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沈慕堇说话做事向来直接，定下了方案，便直接神识传音于叶致珽。

        “叶公子，搅扰，我担心待会剑断，能否借你的剑一用？若是有碍你直说便好。”

        叶致珽听到传音，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林长楚，林长楚也扭头看了眼他，眼中清楚地写着暴躁勿扰。

        叶致珽心想，现在倒也不必如此上火，说不定待会还有更上火的时候。

        理性上，他知道沈慕堇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而且他也不介意借剑一用，但问题是，这人是沈慕堇。

        是能让林长楚飞奔而去，护在怀里，凌冽狠厉地用一招“九天揽月”杀死魔妖的人。

        也是能让他不自觉地便在她面前整理衣冠，露出最像世家君子那一面的人。

        说真的，考虑到林长楚的狗脾气，他宁可选择扭头朝他借剑，再借给沈慕堇。

        几乎同时，学傅也意识到了武器的问题，沈慕堇这人他从前没怎么听说过，但林长楚这个小团伙、啊是小团体，他还是知道的，毕竟林家已经隐隐有南境之首的苗头，而他自己又天赋极好，其余四人也都出身南境的一等世家。

        他能知道这五个人都用剑，齐景玉虽是主修乐筝，但佩剑也是实打实的地阶灵器。

        “你们几个谁能借把剑给沈同学，学府的剑毕竟不太结实。”

        他朝着几个助教问道。

        沈慕堇也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看向那边。

        林长楚俨然是五人团体的中心，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是神游天外，但站得却比沈慕堇印象中的笔直了许多。

        竟然都没倚在叶致珽身上，这可真是出乎她意料。

        沈慕堇静静地等着回答。

        “可以，你说还是我说？”

        最后还是理智压倒了一切，叶致珽应了下来，但他不太敢确定，他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开口说借剑，与沈慕堇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朝他借剑，到底哪个会更让林长楚醋海翻波。

        所以，他决定把选择权交到沈慕堇手上。

        “我能借叶公子的剑一用吗？”

        “要不我用学府的剑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慕堇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叶致珽，无辜又天真地征求着他的意见。

        林长楚瞬间绷直了身体，微微低了低头，在无人得窥处，阖上双眸，左手拇指缓缓地抚摸着剑柄，他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心情有些低落，还有点暴躁，“叶公子”三个字用熟悉的嗓音唤出，一下子让他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不舒服，想恶狠狠地来场决斗，跟人打一架，随便谁都行，就在此时此地，最好是跟叶致珽来一场，因为跟他对战能足够酣畅淋漓。

        但事实上，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站在原地，掩藏住所有的神情，甚至待会抬头，他还得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同沈慕堇本就不怎么相熟，或者说沈慕堇在祈安就没有熟悉的人，昨晚上那个帖子的事情他也是经齐景玉提起才知道的，表面上他挂着无谓的笑，拍了齐景玉一巴掌，让他少说点话。

        但深夜一个人的卧寝里，他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觉，最后还是怀着不可说的心情点开了那个帖子。

        里面的内容却不怎么让他开心，甚至有点令人生气，那种像是看笑话的文字，一个个，密密麻麻地浮现在眼前，仿佛沈慕堇的情感波动，是什么污糟事一样。

        他印象里的沈慕堇，懂规矩守礼数，是一个行为举止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世家贵女范本，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不爱守礼，但不代表会讨厌守礼之人。

        好吧，其实他大多数时候是挺烦言行举止都要端着的世家灵师的，礼仪端范在他看来过于约束本性，显得有些虚假。

        但林长楚见沈慕堇第一眼，就觉得她仪态极佳无出其二者，站着不动好看，走起路来也好看，“规矩”于她不是枷锁，而是本性。

        他像许多年轻气盛、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样厌烦于克己复礼的规矩，但同那些人想的不一样的是，他并不厌烦沈慕堇的姿态。

        所以，哪怕那一天，他像以往一样懒散没骨头似地倚在座位上，正好瞧见路过的沈慕堇望过来的视线，眉心轻拢，似雾罩青山，仿佛忧愁于怎么会有人仪态如此散漫。

        他也没生出什么恶劣心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坐得不够端正。

        后来，在学府碰见，他或多或少都会收敛些散漫姿态，但他也知道无论他如何刻意去做，也做不成沈慕堇那般浑然天成的仪态。

        他只远远欣赏着就够了。

        学傅喊了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的名字，“叶致珽？”

