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苏小陌不见了。
虽然发动了所有人去找，可最终都没有一点线索。
“李科，阿姨问你。苏小陌跑出去的时候说了什么？”
听到苏小陌一直没有找到，李科忘了脸上身上的疼痛，在客厅里陪着温父温母和伍阿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可是，出去找的人都报告说没有找到。
温母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和问李科。
“啊？”李科像惊弓之鸟听到风声一样弹起来看着看向自己的温父温母和伍阿姨，“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母深深地叹一口气，伍阿姨摇摇头。
“李科，没有怪你故意不故意！是问你小陌跑出去之前都说了些什么，或者你们都说了什么？你回想一下，我们看有没什么线索。”伍阿姨看一下墙上的钟，“现在都凌晨三点了，出去找的人都说没有找到。这大半夜的，小陌一个女孩子......”
伍阿姨焦急地搓着手，眼泪都急了出来。
温母伸手拍拍伍阿姨，然后看一下眉头紧锁的温父。
“要不，咱们报警吧？”
温父叹一口气，“等小瑞回来吧！”
“还是没有找到吗，瑞哥？”
温瑞最后一个回到病房，季风几乎快要疯掉了。温瑞看一眼汇聚在病房里的骆冰生、朱莎莎、施梧归佳，还有陶夭夭，最后无力地看向季风。
“没有！”
“那怎么办？”骆冰生看一眼朱莎莎，然后看向温瑞，“现在这么晚了，小陌一个女孩子！”
季风重重地靠向床头，抱着头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温瑞看一眼众人，低下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走向在一边啜泣的刘阿姨。
“阿姨，你别担心！小陌就是一时赌气，和我们闹一下小脾气。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温瑞不去安慰还好，被他这么一安慰，刘阿姨的情感阀门一下打开，瞬间大哭起来。
“什么赌气，什么小脾气！”激动的刘阿姨没有了惯有客气，“你们一个个的合起伙儿来欺负小陌！小陌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跟你们没完！”
满屋子的人陷入沉默，蹲在刘阿姨面前的温瑞强忍着眼泪低下头去。
大概是终于把憋在心里的怨气发泄了出来，刘阿姨终于止住哭拉起温瑞。
“对不起，瑞少爷！刚才我态度不好！”
温瑞摇摇头，刘阿姨拿纸巾给他擦一下眼角的泪。
“阿姨知道你也很为难。但是，现在咱们必须尽快找到陌小姐。她一个人，我真的很担心！”
温瑞抓住刘阿姨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刘阿姨看着屋里的众人，“请大家费心去帮我们找一下陌小姐，阿姨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刘阿姨深深地弯腰下去，温瑞忙将她扶起。
“阿姨！”
“瑞少爷，你安排他们吧！”刘阿姨看着温瑞，“季先生这里不要担心，我会在这里好好照顾他的！”
温瑞点点头。
“大家都回去休息一下吧，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等天亮了咱们再去找找，不行咱们就报警。”
看众人出去了，温瑞走近季风。
“季风，你不要担心，小陌不会有事的！你歇着，我再去小陌可能去的地方转转！”
天已经微亮。
找了一夜的温瑞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双手扶着方向盘将头无力地靠在手臂上。这一夜，他将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是苏小陌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小陌，你到底去了哪里？温瑞的心疼得无法呼吸，深深的恐惧让他不敢闭眼。
抬起头来靠在座椅上，温瑞看向车顶。
他已经失去了欧阳沐，他不能再失去苏小陌了。
突然，电话响起。
温瑞坐直身体掏出电话，是刘阿姨。
“瑞少爷，季先生不见了！”
不待温瑞开口，刘阿姨急急地喊着。
“怎么回事？”
温瑞冲进病房，手足无措的刘阿姨马上迎了上来，“我就出去打了个早餐，回来季先生就不见了。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道！”
“没事！”温瑞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在群里报告季风不见的消息，这一刻，他需要大家来一起帮忙。“阿姨，你不急，咱们分头去找找。季风腿上有伤，应该走不远。”
“好好好！”刘阿姨话未说完已经跑了出去。
温瑞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李科发来的信息。
“温大哥，风哥的GRS定器是不是一直没有取？”
温瑞一拍脑门，马上拿起电话来打电话给白雨。
净灵山被救之后，季风一直在医院，所以他的定位器一直都戴在手上的。苏小陌的定位器在坠落悬崖的时候摔坏了，她醒来的时候就取下来放好了，说是当做纪念。
不一会儿，白雨的电话打了进来。
“找到了吗？”
“找到了！”白雨的声音还有一些干涩，“温总，季风的GPS定位显示，他正朝凌云峰方向靠近。”
“季风去了凌云峰！”
温瑞在群里报告一声，然后推门跑了出去。
温瑞赶到凌云峰脚的时候，温瑞父母和李科已经到了。看温瑞下车，他们一下围了过来。
