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任性
听着唐爷爷像交代遗言一样,对所有人都把话交代了一遍,感谢了一遍,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唐棠哭得几近晕厥,好在有秦慕萱在,她才不用撑着疲惫的身体去照顾老人。
但她坚持不肯离开,一定要守在唐老爷子身边。
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另外运来了一张床,让唐棠也能休息休息。
等她哭累了昏昏睡去,顾小白才轻轻松开她的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他找到了唐老爷子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家老爷子的病,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顾小白,遗憾地摇了摇头:“已经晚期了,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虽然医院这边会建议吃药抑制和进行化疗,但是如老爷子所说,这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鼓励地拍拍顾小白的肩膀,安慰道:“老爷子是个看得透,想得开的人,如果他坚决不愿意治疗的话,我建议家属还是顺了老爷子的心。采取药物压制,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趁着这段时间,看看老爷子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替他实现吧。”
医生顿了顿,又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老爷子想要,你们又能供得了,就满足他吧。”
说完,他边摇着头边走了。
顾小白失魂落魄地朝病房走去,正好碰到站在门口的顾子衿:“去找医生了?”
“嗯。”
“怎么说?没办法?”他问。
顾小白点点头:“让老爷子自己决定吧。”
老爷子最后还是不顾唐棠的哭喊,选择了出院吃药。
他活了一辈子了,活够了本,只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小段,活的体体面面。
“听说化疗要掉头发的,那太丑了,我可不愿意。”他笑着擦干净唐棠的眼泪。
尽管她已经三十来岁了,老人依然像对当年的小姑娘一样哄她:“你看爷爷这一头银发多好看,掉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唐棠边抽噎着边点头。
“好啦,不哭了,再哭我的小孙女就不漂亮啦。”唐老爷子耐心地拭掉她脸上再次出现的泪水,啧了一声。
“明明生病的是我,怎么我没哭,你反而哭了呢,这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老人故意挤眉弄眼,拉起了腔调说话。
本来还在伤心的唐棠被他夸张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从鼻孔里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这下她是真的哭不下去了,囧得整个脸都通红,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鼻涕。
唐老爷子含笑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偷偷朝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那天下午,谁也不知道爷孙两在那间洁白的病房里说了什么。
顾小白只知道唐棠出来的时候虽然眼睛又红又肿,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一出来就对他说:“小白哥哥,明天我们就让爷爷出院吧。”
顾小白自然是无不应允。
出院后的唐老爷子比以前还要轻松惬意,甚至慢了许多拍地有了老小孩的样子,一天比一天任性难搞定。
他无时无刻不要人陪在身边,而且不要别人,只要唐棠和顾小白。
可以是这两人中间的任意一个人陪着他,但是必须时时刻刻都在。
一旦那个人离开他视线超过十分钟,他就会开始吵闹。
而且他开始提起了各种奇怪的要求,仿佛把这几十年都没有感受过的调皮和任性,都集中在这一段时间展现得尽致淋漓。
唐棠和顾小白被他折腾得焦头烂额,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舍不得说。
这天,他突然对顾小白说:“小白啊,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人跳伞,感觉还挺好玩的。”
他这话一说,顾小白就觉得糟糕,果然,后面的话让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唐棠。
“爷爷!”唐棠在电话那边提高了声音:“您想什么呢?!您现在的身体状态怎么能跳伞?”
唐老爷子不乐意了:“我现在怎么啦?我现在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去跳伞了?”
唐棠无奈,知道老人家现在只能哄着:“爷爷,您是真的不能去,你要是去跳伞,这要的可是我们的命啊。”
“您听话好不好?昨天您不是说想吃李记的桂花糕吗?我今天下班给您带回来,咱就不要想跳伞这件事了好不好?”
“不行!我就要想。”然而今天的老爷子格外难搞定,坚定地拒绝了:“我不吃什么桂花糕,我就要跳伞,你们明天就得带我去!”
两人连劝带哄,说得口都干了,都没能让老爷子打消念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想跳伞。
最后,两人还是求助了顾子衿。
顾子衿听了,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顾小白急了:“爸,您说什么呢?这老爷子现在的情况,脸降落伞都拉不开。”
“你急什么。”顾子衿瞥了他一眼,训斥道:“老爷子身体什么情况他自己能不清楚?他就是想走之前体验一把自己想尝试的东西而已。”
“至于拉不开降落伞这件事,你带着他跳不就是了?他拉不开,难道你也拉不开?”
顾子衿一发脾气,顾小白和唐棠都不敢说话。
他三言两语解决了小两口的难题,唐棠赶紧拿结果去哄唐老爷子,顾小白则紧急联系跳伞教练去了。
唐老爷子听到能跳伞了,立刻喜笑颜开,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一样地往唐棠身上扔。
第二天,唐老爷子在唐棠担忧的目光中,上了飞机。
“你倒时候注意点,别伤到了爷爷,也别让自己受伤。”
顾小白紧了紧身上的装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于是,在顾小白的协助下,七十多岁的唐老爷子,在千米高空一跃而下,感受了一把生死关头的酣畅淋漓。
他纵声呐喊,放声大笑,像是要把心中积攒多年的郁气全部释放出来。
而出发点,唐棠看到在空中散开的降落伞,突然捂住嘴唇,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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