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定论
听了季文肖的话,田阳面色微暗,看向他沉声问道:“可你说的这些与云海的死有什么关系?”
季文肖不紧不慢地道:“自然有关系。庄主细想,如今江湖中对您有威胁的不过是四派三门的掌门、门主。而这四派三门之中玉蟾门、北斗门要么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要么超然世外、故作姿态,当不是庄主的威胁。至于那天石派的杜左成,更是心胸狭隘,不得人心,庄主真正需要顾虑的当是泉春派范飞白、浮尘门万寒,以及……”
“以及莫修明和宁天和。”没用季文肖说,田阳主动接口道。
“庄主英明。”季文肖微微一笑,垂手恭维。
“你的意思是,可借着云海的死打压他二人的气焰?”
季文肖点头:“属下正是这个意思,所以若请不来那医仙倒未必是件坏事,您大可顺着宁掌门的意思,将这罪名定在孟鸿茂身上。若最后查明当真是他所为,一可彰显您的英明,二亦可坏了宁阴派的声望,一个杀人凶手的师傅,如何能令人信服呢?”
田阳沉吟片刻,迟疑开口:“可若查明凶手不是孟鸿茂呢?”
季文肖眼底似有精光闪过,低声道:“那也无妨,这凶手是柏阳派认定的,庄主不过是迫于形势无奈为之,若当真查明了凶手并非是宁阴派的人,那也是庄主明辨是非,说不得莫掌门还要感谢庄主还了他一个清白。”
田阳显然是被他这话说服了,默默低头盘算着利害。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禀报,说去寻缥缈医的人回来了。
田阳与季文肖对视一眼,带着那报信的手下一同回了云海出事的院落。
此刻院中的人争论显然已经告一段落,也听到了有人回来报信的消息,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着两人进来。
“田庄主,如何了?可寻到人了?医仙可是过来了?”
田阳十分失望的模样看向院中的一众江湖人,叹道:“虽有各位相助寻到了缥缈医落脚的客栈,却并未寻到她的人,问了许多人都不知晓人在何处。不过听客栈掌柜的说,今日并未有年轻姑娘退房,想来人应当还在桐淮才是。”
田阳说完不少人都皱了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想了想,回忆道:“那倒也说不准,昨日这位萧姑娘不是同一个年轻公子一块来的?说不得她并未出面,是那位公子代办的?”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这下众人却更犯愁了,若对方当真已经离开了桐淮可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口道:“那位年轻公子我认得,是砚城临水山庄的温公子,也极擅医术,仁善得很,只是不大行走江湖,若不然……”那人显然是从砚城来的,对温瑜极为推崇,若不是记挂着这刚死了一个“玉面郎君”,险些脱口而出温瑜不比“玉面双绝”差。
他咽回没说出的后半句话,转开话题道:“临水山庄本是萧姑娘所有,后来才交到了温公子手上。如今萧姑娘与温公子携手而行,若真离了桐淮应当也是回砚城去了,田庄主若要找人不妨派人去砚城临水山庄瞧瞧,总归两城相距不远。”
哪知这人刚说完,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嘲讽冷笑,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笑话,她萧瑾涟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大费周章的去请?”
毫无疑问,出声的人还是杜左成。
不说他本就刻薄高傲的性子,只以他对连姑娘的敌意,无论是连姑娘本人还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亦或是推崇他们的人,杜左成都是看不惯的。
因而他半点情面没留,这人一说完他就开口嗤笑出声。
“什么缥缈医,不过是徒有虚名,仗着她师傅的名头沽名钓誉罢了!还说什么派人去砚城请,当真可笑之极,莫不是这世上只剩她一个医者了不成?”
说着杜左成高傲地蔑了一眼宁天和,道:“你若当真想寻个大夫替你那徒弟看尸体便直说,老夫替你寻个好的就是,也免得你这么眼巴巴地等着个小丫头上门,连徒弟的尸首都顾不得了。”
“你!”宁天和瞪了眼杜左成,忽的冷笑一声,“杜掌门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再说吧,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倒跑我这来指手画脚。”
想起前一日赏兵大会上被当众拆穿罪行的自家徒弟,杜左成猛地沉下脸色,阴恻恻地看向宁天和。
宁天和也不理睬他,冷哼一声拂袖走到田阳身前,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冷硬。
“田庄主,人不必再请了,海儿身上的伤口做不得假,房内遗留的荷包更是证据确凿,此事必是他宁阴派的孟鸿茂所为。说再多亦是无用,还请田庄主以及在场诸位见证,给宁某一个公道!”
看着宁天和笃定义愤的神情,田阳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依旧有些犹豫,本就不算平坦的眉间锁出几道沟壑,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此宁天和心中不免有些急切,他已认定了此事是孟鸿茂挟私报复,恨不得当场报仇雪恨,哪有耐性等田阳犹豫?
