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厄运路口
许是感觉自己的话说得不恰当，司机干咳了几声，从后视镜里看到杨俊疑惑不解的眼神，他愣了一会，旋即开口解释道：
“噢，小伙子你可能不知道，那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的社区基本上都没啥人了，基本上小半年也碰不到一个打车去那里的。就算是录那些探秘节目的记者或者网红，也都是几个月也难遇到一个。”
说着，司机打着方向盘往另一个乘客的等待地点开去，准备到时候再重复一遍这一次的说辞，好好安抚顾客的情绪，省得平白无故多一个服务不满意的差评。
杨俊想了想，这才追问了一句：“既然你说没什么人去，那长兴路口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性建筑吗？”
“建筑？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自建房呗，不过很多都没人住了。哎，总而言之，你过去看一眼就知道啥样了，啥新奇的都没有。”司机闷头开着车，两人有一说无一说地聊着，直到车辆停在一个汽车站的出口接送处。
不及司机打电话，有人就打开了后座的门，杨俊瞥了一眼，朝着座位一侧挪了挪位置。
对方也没有觉得和一个男生同排座位会尴尬，毫不拘谨地朝着杨俊点头示意，然后坐到另一边，轻轻地关上车门。
“手机尾号9218的池小姐是吧？”司机在启程前还是依照惯例随口问了一句，虽然他的车辆已经开始缓缓起步，慢慢地驶出车辆候客区。
“是的。”池殷素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手机，同自己的朋友发了短信报了平安。
叮咚作响的弹窗声后，她按轻了音量，简单结束了线上对话，随即把视线转到窗外，并没有与杨俊作进一步沟通的打算。
在她眼里，杨俊可能单纯是一个顺路的普通过客。
而杨俊也没有吭声，对着与自己同一个目的地的女孩，他心中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现在是敌是友不明，也没有了去提前交流的意向。
三个人在车里，算是打破了聊天的平衡，司机也一改两人独处时的侃侃而谈，而是调响了车里内置的收音电台，听着广播里放着免费的歌曲。
渐渐地，车辆穿行过拥挤的车流，一点点地并入较为荒僻的车道，不仅周围的建筑不像城市核心区一样满是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间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平房，甚至连道路也收窄了很多，变成了普通的双行车道，两侧全是粗壮的乔木，荫郁的枝叶遮盖天空，一时间没有了太阳的普照，周边的空气也跟着阴冷了下来。
距离长兴路口还有一个公里左右，但路上的车辆确实少了很多，连人流都削减了大半。杨俊开着手机导航查看位置，顺带着观察环境的变化，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他也体会到司机之前的描述不假。
又过了几分钟，天色也转阴了，车辆在一个红绿灯损坏的路口停下。
“好了，我就只能送到这里了。”司机转过头，有些惭愧地笑了笑，随即朝着车窗外遥遥一指，“前面两百米就是你们要去的长兴路口，有个电话亭的就是。”
杨俊和池殷素相视一眼，相互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像是有默契一样同时往司机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个所谓的长兴路口，铺就的柏油马路已经在太阳曝晒之下出现了裂纹，连颜色也不再是最初的纯黑色。道路两旁停着不少车辆，从表面上蒙着的灰尘以及瘪了气的轮胎来看，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开过了。
路口看着很普通，除了一股荒凉感之外，并没有过分诡异的景象，路上也没有人，临街的店面也紧紧关闭着，乍一看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地方。
杨俊和池殷素先后下了车，目送着司机像是急着躲避什么噩运一样，迅速地提速扬长而去，这才默然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池殷素也知道了杨俊的行程，她毫无隐瞒地对自己做了介绍：“目前来到这的扮演者只有我们两个，对这次的任务地点，你有什么值得分享的线索吗？”
杨俊摇了摇头，想来对方都主动开口了，自己也便礼貌性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哪知，当杨俊提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池殷素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对杨俊的名字稍微有些印象，但并不深刻，她有些记不清究竟是在何处听到过一次，尽管两人当前是第一次见面。