        林长楚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脸上不见丝毫烦闷不虞，但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神色要冷上许多，双眸幽深平静，丝毫不见平常的意气洒脱。

        “可以。”

        叶致珽很快便做出了回答，手拿剑鞘递给沈慕堇。

        学傅适时对齐景玉说了一句，“还是用你自己的剑，打起来会更精彩。”

        沈慕堇手握剑柄，拔剑而出，朝叶致珽道了一声谢，而后对齐景玉示意，“齐公子，请。”

        训练台上，两人对立而站。

        齐景玉，玄盈灵根，玄阶五段，比沈慕堇高一段，本就比沈慕堇有优势，再加上，他与林长楚等人在秘境试炼中颇为出彩，在众人看来实战经验比沈慕堇要多得多。

        随着训练台正中间的蓝色火焰消失，对战正式开始。

        既上了战场，那便心无杂念。

        齐景玉直接出剑，剑光疾速。

        沈慕堇仍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自下而上一挥，伴随着剑风而去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霜雪凝。”

        学傅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霜雪凝”乃是灵术，可以认为是“冷霜术”的进阶版，但这并不足以令学傅吃惊，真正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将灵术融进了剑法之中。

        灵术，与剑法、刀法之流，算是不同的分支，只有灵师的悟性、实力、经验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才能融合施展，一招剑势之中带着灵术而去。

        他在祈安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学傅，大多是在玄阶满盈境、历经十多次秘境的学子中才能见到这种融合，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一个二级生身上看到了。

        他回想了一下，好似并没听人说起过林长楚能做到这一步。

        学傅更加来了兴致，他原是觉得沈慕堇天赋不错，对灵术的控制也很好，找一个稍微强一点的对决会好看不少，还能给其他人多展示一点经验，但现在，他已经不太确定，“强”的那个人是谁了。

        齐景玉是直接感受到棘手难办的人，他直面这一招，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减速控制，而伴随着这种控制而来的是一道剑影。

        他躲闪根本来不及，只能硬着头而上，再次挥剑，这次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威力也被大打折扣，勉强接下沈慕堇的这一招远攻，他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沈慕堇心里清楚，单纯比试剑法，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上都远远不及齐景玉，耐力也是。

        她只能靠着灵术和经验，把他的力量和速度拉到与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然后速战速决。

        沈慕堇又一招，是清虚剑术中的“清风远”，剑势卷着冷白霜雪而去。

        清虚剑术共九卷，这节课教的乃是第一卷，这一卷中威力最大的两招，一是伤人于无形的清风远，二是声势浩大的弱水清吟。

        沈慕堇练了半天，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更擅长清风远这种，极为考验技巧、节省力气的招式。

        沈慕堇攻势过猛，再加上开场打了齐景玉一个措手不及，导致原本信心满满以为优势在手的齐景玉被迫转攻为守。

        动作迟缓，寒意扑面，齐景玉一时之间竟难以找到破局之法，更无间歇可以让他施展灵术。

        沈慕堇十分谨慎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又接连用出三招一模一样的“清风远”。

        齐景玉有些手忙脚乱，但越乱反而越激起了他的斗志，彻底抛弃了轻敌的心态，更加沉浸在战斗之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沈慕堇用的第四次清风远，有些后力不继。

        齐景玉大脑飞速转动，“霜雪凝”对灵气消耗不小，她肯定不能一直维持下去，而自一上场，她便保持着远攻的姿态，他跟沈慕堇交际不多，也没怎么注意过她的课业成绩，但他知道她的辅助实训成绩是第一，这一门，他是第二。

        他自己也是辅助灵师，知道相较于攻击灵师而言，远程对他们更有优势，现在看来，沈慕堇对近战的不自信远远超过他的。

        有时候，输赢争的就是一瞬。

        齐景玉选择收剑躲避，顺便终于得到了喘气的机会，以硬抗如刀飞雪的代价给自己加了一个防御盾。

        他自认为施术速度不慢，怎么着匆忙而为的防御盾也算是分化了差不多一半的攻击力度。

        但仍感觉一阵血气翻涌。

        齐景玉强压下血气，迅速又给自己加了一道“疾风术”。

        霜雪凝之力渐弱，他果断选择提剑近身，借着前冲之力，挥剑砍下。

        沈慕堇没有躲开，执剑迎上，两人用清虚剑术对战，一时之间倒分不出谁占上风。

        但，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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