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赵府闲事
“吸气,双手臂带动身体慢慢向上、向后,脊柱向后卷起”。
公主府的湖心亭,四周围着白色细纱,赵珠白正在其中,指导着永宁公主做瑜伽。
“呼气,收回手臂,双手合十,放回胸前。正常呼吸”。
做完了整个拜日式,两人的额头都有汗沁出,赵珠白将帕子递给永宁公主,“公主这几日感觉如何?”
“前几天还有些不习惯,近两天做完倒觉得浑身舒畅。”永宁公主跪坐在羊皮垫子上,小口啜着茶,她这十几日在赵珠白的食疗加瑜伽调理下,心情舒泰,“这瑜伽倒是有些用处。”
“等公主熟悉了拜日式,后面再逐渐加一些复杂的体式,有助于身体舒展。”赵珠白走到旁边,从她自制的牛皮小包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
“公主,这是金盏花水,每日洗净脸后,涂在脸上,轻轻拍打吸收。”
这金盏花水,赵珠白研究了好久,棠音种的那几株金盏花差点被她薅秃了。
“你倒是有许多新鲜的小玩意,这是昨天夜里九天神女托梦给你的?”,永宁公主收下金盏花水,放入赵珠白送她的牛皮小包中,好奇问道,“你梦里的九天神女,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一介凡人,哪能看清九天神女的样子,况且昨日都没睡好。”
说到这里,赵珠白故意压低了声音,“公主您不知道,我们隔壁是杜大人府邸,杜大人上个月去庆丰郡办差,带回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收为妾室。据说昨日杜大人撞见杜家小公子调戏他这妾室,勃然大怒,动了家法。昨天杜公子的惨叫声,整个积英巷都能听见。”
“珠白,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永宁公主掩嘴笑道,与赵珠白每日早上练习的时辰,是她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秦先生也这么说”,赵珠白点点头,“不过我回他,我是扒在墙头听的,不是蹲在墙角听的。”
“先生没罚你?”
“罚了啊,让我抄书。”赵珠白露出一抹笑意,偏头靠近永宁公主,“不过我让吕念城帮我抄了,毕竟是他带着我扒墙头的。”
“吕念城他能……”
“公主,时辰到了。”
永宁公主话还未说完,就被外面的妇人打断。赵珠白知道那妇人是宗族里派来服侍陈恭晚的,不过名义上是服侍,实际上是规矩她的一举一动。
“公主,吾明日再来。”赵珠白扶着永宁公主起身,偷偷说道,“我明日再来和你说杜府后续。”
“谁要听”,永宁公主把头扭到一边,看着赵珠白的背影,又忙道,“明天可别迟了。”
回到雨歇院,发现宋绮云在给棠音量尺寸,说是要准备秋衣秋鞋了。赵珠白望了望头上的烈日,一时无语。
“你要做吗?还是你自己做?”宋绮云一边将棠音的三围数据记在纸上,一边问瘫在旁边的赵珠白。
“先给我做了一身正常的吧”,赵珠白站起来,好让宋绮云替她量体。宋绮云手上的软尺还是赵珠白拿羊皮做的,后来又让宋绮云手里的裁缝铺都照着做了一份,比常用硬尺更准确。
“有一件事,你们替我出出主意”,宋绮云替赵珠白量好尺寸,正往纸上记,“这八月十五有庙会,庙会中,凡是不差钱的商会或是商铺都会拜月神,图个好彩头。”
“这拜月神有些像广州那边舞狮,舞狮比的是谁家狮子更惟妙惟肖,而月神则是比谁家的商会推举的月神更美,获得的彩头更多。”
“我打算趁着这次拜月神,也推举一名月神,打响我们商铺的名声。这是这月神的人选,我心里没底。这青阳城最有名的花魁,早早被西街几户商联手定了。”
宋绮云最近为了这件事,颇有些伤神,赵家的铺子都集中在东街,和西街正是竞争对手,若是这次彩头被西街夺了去,这一年他们都抬不了头。
“这有什么难的”,赵珠白把头靠到棠音肩膀上,“咱家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我?”棠音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哪能比得过花魁。”
“你怎么比不过”,赵珠白双手捧住棠音的脸,信誓旦旦,“还有我呢。再者说了,这拜月神,不仅仅是比谁漂亮,月神月神,比得是谁更仙,氛围感到位了,再配上你这张清冷的脸,谁能比得过?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棠音,你别听珠白起哄,不愿意就不去,没关系,我们不强求”,宋绮云怕棠音为难,赶紧解围。她之前不是没想过棠音,只是怕她为难,便没提。
“我……只要二小姐和夫人相信我,我可以去。”棠音点点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宋绮云需要她,她要把握住。
“那你的衣服什么,就包在我身上”,赵珠白跃跃欲试,她的毕业设计就是有关神明服饰赏析的,专业正对口。
“那我也去同各个掌柜商议商议具体事宜”,宋绮云满心欢喜走了,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对赵珠白喊道,“去给你哥哥还有吕念城也量个尺寸,送到东街裁缝铺去!”
