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谁?我在哪?
五月初七。
积英巷的赵府,一大早车马盈门,来访者五六人,锦衣华服,脸色俱不佳。
赵府的梨富院内,王妈妈推开主屋的大门。焦急地摇醒床上还在睡觉的妇人。
“夫人,唉哟,我的夫人,怎得还在睡,姜家那边都来人了。”
宋绮云昨天晚上参加省里举办的“全省先进企业家交流会”,晚宴结束快十二点才到家,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还以为是家里的王嫂,一睁眼是个五十多的陌生老妈子在眼前,吓了一跳。
“你是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夫人,怕不是睡糊涂了,我是王妈妈,快些起床吧,今儿可得打起精神,好生哄哄姜家。”
王妈妈当年随着这个宅子一起被赐给赵家,跟在宋绮云身边十多年,知道自家夫人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但没成想今日还是如此糊涂,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在睡觉。
“王妈妈?”
宋绮云揉了揉自己的左边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犯了。目光落在自己盖着的缎面被子上,怎么不是自己的真丝四件套?
这床也不是她的法式大床,而是雕花木床。还有眼前这个自称“王妈妈”的妇人,到底怎么回事。宋绮云赶紧下了床,环视一周,是全然陌生的房间。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王妈妈从宋绮云下床时,就一直扶着她,看她神情迷茫,以为是被梦魇着了,一时没醒过神来,赶紧招呼外面的丫鬟,“快给夫人准备洗漱。”
丫鬟们应声进来,捧着铜盆,毛巾鱼贯而入。
“我……这……”宋绮云感觉自己怕不是在梦里,赶紧用铜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直到被拉到铜镜前坐下梳头,还好铜镜里的人正是自己。
“夫人,你说咱们哥儿多听话孝顺的一个人,是,读书方面是还没有开窍,那姜家人倒是眼高于顶,嫁过来不过一年多,竟是死活要和离。”
王妈妈细细给宋绮云梳着头发,她往日里就看不惯姜惜芷大小姐做派,嫁到她们家一年了,没开枝散叶不说,哥儿一落榜,就忙着来和离,没见过这么没家教的小姐。
“不过,夫人您今天就听我一句劝,好言好语哄姜家几句,让哥儿在姜家那些长辈面前表个态,这事啊也就过去了,毕竟真的和离了,女方那边脸上也过不去。”
姜家?和离?
等到宋绮云稀里糊涂被王妈妈到大厅,发现乌泱泱坐着七八个人,才大略从王妈妈的抱怨中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她现在不知是做梦还是癔症,反正是在古代,自家儿子不争气,自己媳妇娘家来人要求离婚了。
做梦也好,癔症也罢,今日感觉不搞定眼前这件事,八成是跳脱不了。
想到这里,宋绮云坐定,目光从姜家众人脸上掠过,看起来双方之前闹得很不愉快啊。右手边离她最近的,应该就是姜家老爷,再右一位就是姜夫人了和满脸怨气的姜小姐了。
“赵夫人,今日前来是商议小女与赵元白和离一事,怎么不见赵家族亲?”
发话的是姜老爷,他在正厅候了已有一刻,心中一腔怒气没处发。本来他对和离一事还没下定十分决心,今日被如此怠慢,脸上无光,打定了主意要和离。
“和离本就是夫妻二人之事,把元哥儿请过来。”宋绮云觉得这么拿腔拿调说话还怪别扭,还好之前跟在女儿后面看了几集古装剧,现在也能拽上几句。
李阳景正陷入不可思议中,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到古代了,这太不科学了。
他站在院子里,清晨的空气夹杂了泥土的芬芳,石桌椅冰凉的触感,手指节磕在树皮上的粗糙疼痛,都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忽然有小厮跑来,“少爷,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
李阳景不认识去正厅的路,于是让小厮在前面走,边走边向他汇报正厅的情况。到了正厅,他也弄明白了情况。
只是一进门,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的母亲和他现代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宋绮云也愣了一下,怎么这儿子长得和她亲儿子一样呢?
“既然元白也来了,那我就直说了。既然你们夫妻二人不睦,那便和离吧。”姜老爷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了他们赵家了,还没和离呢,这赵元白就不把他放眼里,进来居然都不行礼。
“惜芷啊……”宋绮云斟酌着语句,她初来乍到,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擅自做别人家的主,“惜芷啊,你受了什么委屈,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万一有回旋余地呢?”
“余地?你们娘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余地?”姜惜芷本想冷眼瞧着赵家母子演戏,却忍不住激动起来,她从小娇生惯养,嫁到赵府这一年却受尽委屈。
“我刚进门半年多,你晚上不是头痛就是心悸,让赵元白在房内陪你到大半夜,转过头说我无所出,硬是逼我给赵元白纳妾,可有给我余地?”
你们要穿金戴银,在外面甩阔显摆,打肿脸充胖子,实际家里入不敷出,逼我拿嫁妆填补,可有给我余地?”