“季风为什么来凌云峰？陌儿在上面？”温母急急地问。
“我不知道，妈！”温瑞看一眼父母和李科，李科迅速收回原本焦急的眼神。“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接陌儿！”温父回答，“季风带伤来凌云峰，一定是陌儿就在上面。”
温瑞也希望是这样。可是，父母都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要跟着他们一起往上去追季风，温瑞不免担心起来。“可是，你们——”
“没事！”坤叔接话，“你们快点上山，我在后面照顾他们。”
正说话，骆冰生、朱莎莎，陶夭夭，施梧和归佳先后赶到。
“确定在上面吗？”
陶夭夭一下车马上拉住温瑞。温瑞看看围过来的其他人，点点头。
“季风已经上山，小陌不知道。”
“上山吧！”归佳接话，“找到一个算一个。季风的腿爬上凌云峰怕是不想要了！”
温瑞看一眼父亲，然后交代坤叔。
“坤叔，照顾好我爸妈。”
一行人跟温瑞父母打过招呼快速向凌云峰上冲去。李科迟疑了一下，然后跟在队伍后面一起去追季风。
“陶夭夭，你慢点！”看着全力往前冲的陶夭夭，跟在后面的骆冰生一边追一边吼，“你是也不要命了吗？”
陶夭夭本身并没有什么运动基础，对自己的身体没有正确的评估，只是凭着一股热情驱动着身体往前冲。
温瑞，骆冰生，施梧长期锻炼，自然知道这样的后果。
“夭夭姐，你悠着点！”施梧在骆冰生后面追着。
陶夭夭不顾劝阻，发力往山上冲，到最后体能明显跟不上，已经是手足并用了。
“冰生，拦下她！”温瑞知道，再不制止陶夭夭她非得累趴下，于是果断示意骆冰生强行让陶夭夭停下来。
“你放开我！”被骆冰生一把抓住，陶夭夭用力挣扎着，“我们要快点追上季风，要不他的腿会废掉的！”
其他人也已经追了上来。温瑞朝归佳和朱莎莎点头示意一下，二人领会，分别从左右挽住陶夭夭。
“好了，夭夭！你别急，季风不会有事的！”归佳软言相劝，“净灵山的万丈悬崖都奈何不了他，这凌云峰更是难不倒季风的！”
“可是，”陶夭夭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哽咽回应，“你不是说他的腿……”
“夭夭姐！”朱莎莎跟着劝起陶夭夭来，“那是一般情况下，夭夭姐！风哥不是一般人，我们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不要担心！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好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有事！风哥更不会有事！”
“你们看！”默默往前面走的李科突然蹲下来拿手指在地上沾了一下，然后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起身，李科将手指展示给跑过来的骆冰生和施梧，“血！”
骆冰生和施梧确认一下朝温瑞点点头。
温瑞跑近，四人一齐往前看去，一路上血滴由疏到密。
“你们后面慢慢来，我们前面去追季风！”
温瑞回头吩咐一下陶夭夭三人，骆冰生早已飞速跑了出去。
陶夭夭哪里肯听，撇开朱莎莎和归佳跟在温瑞后面冲了出去。
“季风，你的腿不要了？”
冲在前面的骆冰生和施梧最先看到沿着上山步道一步一步艰难往上攀爬的季风。骆冰生吼一嗓子后和施梧对望一眼，发力追上季风左右架起季风。
虽然季风尽量单腿承重受力，但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每一步都不得不利用受伤的右腿点一下地借力。一路下来，因为用力过多，季风的小腿伤口被扯开，整个腿已经被血浸透。
最后，不断流出的血浸饱纱布和裤管，渗透出来滴在地上。
走一路，滴一路。
因为失血过多，季风的脸显出卡白颜色来。他笑着看看骆冰生和施梧，坚决地推开二人。
“没事！我可以！”
“风哥！”追上来的李科叫住抬腿准备往前的季风，“一定要这样吗？”
季风回过头来看一眼李科，坚定地点点头。
“一定要这样！上山的每一步都得我自己走。我要一步一步走上去，然后亲自将苏小陌接回去！”
李科张一下嘴巴，然后默默地低下头。旁边的温瑞往前走一步。
“季风，你确定小陌在上面？”
季风点点头。
说不上是什么理由，季风就是相信苏小陌一定在凌云峰上，他甚至相信苏小陌就在凌云寺内。
或者，他感应到了苏小陌的存在；或者，是因为夜爬凌云峰的那个月圆之夜，苏小陌说过，以后，不管开心不开心，都会想起凌云峰，想起那个美好的夜晚来。
所以，他坚信，苏小陌就在上面。
苏小陌对自己，对温瑞，对陶夭夭，甚至骆冰生，施梧，还有李科，苏小陌对他们充满了失望。季风完全理解。如苏小陌所说，站在她的角度，这就是一场骗局。
他和大家一起参与了这场骗局。现在，他要一步步走上去，然后拉住苏小陌告诉她，以后，他绝不相欺。
虽然很虚弱，季风还是朝身后众人充满信心地笑笑，然后转身望向云中的凌云寺。
抬起右腿，轻轻地点一下地，然后左腿发力，季风跳上一级台阶。
季风的姿势看着有一些别扭，甚至有一些可笑。可是，在他身后的众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他们看着一步步艰难向上的季风，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汗水从季风的头上脸上往下淌，他的衣服已被湿透。右腿的伤口处血往外渗，一滴，一滴，一滴……
路上，季风的血洒了一路。
“季风！”赶上来的陶夭夭往前冲去，“你不要你的腿你不要你的命了吗？”
季风站定。转身，一缕阳光从他的头上撒下来将他罩住。
归佳和朱莎莎拿出手机来对准季风。
季风在阳光中虚弱地笑笑，“如果丢了苏小陌，我还要这腿要这命来何用？”
