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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个世界01


系统冰冷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云卿心上,他分明记得团子给出的那份合同里并没有提到抹杀这一惩罚。

        但云卿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既然他已经接受了任务,那就必须成功。

        干脆的回答反而让妖王愣了一下,他随意地坐在地上,轻挑眉头问:“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云卿理直气壮的回答:“和妖王比起来,我很值钱吗?”

        不是云卿看轻自己,而是他穿越的拟态草虽然少见,但他这样只有灵智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妖族,妖王见过的没一万也有几千了,加上绝对的实力差,妖王提出什么交易云卿都没有反抗的权利。

        这便是弱肉强食,妖族的绝对法则。

        妖王唇角弯了弯,越发觉得眼前的云卿有趣了。

        他很早就知道这里有一株拟态草,但这株拟态草却迟迟无法诞生灵智,这次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真的给他碰上了,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也觉醒灵智好一段时间了。

        “你当然值钱了。”妖王顺着云卿的话往下讲,慢悠悠道,“毕竟这世上只有你们拟态草才能从外表到气息完美模拟另一人,而上一株诞生灵智的拟态草,已经死了几百年。”

        虽然每年都会有新的妖族诞生,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兽类妖族,像器物、植物、山川等诞生灵智并且能化形为人的,总归是少数。

        “可是我不明白。”云卿冷静的说,“你让我假扮你,可你明明已经是最强的妖王,为什么还要我为你遮掩。”

        只有对自己实力没有信心的人才会需要找替身来帮自己挡灾,可妖王已经是这个世界武力值天花板,除了人类剑仙基本上没人或妖能伤到他。

        妖王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就不是小花你该担心的了,总之,我帮你化形,你扮作我回去呆半个月,我们就算两清了。”

        像是猜到了云卿会说什么,妖王又补充道:“放心,我知道你实力不如我,但我晚些会传出被剑仙重伤的消息,你扮作我假装养伤,偶尔露个面就可以了。”

        这样确实可以避免云卿和妖王属下接触,减少暴露的风险,但是……

        妖王重伤?

        云卿默默看了眼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一拳打飞十个自己不在话下的妖王,嘴角微抽。

        …………

        “所以云卿就这样和委托人搭上线,还接了主线任务吗?好厉害!”已经快进化为云卿第一迷弟的团子在听完前因后果后,小翅膀不停的扑腾着,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在多次和主系统投诉才终于得到“存在被委托人发现的风险,故强制收回系统”回复的团子,终于在妖王离开后,得以再次现身和云卿交流。

        被关小黑屋的团子一直在担心云卿能不能接到任务,委托人好不好说话,在云卿描述中得知好结果后它总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难过。

        明明这是他们的第一个任务,自己信誓旦旦要和云卿一起努力,最后却留下云卿一个人孤军奋战,团子很不是滋味,但它并没有表现出来。

        云卿对团子进小黑屋这件事倒是松了口气。

        长期的病弱让云卿长这么大都没几个朋友,所以在死亡后遇见团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在主系统无情的宣告下,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易的信任团子。

        在弄明白主系统和团子到底谁在骗他前,他需要和团子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才能不被感情影响判断。

        可是……

        经过这些天妖王的指点,云卿进步神速,现在已经可以化形成一株半人高的小树,此时团子落在他枝桠上,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各种“宿主注意事项”,像一个真正担忧自己的朋友,那感受到的情感波动也是如此真实。

        “啊!妖王回来了,不过云卿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出来救你的!”

        团子扑腾着小翅膀,只是这次不再是激动,而是挣扎,云卿看着它消失不见。

        重新回到黑暗的小空间,团子小翅膀都忿怒地扇出了残影,然后趁着主系统不注意,向来乖巧的团子连夜下载系统间偷偷流传的各种“违法犯纪小技巧”,势要钻研主系统漏洞帮到云卿。

        云卿不知道团子的小心思,他将注意力放回妖王身上,然后被妖王的模样震惊到了。

        只见妖王气息紊乱,脸色苍白,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味,看上去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唯有他眼中那簇金色仿佛跳跃的火焰一如初见。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妖王对云卿倾囊相授,不但教了他妖族修炼方式,还完全没有架子,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了。

        云卿迟疑开口:“您这……”

        “没事。”妖王大马金刀地坐下,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呲牙咧嘴的模样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云卿没说话。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活着有多重要,病弱的云卿无数次羡慕别人健康的身体,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妖王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生气了?”妖王一眼看穿云卿变扭的关心,该说不愧是同族吗,连生气都和那伙家一样。