“赵元白整日好吃懒做,出去听曲享乐,喝得醉醺醺回来,落了榜了说我是扫把星,脾气上来又打又骂,可有给我余地?”
姜惜芷说道激动处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攥紧手帕强撑在那里,怒视着赵家母子。
宋绮云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冲得哑口无言,心想这个赵夫人真不是个人,姜惜芷嫁进来也是倒了霉了,恨不得将离婚证双手奉上,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王妈妈倒是开口了。
“少夫人受了委屈也不能在这里浑说。我们哥儿又是赵家独苗,传宗接代自然是头等大事,体面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少夫人莫要犯了善妒。再说少夫人刚嫁进来,夫人就放权让你管家,那账目管得是混乱不清,夫人宽厚没有责备,也只说平账了事……”
“放肆!这哪里有你这个奴仆说话的份!”姜老爷现在只觉当初瞎了眼,气得一拍桌子,茶水都震洒出来,“下人倒是敢说主子的不是了!”
“我们夫人可是有诰命的,你们这些商籍也敢在赵府大呼小叫!”王妈妈不甘示弱,这些年宋绮云非常依赖她,她在赵府也算是半个主子,姜家再也有钱也是商户,当初她就看不上。
“王妈妈,我知道你的心思”,姜惜芷冷哼一声,“不就是想把你女儿娟儿塞到赵元白房里吗?我就偏不如你的意,纳个贱籍也不纳那个浪蹄子。”
“你!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商籍,之前看我们小姐和英国公定了亲了,也是巴巴得送上门来”,王妈妈颤抖着手指着姜惜芷,这是她心头的刺,当初她小看了姜惜芷,“我们哥儿想纳谁就纳谁……”
“够了!”李阳景自进了正厅便一语不发,一来想借着争吵多了解一些信息,二来不了解具体情况,不敢乱说话怕别人生疑,只是自己是当事人,总要由自己结束。
姜惜芷走到赵元白面前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出了事只知一味找妈,没半点担当。今日我姜惜芷必是要和你和离,去你妈怀里哭去吧!”
“我与你和离。”李阳景平静地看着姜惜芷,原本应该也是好好的小姑娘,如今被“他”逼到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撒泼发狠,想必也是受尽了委屈。
他刚刚已经思考过了。他穿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尚不明朗,能否回去也是未知,姜惜芷留在赵府也是蹉跎一生,不如放她自由。
“什么?”姜惜芷一怔,随即又回过神来,赶紧从父亲手中拿过和离书,自己先按上了手印,马不停蹄递到了赵元白面前,生怕赵元白反悔。
“诸位长辈,昔日种种,皆是我赵元白之错。”赵元白朝姜家的长辈拱了拱手,转身去案前,在和离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递给姜惜芷,“相离之后,愿娘子能解冤释结,再觅良缘”。
姜惜芷觉得今日的赵元白与往日有些不同,可此刻她沉浸在和离的喜悦中,来不及细想,她本以为今天是一场硬战,赵家母子不把她扒层皮是不会放过他的,没想到赵元白居然同意得这么爽快。
望着签字成功的和离书,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终于忍不住伏到母亲身边痛哭。
“是我教子无方,连累了你家姑娘。”看着哭泣不止的姜惜芷,宋绮云叹息道,再多的道歉也是枉然,只希望能稍稍宽慰这可怜的姑娘。
“既然事情已了,那便告辞了。”姜老爷一甩袖子,带着姜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本是他架不住妻女日日在他耳边哭,想来寻个台阶,没想到真和离了。
姜家是商贾人家,他本想着这赵家与英国公家沾亲,将女儿嫁入赵家,便能攀上英国公家。没想到如今亲没攀上,倒还损了名声。罢了,和离了也好,今日看这赵府也是一窝草包。
赵府正厅内,姜家人走得都没影了,王妈妈还在喋喋不休,埋怨宋绮云怎么这么轻易就同意和离了,那嫁妆都是要退回去的,姜家嫁妆丰厚,可是好大一笔呢,刚好能补上铺子的亏空云云……
“王妈妈,我饿了,去厨房帮我煮碗粥吧”,宋绮云一大早从床上被拉起来,稀里糊涂听了好大一顿骂,现在真的头痛。
王妈妈应声出去了,正厅里只剩下宋绮云和赵元白,赵元白背着手站在正厅中,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宋绮云有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是总觉得很熟悉。
“妈?”赵元白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阳景?”宋绮云试探地回应了一声,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自己真的儿子,如释重负,“儿子,我们怎么在这啊?”
赵元白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从姜惜芷口中,不难猜出真的赵夫人是个是非不分的软弱无能之辈,断不会说出“教子无方”这种话。
“原因还不清楚”,赵元白看着宋绮云,“不过目前有一件重要的事……”
“阳诗”,两人异口同声。
李阳诗是宋绮云的女儿,李阳景的妹妹,既然他们穿过来了,又听正巧赵府也有个二小姐,很有可能李阳诗就穿越到二小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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