季风说完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或者应该说是跳，或者应该说是蹦，或者……
总之，季风的姿势别扭而奇怪，是众人这辈子不曾见过甚至不曾想过的上山方式。
右腿慢慢伸出去点一下台阶，然后左腿发力跃上台阶，定着，喘一口气，再慢慢地伸出右腿去点一下台阶……
一步，一步，又一步！
身后的人都小心地跟着，似乎季风的每一步不是踩在石阶之上，而是踩在了他们的心上。
季风的腿在流血，他们的心跟着痉挛抽搐；季风的汗如雨滚落，他们的泪失控涌出……
“啊！”陶夭夭大哭起来，冲着前面的男生大叫起来，“你们就由着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你们就没想过苏小陌看到他这么折磨自己该多心痛吗？”
温瑞收一下眼泪，往前冲出去，“去抬他上山！”
季风转身伸出手来制止靠近自己的几个男生，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户外工具刀。
虚弱但坚定地摇摇头，季风用力地喘息着。
“兄弟们，人这一辈子，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必须我们自己去完成的。没有人可以代劳，没有人可以搭手帮忙！现在，这条路，必须我自己走！苏小陌，必须我自己去迎！”
看着还作势欲往前的骆冰生等人，季风抬起手里的刀对准自己的右腿，“如果我的腿让你们放心不下，那我就先废了这条腿！就算只剩下一条腿，我也要站着走上去！我要走到苏小陌面前告诉她，我季风从没想过骗他！我还要告诉她，我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想要骗她伤害她！”
“苏小陌是我的女朋友，你们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如果苏小陌觉得你们，觉得我们有什么过错，我季风一力承担！我走到他面前跟她赔罪，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赎罪！”
“所以，兄弟们！”季风摇着头，“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做！请你们成全我，不要插手不要来帮我！”
季风握着刀柄朝身后的众人抱拳。
“谢谢了！”
温瑞等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然后默默地看着季风转身。
和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季风走得很慢，跟在后面的人小心地护着他，纷纷拿出手机来记录季风艰难的每一步。
再一次，季风慢慢地伸出右腿轻轻点一下地，左腿用力一跃，跳上一级台阶。可是这一次，季风脚下一滑，已经精疲力尽的他终究没有能稳住核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在长期的锻炼让季风能迅速地做出反应。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台阶的边缘，总算是稳住自己的身体没有滚落下来。
看到季风摔倒，陶夭夭和朱莎莎、归佳发出一声尖叫，温瑞等人已经第一时间冲到季风身边。
知道温瑞他们靠近了自己，季风左手撑地右手伸向天空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温瑞等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季风双手撑地支撑住身体，左脚着地一点点地站起来，然后慢慢将整个身体站直。
除了腿上的伤，季风的左手手背和手肘处又多了一些擦伤。季风轻轻地抚一下渗血的伤口，朝众人点点头继续往山上“走”去。
跟在后面的陶夭夭终于心痛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温瑞等人回头，看到在他们之后，温父温母和坤叔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
温瑞张张嘴，却被母亲摇头阻止了。
温母双眼含泪地看看最前面艰难登山的季风，然后慢慢走近陶夭夭蹲下身子扶住她的双肩。
抬起头来，看到含泪看着自己的温母，陶夭夭扑在温母的怀里大哭起来。
温母温柔地拍着陶夭夭的背，朱莎莎和归佳陪着陶夭夭默默地流下泪来。李科看看陶夭夭，再看看季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看李科往前走，温瑞朝骆冰生和施梧点点头，示意他们跟上去保护季风，自己快步走向母亲。
“妈！”温瑞努力将眼泪憋住，“你们怎么这么快！”
知道温瑞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温父上前宽慰温瑞，“不是我们快，是你们走得慢。你妈和我没事的，坤叔也没事。”
温母将陶夭夭扶起，朱莎莎和归佳从温母手里接过哭到无力的陶夭夭扶着。
拿纸巾擦干陶夭夭的眼泪，温母拍拍温瑞的肩膀。
“我们没事。你快去看着季风，他的腿一直在流血！”
紧紧跟在季风身后的李科眼泪一直没有停过。突然，李科转身抓住骆冰生的衣服痛苦地提醒骆冰生。
“你不是在凌云寺有人吗？让她找到苏小陌告诉她，那个拼了命将她救起的人，就快把自己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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