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筝月姑娘
天色很快黑透，花街上越发热闹起来，娇言笑语飘荡在耳边，隔壁几家青楼内已经隐隐传来管弦丝乐之声，空气中更多了几分旖旎绮丽。
眼见时辰已到，锦绣坊的妈妈终于出来了。
“奴家曼娘，各位大侠、老爷有礼了。”
曼娘虽是妈妈，但实际也不过三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犹似双十年华，依旧美貌动人。她手持一把红色羽扇，莲步款款走到中间的方台上，一举一动满身风情。
“多谢各位爷今日赏脸，想必各位也听说了，今天是筝月姑娘留在甘城的最后一晚，”她说着娇嗔一笑，“知道大家都盼着见筝月姑娘呢，曼娘就不讨人嫌了。”
下边当即有熟客配合笑道：“谁敢说曼娘姑娘讨人嫌？那当真是有眼无珠。”
曼娘眼神流转看了那熟客一眼，掩嘴笑着退下了台。
她方一下场，隐在台后的乐师齐齐动作，悦耳的丝竹乐音袅袅传来，令人心荡神怡。
伴着悠扬的乐曲声，一道曼妙身影自二楼蹁跹而落，踩着乐点在飘荡的纱幔中若隐若现，恍若仙人。
帘幔翻飞间，清艳绝俗的女子轻步曼舞如同从梦境中走来，她身姿舒展、纤腰柔转，脚尖时而轻点地面借力飞身，婉转灵动如同飞燕盘旋，手中浅黄水袖亦如水波流淌，优雅飘逸。
众人被眼前动人的舞姿慑住心魂，尽都停下了手中动作专注地看着，四下一片寂静。
一曲舞的时间极为短暂，乐声很快落下，台上的筝月甩出水袖身姿收拢，眼神流转看向台下众人，眸中笑意悠悠。
看向连姑娘一桌时，她目光微微一顿，眼中笑意似乎盛了。
正当台下之人想要拊掌追捧时，台上的筝月却轻轻勾出一抹淡笑，而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倏然出手。
她手中原本用来起舞的水袖不似刚刚柔美，如同有了生命般带着锋锐破空而来，直直击向谢羽他们所坐的桌子，目标正是连姑娘。
连姑娘旁边的谢羽推开桌子的同时借力起身，想替连姑娘挡住这一击，另一边的陈天手中长刀也已经出鞘，蓄势待发，但筝月却没给这两人机会。
她见这两人意欲动作，眉眼微动，手腕翻转，两枚闪着寒光的暗器后发先袭向谢羽和陈天，止住了两人的动作。
连姑娘原本也没指着旁人帮自己接下攻击，见状没有半分慌乱，抬手格住筝月的水袖，见筝月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眉梢轻扬避过对方的第二次攻击，同时止住谢羽和陈天两人的动作。
“看来筝月姑娘是认准了我？”
即便如此突然被人攻击，她面上依旧带着浅淡柔和的笑，眼中除了些微疑惑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并没有被这突然的袭击冒犯到。
筝月见此美目轻转上下打量她两眼，眼中也缓缓透出些许莫名的笑意，比起连姑娘的更显妩媚惊艳。
她本是个极清媚的女子，虽从露面时看起来便笑意婉转、顾盼生辉，但总让人觉得同连姑娘一样蒙着层薄纱，一眼难望到底。
此刻这一笑倒是带出几分真实。
“姑娘好身手。”
她轻轻柔柔叹了一句，眼底似柔似媚，但手中动作却没有半点收敛，下一瞬再次挥袖朝连姑娘攻去。
浅黄色的水袖挟着强大的内劲迎面袭来，连姑娘侧身躲避，同时素手按上腰间，再伸开时手中已经执了一抹银色细线，细细看去，才发现那竟是一柄细软长剑。
谢羽微微睁大双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连姑娘手执兵刃同人对战。
只见连姑娘运转内力于手中软剑，剑身瞬时绷紧，刚直锋锐。
她手挽剑花，直直对上筝月的水袖。笔直锋锐的剑锋凌厉地割裂水袖布料，两人内力相撞，掀起一阵气浪，周围的轻纱帘幔疯狂舞动起来，原本筝月姑娘出场时飘落在地的花瓣也纷纷再次飘扬回空中。
周围其他锦绣坊的客人也纷纷起身，避开两人的打斗中心。只是两人如此猝不及防缠斗起来，原本该是令人惊慌的场面，但周围的客人竟都意外的淡定。
谢羽猜测这原因一来可能是因为锦绣坊本就是江湖势力，筝月姑娘也是名满江湖的美人，有所打斗并不奇怪；二来是眼前这二人的打斗太过赏心悦目，让人无暇多顾。
他一边关注两人的打斗情况，一边分心想着些有的没的。
那边连姑娘和筝月姑娘的争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连姑娘足下使力跃起避过筝月挥来的短刃飞刀，手中长剑翻转挑起几片花瓣，内力顺着剑锋灌注而上，而后抬手挥向台上的筝月。
几片花瓣分散开来，去势极快，筝月足尖轻点如飞鸟般轻盈向后跃去，身姿变幻间闪躲开几片花瓣，再抬眸时已经身姿柔软地半倚在身后的楼梯栏杆上。
刚刚经历了一番打斗的她丝毫不见狼狈，依旧清艳美丽不可方物，甚至面上还带着些许愉悦的笑意，眼神似乎也比刚刚亮了些。