“我没时间”,赵珠白头也不抬,拿出一张纸,开始勾勒拜月神的场景,“棠音,你去吧。哦对了,吕念城好像说这两日有公差,不在家,给我哥量一下就行。”
棠音拿着软尺到了枫雅院,看见赵元白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书,似乎在思索什么,左手拿着笔撑着额头。棠音犹犹豫豫走了进去,不想打扰,便坐在院子里树下等着他。
她看着赵元白紧皱的眉头,呱噪的蝉鸣,热得冒烟的暑气,这世间一切仿佛都无法打扰到他。
她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男子,之前随着养父母在渔船上,身边都是打渔为生的糙汉子,闲暇时三五成群,喝酒赌钱,吵闹至极。坊子里那些男人,撕开附庸风雅的表面,全是不堪入目的坯子。
赵元白从一堆数学公式中抬起头,发现棠音坐在树下,正抬头望着天空,阳光落在她身上闪闪发光,一张脸热得通红。
“棠音,你找我?”
“嗯”,棠音听见赵元白的声音,回过神来,赶紧拿着软尺和纸跑过去,“夫人让我给您量个尺寸,说要做秋衣。”
“先喝点水吧”,赵元白给棠音倒了一杯凉茶,看她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知道等的时间不短,“下次你来,直接喊我好了,不用等我休息。”
“没事的,少爷”,棠音觉得自己喝得有些急,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软尺开始给赵元白量尺寸。
软尺贴在赵元白脖子上,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棠音的手,还是软尺,觉得有些不自在。
量腰围的时候,棠音微微靠近,双手在他身后绕过,他看到少女汗湿的头发黏在脖颈上,双手握拳,努力忍住帮她拨开头发的冲动。
棠音对赵元白的心理活动浑然不觉,她只是仔细地量好每一样,认真完成宋绮云的任务,将最后一条数据写在纸上的时候,她听见赵元白的声音。
“这珠白的字要好好练练,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是写的这般难看。”
棠音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记录,“那是夫人写的。”
“……”
“……”
从裁缝铺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末,棠音念着要给花浇水,一路走得飞快。
远远看到赵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男子,想上前敲门,手举起又放下,走回马车边,似又不甘心,重新上前,又敲不下手。
“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直到棠音走近了,那男子也没能敲下赵府的门。
“姑娘是赵府中人?”黎柏恩正纠结中,猛得被棠音吓了一跳。
“正是。”
“在下黎柏恩,求见吕小侯爷,可否请姑娘通报一声?”
“侯爷出去办公差了,不在府内。”棠音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斯文的公子,竟然是找吕念城的,“可需要留下口信代为转告?”
“不必劳烦了”,黎柏恩对棠音拱了拱手,坐着马车离开了。
夜晚,赵珠白和棠音在院子里乘凉,因为最近早上赵珠白都要前往公主府,棠音怕她落下功课,每晚都要将白天秦先生所讲,与赵珠白复述一遍。
赵珠白却不甚专心,她拿着灯笼,在棠音周围晃荡,试图找到最佳的打光点,“棠音,你站起来一下,头微微仰起来,对对,脸再侧一侧。”
“阿诗,你别闹了,好好温习功课才是。”
“我是在做功课啊,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书里的才是功课。这地里种的庄稼是功课,天上飞的鸟是功课,你种的花也是功课,美学也是一种功课。”赵珠白差点就想说,我学服装设计这门功课,可是花了七年的时间。
“阿诗……”棠音看着她。
“怎么了?”
“虽然你的读的书不多,但是说的话却总是很有道理。”棠音诚恳道。
我可是重点大学毕业,国际顶尖艺术院校研究生毕业,擅长马术和钢琴,会中英法三国语言好嘛?!赵珠白无声呐喊,仰天垂泪,她做错了什么,让她受这种人间疾苦。
于是几天后,看着夏困无力的学生们,秦先生提议以“夏”为题,作一首诗。
赵珠白为了摆脱文盲的帽子,恶从胆边起,背了一首杨万里的《初夏睡起》,反正这个时空唐朝以后,就与他们不重复了,也没人知道杨万里。
“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倒是颇有一番闲情”,秦先生点点头。。
赵元白没有办法,也背了一首戴复古的诗。他和赵珠白对视了一眼,明白对方心中正跪求两位前辈原谅。
“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万物此陶鎔,人何怨炎热。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结。田水沸如汤,背叶湿如泼。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甚好,甚好”,秦先生不住赞叹,“吕侯爷,您得了几句了?”
“本候……只得两句”,吕念城挠挠头,“烈日当空战马嘶,沙场白骨故人离”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吕念城拉住赵珠白。他办完公差,正逢今日休沐,凑热闹来上课,平日里《左传》都没他看得全的两个人,今日倒是各个出口成章。
“你们怎么回事?”
“没什么,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你今日怎么没去公主府?”吕念城正奇怪呢,他本想今日休息,看见赵珠白来上课,才跟了过来。
“公主生病了,要歇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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