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个世界16
大长老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真的找遍了能想到的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妖王，那不如就将这个传闻当真，去鲲鹏的族地看看。
云卿和顾漓也觉得这确实算得上一个方向。
“只是前线范围这么大，就我们两个真要找起来可不简单。”顾漓皱了皱眉道。
“我知道在哪里，就是如今靠近人类的……”大长老大致描述了一下位置，顾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位置他倒是知道在哪里。
认真说着话的几人没有注意到原本严丝合缝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听见“靠近人类”时瞬间竖直起来，听完了他们说的话然后悄悄地合上了门，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云卿他们本想等到晚上再走，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时大长老告诉他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大城至今没有消息传出，应该是大妖们压下了这件事，但我看到狐族附近出现了很多陌生的妖族，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恐怕就麻烦了。”狐族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了，于是大长老指了指房子后的竹林，竹林连接森林可以离开村子，它已经将离开的路线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两人。
好在云卿恢复的比大长老想象中的还快，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精神却好了不少，起码赶路离开是没有问题的了。
顾漓自告奋勇去引开其妖族让云卿先走，他甩开追兵后会追上云卿的，云卿也不矫情，直接点头答应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云卿这几天最好不要再动武，大妖们肯定会地毯式搜查顾漓的下落，与其两人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一起走竹林，不如顾漓先在前头吸引注意力，让云卿安全离开。
“大长老。”
离开前，云卿忽然看着大长老问了句：“您为什么这么相信顾漓？您不憎恨人类吗？”
他注意到大长老每次提起人类时总会顿一顿，虽然没有明说，但云卿能感觉大长老其实并不喜欢人类。
妖族厌恶人类，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大长老却能不计较顾漓人类的身份，和他和平相处这么久，甚至对他带来的云卿丝毫不予怀疑，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们。
大长老愣了下，随即笑道：“我也曾憎恨人类，可老了后比起憎恨，我更想让幼崽们不再困于仇恨，而是能过幸福安稳的生活。”
所以它想试着接触人类，却一直苦于无法离开狐族见不到人类，直到顾漓的意外闯入，它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所以它与顾漓成了忘年交。
而且。
“我不知道其他人类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顾漓是个好孩子。”大长老说。
顾漓与它年轻时遇到的人类完全不一样，他就像自己的剑，入鞘时温和直率，出鞘时气吞山河，这么多年了他仍能保持着最初的赤之之心，一静一动只求问心无愧。
大长老的话犹在耳边，穿梭在竹林中的云卿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手抚过颈部的系带，那里有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件披风是出门前顾漓特意给云卿系上的。
“多穿一件。”顾漓拿着披风就试图往云卿身上套。
“不用。”云卿嫌弃地躲开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穿的够多了。
“不行，万一又吹到风怎么办？”顾漓十分坚持，趁着云卿一个不注意，眼疾手快的将披风给云卿系上，他看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弯了弯眼睛，高兴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嘿，你看我系的蝴蝶结多好看，很衬你。”
套都套上了，再脱下来怪麻烦的，云卿懒得去解系带，撇了他一眼：“幼稚。”
“幼稚就幼稚，我倒宁愿你幼稚一点，也不要天天苦着一张脸。”这已经是顾漓第二次提起这事了，他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许宠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人触动。
顾漓直白的善意就像他给云卿的披风，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对方的温柔包围，不经意间就被捂暖了。
所以在顾漓离开时，云卿破天荒的对他说了句小心。
闻言，顾漓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和阳光一样绚丽。
…………
正如顾漓所说，那些小妖对他造成不了威胁，他很快就甩开了它们，赶到了和云卿约定好的地点。
顾漓赶到时第一个反应是往云卿身上看，发现云卿还穿着自己送的披风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特别好。
时间紧迫，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开始朝着目的地前进。
路上云卿发现顾漓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落到自己身上，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以后他就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到处看看，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妖族。”顾漓欲盖弥彰似的转移了视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心虚时的小动作。
