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围坐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打着伞蹲在菜市场外的潘登听着脑海里出现的死亡播报，久久地说不出话，尽管他的心里积压着万干话语，可临近嘴边就变成了无言的叹息。
他自打回家后不久，就立马被家里人推了出来，一身酒气大声嚷嚷着的父亲一边抱怨着工作上遇到的压力，一边将一把零散的纸币撒到潘登的脸上，催促着潘登早去早回，顺便带点酒回来。
可是，实际上的购买流程却与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并没有任务上写的那么简单：
当他赶到指定的地点购买东西时，却赫然发现，偌大的菜场里空无一人，只有零零散散剩下的那些边角料还留在各个摊位上，想来是摊主弃置不要的，但就算如此，潘登也是无法将它们整合起来带回去凑数的。
而在菜场的主要道路中央，有着一条布满气球的道路，一路装点着通往最核心的区域，那里本是用以市场活动宣传的区域，无活动时往往都空置着，但此时此刻，空地处硬是被一把把椅子圈成了圆形，相互之间大约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椅子的背部统一朝着圆心外侧，换句话说，当有人坐下时，就是在面对着一圈无人的座椅。
嗒嗒嗒——
菜市场顶上的塑料棚已经损坏，豆大的雨滴不断地顺着缺口往下滴落，打在地上、防水的篷布上，静谧之下又形成了莫名契合的曲调，给那些椅子蒙上了湿漉漉的水气。
这看着不像是本属于此地的设置......
有了丁鸣的前例，惴惴不安的潘登如同惊弓之鸟，任何特殊的存在都会在他的眼里逐渐放大，介入引出更多不必要的遐想。
他发现，自己每走出一步，周围的气球也在以肉眼很难注意的距离里进行微小的调整，有些只是前后左右地移动，而有一些，则是偷偷转过了那画有小丑图案的一面，直直地朝向着潘登。
小心再小心，在这种毫无信息的前提下，干万不能忽略了任何厉鬼作祟的迹象，否则，自己很快就会步上丁鸣的后尘。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出现，潘登猛地转过头去，却见一个麻袋从柜台后倾倒出来，一个个腐烂了的蔬果在地上滚动，稀稀拉拉地散作一团。
是我大惊小怪了么......
潘登咕噜一声滚动着咽喉，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来就背对着那堆椅子了，而随着他向后退出半步，他的脚后跟紧随着就踩上了一个颇有韧性质地的东西，发出嘟地一道玩具喇叭声。
霎时间，像是彩票中奖一样，空荡荡的菜场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掌声，伴随着人们的欢呼起哄。
潘登摇了摇头，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的眼里分明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存在的影子！
刚才的那些声音，就像是存在于虚拟网络上的人造“罐头”声效，在这种无人的场景中更是给潘登带来了极大的感知反差，不亚于在一人包场的午夜电影院里听到了满场的掌声。
这究竟是什么展开？我应该直接逃跑吗？
不及潘登做出抉择，一双手就这突兀地从他的左肩伸了过来，拿着一个气球，递在潘登的面前。
“来玩一场游戏吗？还缺一个人哦！”
略微沙哑却又带着无限磁性的声音在潘登的耳朵里回荡，一怔之下，一脸惊恐与意外的潘登赶忙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推开了几步，连口袋里的零钱都撒了一地。
在他的惊呼声中，只见原本那一圈空置的座位居然坐满了人，独留一个距离他最近的椅子还处在无主的状态。
一名小丑模样的人在椅子边紧盯着他傻笑，手上的蔬菜不断地抛向空中，又坠落下来落到他另一只手上，形成杂技一样的抛物循环。
它们什么时候出现的，究竟是人是鬼？
这种情况无疑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进而有意地去影响一个人的心境。
仔细看看那些凭空出现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期待，颇为整齐地朝着潘登看来，也不说话，只是摆出看似欢迎加入的笑意。起初，潘登本没有觉得那些表情有什么不妥，但也就是这几秒内，他渐渐地觉得，那些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上复刻出来的样子无比地瘆人，仿佛都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绝对是一场与厉鬼一起玩耍的游戏......
潘登看得十分透彻，目光越过了椅子，看到了摆在中央的一样样的蔬菜，恰好都是他需要在限时里购买到的东西。
但是，仅仅是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要参与这场“与鬼共舞”的游戏么？
“我的眼光可没有那么狭窄。”潘登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外头走去，顺道在地上随便捡了几个卖相丑陋的蔬果，放进了袋子之中。现在的他很清楚，那些精准陈列的东西已经足以用“按需提供”来形容，无疑是吸引他上钩的钓饵。
越是这样，他越是要保持距离。
而这种危机感，也逼着他开辟了新的思路：
他是要帮家里人买菜没错，可是，任务中其实并没有规定他一定要买什么。
换句话说，对于潘登来说，这就是一场变相的文字游戏，凭什么买回指定的东西就算买，买不在心愿之内的东西就不算呢？
虽然说这种走捷径的方式听起来有赌一把的成分，但是于潘登而言，无疑是一条摆脱任务限制的道路。哪怕没有完成任务，至少也不至于就此因任务失败而被抹杀吧？
“至少任务没有明确时间限制，有值得一试的可能。”
潘登笃定地自言自语着，跨步走出了市场的区域。
他原本还在庆幸自己的机智，以至于巧妙地躲过了一劫，哪知，回到家中之后，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家里客厅摆了大大的一桌，围坐着一大群陌生的人，都一言不发地面朝中央。
而正对着房门的位置，赫然是一个空置着的位置！
与当时在市场里见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那木制的椅子顶上，幽灵一般漂浮着一个人头大小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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