        他隐去眼中浮现的怀念,笑道:“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死不了的。”

        ——谢谢,完全没被安慰到。

        云卿看了眼他衣服上大片血迹,每片叶子都透露出不想理你的意思,郁闷的他整株树都显得蔫吧吧的。

        见状妖王心里暗道一句糟糕。

        他在战场上呆习惯了,再严重的伤也习以为常,但云卿还是个没化形的小妖,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但妖王也不不知道该怎么哄幼崽,只能干咳一声硬生生的转移话题:“我已经安排好一切,接下来就是助你化形了。”

        说起正事云卿就没空生气了,他提出了心中疑问:“可您不是说,妖族化形需要积累妖力,除非好运遇到天才地宝,否则再快也要十几年才能化形吗?”

        化形这件事云卿还问过团子能不能走捷径,结果团子沉默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帮助化形的道具是有……但……”

        “但?”

        团子绝望道:“但是道具都是要积分换的。”而且只有完成第一次任务才会解锁积分模板。

        云卿:……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穷的时候。

        总之云卿已经认识到团子不是小说里那种无敌的系统,所以早做好修炼个十几二十年化形的准备了。

        只是现在听妖王的意思,似乎还有别的办法加速化形过程。

        妖王点点头,为云卿记得自己讲过的话感到欣慰:“没错,但事有缓急,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助你化形,总之于你无害就对了。”

        云卿还想再问,妖王却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话刚说完就以手为刃插//入土里,土壤那点阻力在他手里犹如纸片,轻而易举的就将云卿化形的小树连根拔起,同时还能不伤到云卿根须。

        尽管根须被妖力稳妥的托着,但身体离开土地后的恐惧依然让云卿身体一僵。

        妖王注意到了这点,以最快速度将云卿带到湖泊中央。

        这片湖自云卿醒来天天看日日瞧,被带到湖中心才发现这湖泊宛若一块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妖王拿出一块灵石,往右侧半米丢了过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灵石落在湖里居然没有沉下去,反而像是被双无形的大手托举上来,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上面刻着的云卿不认识的符号,像字又像画,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块灵石就像一个讯号,霎时间数不胜数的灵石从湖底浮现,那些灵石一样有着同样的符号,它们散发出莹莹白光交相辉映,在妖王的控制下开始迅速变换位置,随着它们的游动在湖面留下道道水痕,这些水痕居然逐渐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妖王将云卿轻轻放在湖泊中心,湖水像是活了一样,温柔地托住了下沉的云卿,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甚至在湖面上由看不见的气体转换为肉眼可见的白雾,而身处白雾中心的云卿却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次不需要妖王的解释,云卿脱口而出:“聚灵阵法!”

        和妖王相处的这些天云卿不但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妖修,还从妖王那如饥似渴的恶补了很多这个世界知识,虽然都只是皮毛,但好歹有个了解。

        怪不得妖王有底气帮自己化形,原来他居然会布阵法,还是这么厉害的阵法。

        “是,也不是。”

        妖王身形被白雾遮盖,只看得见个囫囵人形:“想学吗”

        “当然!”云卿毫不犹豫道,谁会嫌弃学的东西多呢?

        四周的雾气更加浓郁了,云卿彻底看不见妖王,只能听见他含笑的声音:“难得有妖族对阵法感兴趣,只是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比如,这根本不是聚灵阵,而是祭灵阵。

        祭灵阵也有聚集灵气的作用,甚至比聚灵阵强悍好几倍,只是它需要献祭血肉,在修真界是属于禁忌邪术的一种。

        但只有这种邪术才能在短短几天里让云卿从开灵智的小妖化身为人。

        而这个阵法的祭品,妖王也早就准备好了。

        ——还有什么祭品比妖王的血肉还好用呢?

        隔着白皑皑的雾气,妖王在手腕处划开了一道口子,任由鲜血从伤口流出落进湖里,犹如奔腾的浪花带动着整个阵法。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无比平静,甚至算得上柔和。

        有了雾气的阻拦,只要云卿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了吧。

        妖王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早已离世的长青,那是他在世上相识的第一个好友,一样本体是拟态草,一样变扭的关心,甚至一样的意外相遇。

        流血的速度随着阵法的完成逐渐减慢,就像很多年前长青在自己面前流干的泪。

        他离开湖泊前回头看了眼湖中心,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唯有眸中的金线依旧锐利。

        ——我护不住当年的你,却一定会护住如今的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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