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哥，我们去哪儿？”

　　温瑞一直没有说要去哪儿，只是让苏小陌和李科换好衣服跟他走就是。看着车下了山，从镜心湖旁边经过，然后一路向镜湖区开去，苏小陌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先别问，到了就知道了。”

　　温瑞拿着手机发信息，头也不回地继续保持着神秘感。坤叔从后视镜里看看苏小陌，微微一笑。

　　“陌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像个公主！”

　　“坤叔，你净说大实话！”

　　一车人跟着笑起来。

　　李科看向车窗外。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那么陌生，只是在夜幕之中，在霓虹衬托之下，在快速的移动里，显出一些虚幻来。

　　这座城，注定是他人生里至关重要的一座城池。

　　“看什么呢？”

　　知道大哥不会告诉自己去哪儿，苏小陌也就不再细问。反正有大哥在，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看李科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苏小陌关心起李科来。

　　“看看新原。你成长的这座城，是真美！”

　　李科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作为一名销售人员，他去过不少的城市。可是，大多数城市的布局都差不多。有的时候连着在各地奔跑，去的时候甚至需要特意看一下城市的机场车站，让门户的接待大字告诉他自己在哪儿。

　　有时半夜醒来，李科不得不给自己时间去确认身在何处。

　　山水之城新原和他看到的其他城市不一样。整个城市山水环绕，错落有致，结构立体，甚至带点迷幻。

　　在这样的城市，或许会迷路，但应该不会迷失。不管什么时候，一定知道身在何处。

　　夜色中的新原显得浪漫而迷幻，有点像动漫里的奇幻之城。

　　“那是！这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自然是美的！”

　　是啊，家乡都是美的。

　　自己的家乡应该还是那么山清水秀，还是那么美吧？想想，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如果苏小陌随自己去家乡，她会喜欢吗？

　　李科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些远了。

　　“笑什么？”

　　“我想起我的家乡了。”

　　“你说过你的家乡很漂亮，还说你们那儿的空气可以出口！”

　　这种私底下聊的话被苏小陌拿出来说，李科觉得有点难为情。李科不自然地笑笑，想着怎么接下去。

　　苏小陌自顾自地继续。

　　“回头去你家乡看看，也去那里呼吸一下纯净的空气！”

　　李科心里一喜，随即又担心起来。家乡的山水不比风景区差，可是没有开发的乡村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如果苏小陌去家里，应该会有很多不习惯吧。

　　“好啊！”

　　李科应着。其实他心里清楚，带苏小陌回家，回老家，应该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两人的对话被温瑞和坤叔听在耳中。当苏小陌说去李科家乡看看时，坤叔警觉地看了一眼温瑞。

　　温瑞在那一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不经意地往上扬了一下，略一停顿后收起手机扭头去看外面。

　　如果苏小陌去李科老家，姑父姑妈，尤其是姑妈，怕是要疯掉吧。

　　这个女儿，温、苏两家像公主一样呵护着，从没让她去过环境稍差的地方。李科老家温瑞问过，是西部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如李科所说，自然风光肯定是好的，空气当然也一定是清新的，但，居住环境肯定不会很好。

　　去那样的地方，路过看看倒是没问题，要是呆上个三五天，就是自己，恐怕也难以忍受，更何况苏小陌还是一个被娇宠惯了的女孩子。

　　温瑞觉得莫名地烦躁。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强硬一些。

　　温瑞拿出手机发起信息来。

　　“咦，都开到北原新区来了？”苏小陌看到夜色中的新江，知道已经到了北原新区。她俯身趴在温瑞座椅后面问起来，“哥，你不会是要带我们去复兴广场，去九街不夜城吧？”

　　复兴广场是新原为了纪念复兴运动而建，是北原新区也是新原最繁华的地方。

　　苏小陌虽然离开新原很多年了，但关于复兴广场的记忆还在，平时回新原也会到复兴广场来游玩购物。

　　九街不夜城就在复兴广场旁边，是新原最有名的夜生活一条街。近几年九街被打造得越来越火，知名度在新原甚至全国都非常高。

　　温瑞点点头，对这个妹妹的洞察力很是满意。

　　“不错！新原第一站，你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复兴广场，去九街嗨皮。”

　　苏小陌还在温家的时候，新原还没这么发达。复兴广场是新原的城区，新原人管到复兴广场叫“进城”。

　　苏小陌喜欢进城，因为城里有各种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美食。

　　每一次回新原，苏小陌都会“进城”逛逛，除了买买东西吃吃美食，更多的就是回忆一下那些快乐的时光。

　　虽然，每一次来逛新原感觉都不一样。

　　“来吧，看看你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车在步行街旁边停下，温瑞招呼一下苏小陌，扭头跟坤叔交代，“坤叔，你直接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晚点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