云卿狐疑地看了眼他，勉强信了他的鬼话。
见云卿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顾漓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连顾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的将视线落在云卿身上。
从见到云卿第一面起，他就曾冒出了“好想偷回家养”的离谱念头，后面云卿高烧生病，他更是很久没这么心慌过了。
现在两人一同赶路，一开始顾漓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顾漓总是会想起那天自己抱起云卿，两人相靠时云卿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还有云卿叮嘱他小心时认真的模样。
身为剑仙，他能泰然面对千军万马执剑，却在云卿不经意一瞥时心跳加速。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顾漓隔着衣服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陷入奇怪纠结中的顾漓甚至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片湖仍和云卿离开时一样平静，只是如今地上多了一座坟包。
说是坟包也不准确，因为它充其量就是在一堆矮矮的土上面垒了几块石头，如果不是它前面还竖着一块木牌，估计没有人能认出这是一座坟墓。
木牌上似乎还刻着字。
“长青。”顾漓念了出来。
那字刻的草率，乍一看还看不出是什么字，但云卿却发现这两个字却融合人类的字和妖族的字的特点，既能让妖族读懂，又能让人类认出，真可谓是耗尽心思。
云卿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坟包的位置，为什么这么像当初自己穿越后醒来的位置
妖王曾对云卿说，他有个好友叫长青，和云卿一样本体是拟态草。
可云卿也记得妖王说，上一株诞生灵智的拟态草，已经死了几百年。
植妖本体是植物，传闻中有些植妖在死后还能像凤凰浴火重生一样枯木逢春转世，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看着那块木牌，云卿莫名有些心酸。
他轻声道：“你说……一个人是有多痛苦，在几百年后才肯接受好友早已离去的现实。”
几百年前的事已经不可追，但云卿却好像透过时间，看见了绝望的妖王如何一点点将好友葬入亲手挖好的墓穴，然后在期盼中看着长出的拟态草，祈求这是好友转世，直到云卿的出现，最后的希冀都被掐灭，他才接受好友已经死亡的事实。
云卿知道自己每一个世界使用的身体，或者说能被抽中的身份，要么是原主寿数已尽，要么就是原主人自愿舍弃的，就算自己不穿成这株拟态草，它也不会诞生灵智，因为它很快就会枯萎死亡。
一人一妖找遍四周，意料之中没有找到妖王，但长青的坟墓就像一个信号，云卿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没有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而是马上赶往鲲鹏族地。
阳光斑驳的树荫下，两人并肩而走，走着走着顾漓却故意落了云卿半步。
他在云卿耳后低声道：“有妖在后面跟着我们。”
云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原始森林没人打理时花草灌木肆意的野蛮生长，不但难以下脚还十分遮挡视野，相当于给跟踪他们的妖提供了天然的地形优势，但同样加大了跟踪的难度。
足有半人高的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两只尖尖的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云卿的脚步声，小小的身影匍匐在草里挪动，在脚步声戛然而止时也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压的更低，哪怕洁白的毛发粘上了泥土也毫不在乎，黑黝黝的两双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
怎么不走了？
它低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不断上升，视野里的草越长越矮，它在空中扑腾了两下，才发现自己被人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它十分人性化的用两只小爪子捂着脸，垂头丧气道：“你怎么发现我的，明明连长老们都找不到我。”
顾漓却是满脸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只小狐狸。
云卿看到他手里的小狐狸也愣住了：“长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
夜晚，狐族灯火通明。
看着满头汗跑过来的护卫，大长老心神不宁的问：“找到长安了吗？”
护卫摇摇头，脸色十分难看。
大长老心口一痛，差点栽倒在地。
“大长老！”旁边的长老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勉强笑了笑，哑声道，“长安不认路，许是在森林里玩久了忘记回来的路，等会我带妖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没用的，长安肯定是跑出去了，我本以为他找不着出村的路，就不会遇上死劫，结果……”大长老痛苦的闭上眼，语气中满是悲凉，“这难道就是三尾狐族的命吗？”
万物有生必有灭，越是强悍的妖族就越容易在成长之前就夭折，而长安所属的三尾狐更是每长出一条尾巴就意味着要面临一场死劫，大长老一直希望长安的死劫能来的慢一点，但从现在三尾狐只剩长安和他父亲就可以看出，三尾狐早已经不再被老天爷眷顾，即将被淹没进历史的洪流中。
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那些我们以为只是偶然的事情，其实早就埋下必然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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