因而他迫不及待地转向院中围观的众人,扬声道:“田庄主若下不定决心,不妨问问在场的诸位,叫大家说说看,这凶手到底是不是孟鸿茂?”
他方才一直站在这听着院中众人的争论,已然知晓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同样认为凶手正是孟鸿茂,因而颇有些有恃无恐。
“无论伤痕还是证物,他辨无可辨,加之他前几日亲口说过要取我徒儿性命,凶手除了他,再不会有旁人。”
底下人一开始还面面相觑不敢说什么,但很快,随着第一道回应声响起,附和声渐渐多起来,到最后竟是连成一片,众人齐齐喊着凶手乃是孟鸿茂,要让他杀人偿命。
宁阴派一众弟子皆没出声,他们气得脸都憋红了,阿岚眼中更是蓄起了泪花。就连莫修明身为一派掌门,负在身后的手都不由用力捏紧,眼底深处满是悲怆无力以及郁愤不甘。
见众人声势如此,田阳不由偏头与落后半步的季文肖对视一眼。
瞧见季文肖使的眼神,田阳回过头抬手压下众人的呼喊声,沉声道:“既如此,田某也无话可说,便先依照各位所说,拿下孟鸿茂。”
他抬脚走到莫修明身前,拱手道:“莫兄,对不住了,此事毕竟发生在田某的山庄内,总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莫修明冷着脸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他再如何开口也已经无用了,无论是证据线索还是众人的偏向,于孟鸿茂来说都十分不利,若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给他的徒儿带来更多的指责与非议,他只能闭口不言。
不过好在田阳还心有顾虑,担心之后当真会出现什么变故引火上身,并未把话说绝。
他看似十分无奈的拍了拍莫修明的肩膀以作安抚,而后转头对宁天和道:“不过就如文肖先前所说,此事到底并不十分拿得准。因而依我的意思,还是应当继续派人寻萧姑娘踪迹。先前那位侠士说萧姑娘回了砚城也只是猜测,说不准她同温公子并未离开,只是出门游玩去了,若能寻到她来瞧瞧,也能保准些。即便是寻不到,”他呵呵一笑,十分和善的模样,“田某方才还想起了一个人,说不得能有于此事有些助益。”
“什么人啊,田庄主?”院中的江湖人好奇地问道。
田阳看向众人回道:“诸位先前不是提议请悬捕司的人来勘验探查?如今悬捕司的人虽不在,却另有一个人未必比他们差多少。”
“谁?”
“谁啊?”
底下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他说的是谁。
却也当真有脑子转的快的,停顿片刻双眼一亮道:“我知道了,可是飞鹞子?”
“飞鹞子……”
有人将这称呼在口中呢喃一边,微微瞪大了双眼疑问到:“可是昨日出现在赏兵大会上的那个谢羽?他同缥缈医似乎也极为相熟。”
旁边的人点头应道:“正是。听闻飞鹞子的父亲正是昨日悬捕司来人,那位指挥使谢元清。”
“父子?”这人显然对这些江湖传闻不大了解,奇道:“可是昨日看两人没有半点交流,除了都姓谢,哪有父子的样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身旁另外一人探首出声,“这谢羽的父亲乃是悬捕司指挥使,一心想让他投身朝廷,继续为朝廷卖命,但飞鹞子本人呢,却是自幼向往江湖意气,满心想的都是要闯荡江湖,因为这事,父子两个关系闹得极僵。后来听说那位谢指挥使为了让他收心,想要强行给他指一门亲事绑住他,这飞鹞子哪能同意啊?索性直接离了家孤身闯荡江湖,再未踏进京都半步,更是放言与谢家再无半分瓜葛,父子两个从此形同陌路。”
旁边疑惑出声的侠士一脸惊奇,显然是头一回听到这些流言的。
台阶前田阳见了众人的反应,轻笑道:“这位谢少侠毕竟是官门出身,耳濡目染总该比咱们强些,不论是他还是缥缈医,田某觉得都该尽力一请才是。眼下各位虽然断定了凶手其人,但莫兄和其弟子口称不是,咱们也不好冤枉了人,能再确认一下是最好的。”
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田阳又转头看向宁天和。
宁天和虽心底有些不愿,顶着田阳的目光却不好拒绝,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田阳眼底这才浮起些微不可见笑意,转头又朝莫修明拱了拱手,姿态做得足足的。
“莫兄,得罪了。”
说完一挥手,早早侍立在门外的手下便围上来,将一脸面色沉郁的孟鸿茂压了下去。
宁阴派的弟子还想上前阻拦,却被莫修明挥手制止。
几个弟子焦急又哀求地看向莫修明,不明白一向对他们疼爱维护有加的师傅为何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被带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莫修明负在身后的手上,手心处落下的深深的指甲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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