　　几人下车看坤叔走远，便并排着沿步行街前行。

　　一路上，苏小陌兴奋地向李科介绍着路边的建筑。比如哪里以前是低矮的民房，现在是商场；比如哪里以前是古建筑，现在外扩成了古文化广场。比如哪里原本是美食街，里面有一家糯米冰粉最好吃，现在美食街搬远了，糯米冰粉也找不到了。遇到新修的自己也不知道的高楼，便问温瑞，温瑞就接着介绍。

　　穿过步行街，便到了复兴广场。广场中心，一尊腾空跃起的骏马雕像在灯光的映衬下似乎要扬蹄疾驰。广场的四周林立着高楼，全是知名的购物中心和商务综合体。

　　此时时间尚早。

　　各大商场灯火通明，街灯路灯交相辉映，巨幅广告在电子屏里换帧播放，新原的夜刚刚开启。

　　广场里人流如潮。本地人以闲逛和购物为主。他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手里都或多或少拎着各式购物袋，脸上是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来自各地的游人忙着拍照留影，不同年龄层的人摆着专属的拍照姿势。平日里极少看到高楼的游客一边发出惊呼和赞叹，一边拿手稳住帽子仰头去细数高楼的楼层。

　　数楼者往往以失败告终。最后都会以一句“真高啊”作为结束语。大抵，弄清楼层的具体层数并不比“真高啊”三个字更有故事性。很多时候，具有想象空间更好。

　　温瑞显然见惯了这样的情景，全程不做任何停留带着苏小陌和李科在人群里穿行。

　　“好多人啊！”

　　苏小陌显得很兴奋，拉着四顾看各栋高楼的李科跟在温瑞后面。知道李科对事情喜欢搞个明白，苏小陌开起李科的玩笑来。

　　“你该不会像他们一样，也想要数一数这些楼有多少层吧？”

　　被苏小陌看穿心思的李科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憨憨地笑笑。

　　“哎呀，别傻了！你想要知道这每一栋楼有多高，有多少层，一会儿拿手机上网一查就有了，哪用得着傻傻地数嘛！”

　　李科想想也是。毕竟，在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有网络的地方，似乎可以知道天下事。人不用去思考，也不需要去论证。

　　一切，都是那么便捷；一切，只需要知道结果。过程，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花了差不多十分钟，三人终于从广场里挤了出来，进入九街不夜城。

　　九街和复兴广场一样的人流涌动。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人似乎目的性更明确。没有左顾右盼，少有拍照留影。有的只是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或者看起来像年轻人的人，他们多半早就计划好了节目，直奔目的地去就行了。那些赶来串场的，只需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然后找准地方直接进去就是了。

　　看着街两边林立的酒吧、KTV、迪厅，各色霓虹灯散发着魅惑的光，苏小陌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

　　“偶迈嘎！大哥，这九街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一见，可真的是让人每一个神经都蠢蠢欲动啊！”

　　温瑞并不接话，任她去享受视觉的冲击和神经的跃动。看看李科，发现他眼里有一种茫然，却又透着纯净的亮光。

　　是的，这一切对李科来说，实在是新奇而震撼。

　　一条街，从头到尾全是娱乐场合。每一家门口都人来人往，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激情！有那么一瞬间，李科甚至觉得，这大概就是天堂的模样。所有人都热情热烈，所有的面孔都全是喜悦快乐，所有的眼睛都充满了亮光！

　　这当然不是天堂！

　　温瑞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起。

　　任何一个城市，应该都有这么一个娱乐的汇集地。这里是娱乐的地方，辛苦了一天的人都涌到这里来寻找快乐，释放一下压力。这里是欢乐的海洋，个人或大或小的情绪，开心，不开心，在欢乐海洋里浸泡一下，苦涩会变得麻木，心酸会变得无感。

　　在这里，只需要尽情释放，放肆狂欢。

　　虽然第二天，或早或晚，又得回到喜欢或不喜欢的生活工作里去，继续着打拼者日复一日的生活。

　　到这里，只不过是一种调剂，只不过是一次排解。

　　这里的人都在笑，可这里的每一个笑，最后都能挤出一把泪来。

　　温瑞收回目光。他对接下来的一切充满信心。

　　“小陌！”

　　“什么，哥？”

　　“看够了吗？”

　　“啊？”

　　“看够了可以开始我们的主场了！咱们的地方到了。”

　　温瑞指了指旁边。苏小陌和李科侧身，看到“原上”两个字。

　　“这里？”

　　整个店头的风格是苏小陌喜欢的调调，她一脸兴奋地看着温瑞。温瑞笑着挑了一下眉毛。

　　“是的，原上KTV，今天咱们的狂欢场！”

　　温瑞拿起手机来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将胳膊支起。苏小陌看看温瑞，再看看李科，然后站在中间挽起二人的手。

　　“走吧！”

　　三人向门口走去。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三人走来，不卑不亢地弯腰相迎。

　　“欢迎光临，温先生！”