连姑娘见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无视她看着自己微亮的目光，一言不发地垂眸收起软剑，重新回到桌旁坐下。
那边筝月见她没有理会自己，几不可见地嘟了嘟嘴，但又很快恢复了嫣然，整了整衣袖娉娉袅袅地走回方台中央。
方才一直没出声的曼娘也摇着羽扇走到台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笑着朝底下的客人赔罪。
“对不住，咱们筝月姑娘一时兴起，惊扰了各位，没有扰了大家的兴致吧？”
回过神来的客人纷纷摆手：“不曾、不曾，能见到筝月姑娘出手是我等的荣幸，何况如此高手对战其实寻常能见到的？”
有人一边说着，一边瞄向连姑娘，因怕冒犯她明智地没敢多说什么。
曼娘也跟着转头看向看向连姑娘，笑意娇柔：“实在对不住，冒犯了这位姑娘。筝月姑娘并无恶意，只是此刻不便向姑娘赔罪，姑娘若有介怀，还望稍后移步二楼，锦绣坊自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连姑娘看了看语笑嫣然的曼娘，再看看她身旁时不时瞥向自己的筝月，眸光微动，轻轻颔首。
曼娘见此笑意更真诚了些，点头回应后这才看向一旁的筝月，眼中带上些许无奈与警告。
你可是收敛些吧，我的筝月姑娘。
筝月明确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妩媚一笑，却转头看向了别处，显然并没有答应的意思。
曼娘借着羽扇的遮掩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因身在台上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继续扬起笑脸装作无事发生。
“想来各位都是冲着筝月姑娘来的，如今筝月姑娘一舞已毕，接下来就看各位谁能讨筝月姑娘欢心了。”
台下人皆激动起来，不少直接站起了身。
有要扔钱的，有要吟诗作对的，还有不少见了方才筝月与连姑娘打斗说要以武会友的……
连姑娘这边三人都没动，但陈天却十分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连姑娘，一会儿看看谢羽。
照方才曼娘说的话，他们一会儿是可以留下来直接往二楼去的，如此岂不算是有了面见筝月的机会？那他们还需要获取筝月的好感吗？
若是需要，又是否要按原本想的由谢羽来？
可是看方才的架势，他左想右想都觉得比起谢羽连姑娘似乎更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一旁的谢羽也有些游移，索性直接看向连姑娘，却发现对方不动如山，正从容饮茶。
好在没用他们迟疑太久，便有人帮他们做了决定。
这边筝月姑娘见了台下众人激动兴奋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厌烦，眼中也慢慢浮起一层淡淡的不耐。
她半倚在曼娘身上，面上只余敷衍的笑意：“果然无趣，这么多人竟没一个能入眼的。”
曼娘功力不及她，只能以羽扇掩唇，放低声音道：“那位也不行？”
她说着朝谢羽的方向示意。
筝月柔柔一笑：“若是没有美人儿在，倒也勉强能入眼。只是如今有美人儿，我还看他做什么？”
曼娘摇头：“那你也不能只盯着人家姑娘瞧，上来就同人家动手，也不怕惹恼了人？”
筝月得意挑眉，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这些臭男人，哪比得上美人儿养眼！我见了她就知道，她不一样……你瞧，她果然是个极好的人。”
“那你也该收敛……”
曼娘话还没说完，筝月已经展眉一笑，起身足尖轻点，悠然跃下了方台。
台下的人见了心头一动，皆想围上前来，却被筝月毫不留情地伸手拂开。随后，她目标明确地朝着连姑娘走去，眼中笑意盈盈。
曼娘头疼地抚上额角，深深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无奈地跟上自家这位性子随性的“头牌”。
那边筝月也已经走到连姑娘身旁，冷眼看了坐在连姑娘身旁的谢羽一眼。
谢羽心领神会，赶忙机灵地起身让出位置，同时在心底重重松了口气。
他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筝月见他让出位置眼中这才再次盈上笑意，腰肢款款贴着连姑娘坐下，对上连姑娘平静看来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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