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其二九
鸟居，是划分神域与俗世的门扉。
或许是受到了神社启发，时之政府也将穿梭时空的器械仿照鸟居的样式修建，将审神者的灵力设置为开启的钥匙。若审神者外出，凭付丧神的灵力倒也可以开启时空转换器，但他们无法在本丸以外的领域维持化形太久，这也就是为什么拾取的刀剑多是原形的原因。
久违地使用鸟居，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挣扎之举，而是与审神者一起……加州清光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心中的兴奋感。
又不是第一次远征！不过是一次单独任务，居然会因为这个激动……
自己也太逊了吧。
没错，这是任务。
对于此次短期外出，审神者对三条派的说辞是“因事离开”，但只有加州清光和和泉守兼定知道，鸟居另一端的时空并不是位于万屋尽头的时之政府，而是去寻找能够拯救化形将散的大和守安定的方法。
在隐约摸清加州清光的盘算时，审神者就料到大和守安定情况不妙。本丸条件不足，十有八九还是要外出找法子。
只是那时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直到见到了大和守安定本人，他的伤势比预料还严重几分，审神者才发现这一趟出行实在刻不容缓。
须臾之间，身边景色已经改变。
新的时空似乎正处于深夜。
夜色幽暗，湿雾迷蒙，抬眼望去，天空中只隐约有几颗星躲在乌云后，将大地照的朦胧。野犬的低吠声从远处飘来，更多的则是清脆的蝉鸣，混杂着河流缓慢的流动声。
加州清光脚下不稳，身体踉跄了一下，幸好及时握住了递来的手，才没摔在地上。
“因为太久没有离开本丸，所以身体自动对我的灵力产生了排斥吗……”
“啊，看来是这样，估计过个两三天就能适应了。”黑暗中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庞，加州清光手下握了几次，发现了些许端倪。
相较来说，这只手掌骨架偏大，扶持力道完全不输于常年持刀的自己，指根处能摸到茧，与女性柔软细腻的掌心的触感完全不同。
这么一想，刚才的提问也不像是审神者的声音。
心下一惊，加州清光甩开了那只手，飞快后退几步，习惯性地俯身去拔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
离开前，审神者特意叮嘱他，不要佩戴自己的本体。
可恶……加州清光咬牙道：“你是什么人！”
昏暗对面，那个看不清身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呵呵，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男人在黑暗中打了个响指，接着便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翻找到什么东西后，他似乎开启了什么机关，啪嗒一声，一团微弱却明亮的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二人彼此的面孔。
对面站着一位陌生的青年。
他比加州清光要高出几分，但不及和泉守兼定。额前两侧留了两缕黑发作修饰，其余的皆束在头后，高高梳起一个马尾，眉眼与审神者有几分相似，眼神如同深邃的漩涡，薄薄的嘴唇一侧挑起。
“幸好我还带着火折子，那么，现在可以对我稍微放下心了吗？”
这种语气，以及传来的灵力质感，的确是与自己一同穿越了鸟居的审神者不错，加州清光尴尬地放下手，高跟鞋站直后发出了清脆的一声，他歪了歪头，嫌弃中又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怎么变成了男人。”
……还一点也不算英俊。
虽然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审神者好像听到了加州清光心里的话，耸了耸肩说：“这是我本来的模样，父母所生，又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可不算是正常的穿梭时空，而是回到了时间轴的开始……在这个地方，那副女性的身躯自然不能再用。
深究下去倒是涉及到不能让他们了解的领域了，万幸加州清光没有见过其他的例子，以为这也是审神者的把戏，暂且放过了这个话题，审神者不打算与他细说，只示意他跟上，带着他离开了现在所处的街道。
这里原来是位于一条镇内河边，难怪刚才会有流水声，向一侧人家走去，便是一片低低的木房，很典型的古代日本的房屋形式，屋内大多都熄了灯。
也是，夜半三更，寻常人家这时候应该都在休息。
审神者带着加州清光左绕右绕，时而贴着檐下疾走，时而踮起脚尖绕过屋子间的小路，两个人走了半天，加州清光心里嘀咕她该不会是忘记了道路吧。
……但看这副熟悉的样子又不太像。
“你一定会以为我迷路了。”走在前面只留给加州清光一个后脑勺的男人突然低声道，吓了加州清光一个激灵，冷汗流下额头。
“我们要去哪里？”加州清光放轻了声音问道。
“……绕过木屋町桥，走南面的小路，”审神者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吉屋点心铺后面的水井，然后连着三个路口右拐，便到了东大门，东大门之后便是岛原。”
“……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毕竟那里有位故人，现在还是躲着她比较好，不然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怀念地感叹一句，审神者反问道：“不过，去岛原的路，你也应该熟悉不是吗？”
加州清光一震。
他之所以熟悉去岛原的路，是因为出了南大门后，一直向北走，便是……
——新撰组。
“……难道，我们现在……”
“没错，”几句交谈的功夫，他们便走到了目的地，一栋放下了窗板、大门禁闭的屋子前，一张粗糙的白布仍旧支在门口，借着火光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用毛笔写了“面”字，审神者轻叩了几声木门，轻松地呼出一口气，道：“深夜赶路，为了躲避巡逻的‘狼群’还真是不容易。”
并没有人来应的痕迹，审神者又敲了几下门。
加州清光四下打量，只觉得熟悉极了，借着这会停顿，他总算是从记忆深处翻出了此情此景，眼见着审神者就要上手拍门，加州清光情急之下，低声喊了出来：“喂，这样会不会太过打扰了。”
“既然是店铺，客人上门，不就应该出来招呼？”
审神者不留一点情面，这句话还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没等加州清光反驳，倒真像是应了他的话，原本打烊的店门缓缓开启了。
一个手持昏暗烛台的老妪慢慢推开门，颤巍巍的语调抱怨道：“谁呀……这么晚了，我们家早就……”
“是我。”
看到面前身形昏昏暗暗的审神者，老妪一愣，打住了话头。
果然吓到人了！年轻男人深夜来访，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任谁看都是上门找茬好吗！
加州清光迈出一步，想安慰老人不要害怕，被审神者伸出的胳膊一把拦住。
“嘻嘻……嘻嘻嘻……”老妪混浊的眼睛瞪着审神者，掉光了的牙口越咧越大，表情逐渐扭曲，变化出了恶意的笑，哪里还有半分记忆中和蔼的样子。
“……是客人啊，是你……”
倒不如说，这样子对于人类而言也太过丑陋。
“你这个畸形儿，废物，残次品！”老妪狞笑道，“怎么还有脸面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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