怀揣着这种态度，她对杨俊也并没有多少戒备。
“要过去看看吗？”池殷素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任务开始还有半个钟头，照她的猜测，可能还有其他扮演者在途中，或者是在其他城市的集合点待命。
杨俊点点头，实地勘察外部环境也是任务筹备中的一环，没准能在任务中抢占一份先机。
再者说，从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来看，这条道路上出现的多为交通事故，单独徒步前往，或许能在无人的街道上减少几分危险。
如此想着，两人朝着长兴路口一步步迈进，杨俊走在外侧，时时关注着路边的异况。而池殷素则是埋头观察着周围的建筑，看着那一扇扇紧紧扣下的卷帘门，潮湿狭窄的巷道，各色贴纸广告如同皮癣一样张贴在各个角落，随着穿堂风刮过，发出哗啦哗啦的细响。
不知怎么的，当两人走近路口不到二十米处时，被人注视的不安感突然袭来，两人找不到目光出现的方向，仿佛监视者就是一道始终飘荡在活人后脑处的幽魂。
愿境造成的灵异现象已经提前产生了，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表面，而是要经过在现场的亲身体验，才能隐约捕捉到异样。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声从亭子里传来。
不同于部分城市那种仿西方式的封闭电话亭，眼前的这个是国内最传统的开放式电话，除了两侧有蓝色的塑料挡板微微能挡住拨号键之外，就剩下头顶那略微遮挡的棚盖。
两人对视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反对的意见之后，才并肩走向电话机。
“我来吧。”杨俊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下也不想和池殷素相互推诿消磨时间，径直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艰难地喘息着，夹杂着零星的呜咽。
片刻后，许是发现电话已经被接通，那一头传来了一道略带恐慌的女声：“你好，是警署吗？这里是长兴路口，我正在被一个怪人跟踪！”
长兴路口？那不就是这里吗？杨俊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路口，除了他和池殷素外并没有第三人在，这个报警人何来在长兴路口被人跟踪一说。
“等等，你确定你在长兴路口吗？”杨俊重复确认道。
“没错，只有你们能救我了，摆脱快点来！他要杀我，他要掐死我！”
对方的回答十分笃定，伴随着她紧张的情绪，通话讯号也跟着开始波动起来，发出嗤嗤的杂音。
见状，虽然没有听到通话内容的池殷素也大致猜到了什么，于是冷静地说道：“电话那头的人恐怕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时段。”
时间上的偏差，两条线的交汇，是愿境在回溯过去时最为通用的套路。
杨俊顿时理会了什么，转而开始索取更加详细的信息：“请您告诉我详细的位置，身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建筑？”
“我身边......”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像是进入了一个信号屏蔽区，“有一个电话亭！在一个停运的老式公交站牌边上。”
电话亭、公交站牌......杨俊抬起头，果真看到了一个歪斜的金属标牌，上边的文字都已经褪色到无法分辨。
那不就是自己脚下吗？
双方的位置在空间上其实是几乎重合的！
“你叫什么名字？”杨俊追问了最后一句。
“江雪......啊——”
话音落下，电话里传来了一声闷响，而后有近似于手机摔落的声音，十分地混乱。
“喂，喂？”
“救我——”另一头的呼救声变得极其微弱，然后彻底被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掩盖。杨俊内心一紧，却听那车辆刹车声愈发清晰立体，好像能从听筒里真的撞出来似的、
“小心！”
哪知，在同一时间，池殷素将杨俊朝着一侧猛地一推。在他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一辆失控的卡车迎面撞上了电话亭，然后借着残余的势头一路顶着撞向一侧的楼房，将电话亭完全夹扁。
若不是池殷素在场，而且不受电话中的声音所影响，此时杨俊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谢了......”杨俊有些惊魂未定，他从未想到车辆袭击会接着听筒里的声音同步进行，混淆了自己的视听。
而他尚未从地上爬起，目光却直接锁定在了卡车车身上，上面居然也贴着一张纸，只不过是个寻人启事。
时间是六年前，而失踪者的名字，好巧不巧，正是“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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