈慕堇默了一瞬,语气轻了不少,“你战斗有些拼命,太逞强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她差不多能倒推出一些情况来,比起他受伤来,她倒是更为担心他的对战习惯。
颇有几分不顾忌身体的激进打法。
她垂眸看着林长楚的眼睛,“剑修虽说能忍痛吃苦,但好似也没有这么主动吃的。”
林长楚眨了一下眼,嘴角扬起朝气风发的笑,“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
只要能看见你,就再不会主动寻找别的痛苦来压抑自己了。
沈慕堇倒没想到林长楚如此听劝,也不知道他是只嘴上应着,还是真的会改。
察觉到他体内灵力运转舒缓了不少,已经在主动恢复体内某些破碎之处。
肩膀上可见白骨的大洞已经长出了新肉。
背上也不再血流如注,只剩下狰狞的一道道伤口。
沈慕堇收回了法则,克制住自己想要抚摸他受伤肩膀的冲动。
不可以这样唐突的,她与他还只是同窗关系,不能做过于亲密的动作。
她捻了捻指尖,询问道,“你背上的伤口是需要我帮你加速愈合,还是等着自动恢复?”
灵师,特别是剑修刀修,对疗伤之事很有讲究。
战斗过后,在祛除魔气、妖气,恢复被捅穿的部分、修复体内或错位或破碎的内脏血管之后,他们对还翻着血肉、撒把盐上去仍会疼得嗷嗷叫、但并不影响正常行动的伤口,多数情况下,会选择——
置之不理。
在一遍又一遍吸收灵气、周转灵力的过程中,让伤口自己愈合。
美其名曰“在伤口中锻体”。
沈慕堇不太确定,林长楚属不属于这类“锻体”派。
林长楚轻轻咳了一声,有几分病弱之态,“你能帮我治一下吗?”
没等沈慕堇回答,门口传来声音——
“林长楚,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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