　　温瑞点点头。

　　“哟，不得了啊哥！”苏小陌摇摇温瑞的胳膊，“看来没少来啊，美女都认识你了啊！”

　　温瑞没有接苏小陌的话，而是冲着工作人员礼貌地点头回礼。

　　“我们订好了房间的。”

　　“知道的，温先生，我们专门在这里等你们。我带你们过去！”

　　工作人员在三人右前放带路，同时按下耳麦交待。

　　“V888房间客人到了，准备迎接。”

　　李科平时应酬，去的KTV一般都装修得非常豪华。这家“原上”看起来更沉静一些，有点偏古的装修风格看起来低调有质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李科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恍惚中以为只是来参加一场朋友的聚会。但李科明白，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切的安排都是温柔用来考验他的吧。

　　来到房间门口，带路的工作人员向守在门两边的同事点点头，然后侧身而立。

　　“温先生，到了。”

　　温瑞点点头，宠爱地看着苏小陌。

　　“准备好了吗？”

　　从小到大的，温瑞总能给她各种惊喜。这一次，苏小陌不知道在这道门的后面，在这个房间之内，哥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这一刻，苏小陌心里充满了期待。这期待里有不可预知的刺激，更有被哥宠爱的甜蜜。

　　苏小陌看着温瑞，漂亮的小脸因激动而显得绯红。

　　“嗯！”

　　苏小陌重重地点一下头，放开挽着温瑞和李科的手，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温瑞笑着朝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点点头。工作人员略一侧身，轻轻拉开房间的门。

　　房间没开灯，但看得出来很大，也很空。正中的酒水台上放着一个蛋糕，蛋糕上的蜡烛努力发出一些光亮来，在黑暗的空间里形成一个温暖的光晕。蛋糕旁边，放着一束鲜花。

　　苏小陌脸上的兴奋之情一下僵住。

　　这一切跟自己的期待实在出入很大。苏小陌错愕地扭头看着温瑞，她不太相信这会是大哥制造惊喜的水准。

　　温瑞得意地一笑，伸出手来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欢快的音乐随着温瑞的响指响起，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苏小陌本能地伸手挡住突然袭来的灯光。就在这一瞬间，各种颜色的气球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飘向天花板，接着从气球的飘起点站起KTV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的手里都拿了一束漂亮的鲜花。

　　苏小陌放下挡在眼睛前的手，看到整个房间的天花板层层叠叠地挤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房间里含笑而立的工作人员捧着鲜花看着自己。不待苏小陌作出反应，工作人员整齐地向她弯腰致意。

　　“欢迎苏小陌回新原！”

　　工作人员说完一齐拥向苏小陌，将手里的鲜花献给她。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

　　苏小陌茫然地应着，整个人因亢奋而处在一种缺氧的迷幻状态。一边的李科看她根本接不过来鲜花，便上前帮苏小陌分担一些。好不容易工作人员的献花仪式完成，苏小陌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天啊，哥，这太夸张了！”

　　温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小陌红着脸走进房间。

　　突然，洗手间的门打开，走出三个男生来。

　　打头的男生身形修长，一张巴掌脸精致得像是动漫里的人物。男生的头发不长，看得出来经过精心的打理，看起来干净清爽。

　　男生走到苏小陌面前伸出同样漂亮的手来，苏小陌傻傻地握着。

　　“你好，我是骆冰生，温瑞的朋友！”

　　苏小陌忙点点头，骆冰生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拿到身前送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欢迎回新原！”

　　苏小陌接过礼物，不待她说完谢谢，骆冰生闪身让开，后面的男生浅笑着递上礼物。

　　“你好，季风，温瑞的朋友，欢迎回新原！”

　　季风齐整的寸头下面有着一张刚毅的面孔，看起来是一个沉静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很壮，露在短袖T恤外的胳膊肌肉饱满，整个身材如军人般挺直。

　　苏小陌点点头，第三位男生走了上来。

　　“欢迎回新原，苏小陌！我是施梧，温瑞的朋友！”

　　施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书卷气。

　　三人送完礼物后站在温瑞旁边，几个面对着苏小陌。苏小陌看着大哥和身边的几个男生，弯腰向他们致谢。后面的李科跟着欠身。

　　“谢谢你们！”

　　温瑞看一眼季风，季风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温瑞皱了一下眉，招呼大家坐下。

　　苏小陌自然被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坐着温瑞和李科。李科旁边依次是季风，骆冰生，施梧。

　　不过季风和温瑞之间似乎留出了一个空位。

　　“小陌，欢迎回到新原。”温瑞看一眼苏小陌，然后指着在座的其他三个男生，“为了让你们在新原能够好好地享受一个假期，我可是把我在新原最好的朋友都请了来。怎么样？”

　　苏小陌正要说谢，门外响起一个脆脆的声音。

　　“苏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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