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户
愿境外。
程寂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看着同样提前归校的部分学生扛着行李箱经过，亦或者拿着存放在柜子里闷了一个暑假的衣服，匆匆忙忙地赶到楼下去洗濯。而宿舍楼的二楼，正好有个统一的盥洗室，摆放了十几台自助洗衣机。
程寂从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看到被困的恐慌，每个人都像平时那般，急匆匆地经过，对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印象遗留，宛如毫无关联的过客。
或许，目前受到区域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不是他自我灰心丧气，而是无比贴近实际的答案。
而这种猜测，无疑给他带来了一种孤立感：所见所闻与其他人既有相同之处，又有所不同。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值得托付的队友，谁都无法让他彻底地将后背的安全交出。
这帮学生们只是这场人与鬼的比试里的看客，亦或者，是无意间被牵连而入的炮灰，随时都会因为被杀意波及而凄惨死去。
程寂不确定能否保住自己，更无法关照到其他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少让外人与厉鬼发生交集。
外头的雨依旧很大，不断地有学生被雨势逼回来，在楼下聚成一堆。
隔着窗户，程寂都能听见他们的笑闹声，可是，程寂无法融入那种热闹的氛围，他望着落下的那些雨水，缓慢地伸出手去，默数了几秒，手掌依旧干燥。
所有的雨丝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从他的手掌心轻易地穿透而过，这就是他进入这栋楼后身体的变化。
他从一个完全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变成了介于虚幻和实际之间的存在。
对于过路的人来说，他是可见的，但对于自然的雨来说，他是透明的。
他就像是半个活人。
而这种情况，是他能够看见愿境与现实同时存在的代价。
和一开始知晓局势时一样，他依旧不能保证这种发展究竟算是机遇还是危机，等！是他现阶段唯一能做的事情。
天色渐渐变暗，在阴沉的环境下，大楼的虚影变得更加接近于实体。
程寂可以看到，属于酒店的装潢在宿舍过道里变得格外明显，消音防滑的地毯，安装在墙壁上的灯，不论是踩上去还是肉眼看，都很难分辨真伪。
好在宿舍门和酒店投影的房门是相对应的，程寂用钥匙依旧可以打开，他望向房间里，布局就显得有些错乱。
一张半透明的床就这么横亘在宿舍自带的金属床之间，恰好从中间穿过了程寂的床铺，加之散落在房间里的家具，让同时可以接触两个世界物品的程寂感到十分头痛，这使得房间里的可活动区域更加小了！
原本不算宽敞的过道上摆放着几张半透明的桌椅，就好像死死地钉在地面上一样，以程寂一个青壮年的力气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他只能光看着半透明的桌椅堵着过道，而自己要经过时，还得狼狈地攀爬翻越。
“对了，如果这酒店就是杨俊所在的愿境，为什么我能看到家具等物品，反倒看不到杨俊的身影呢？”程寂想着，但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毕竟，这种情况一旦实现，单单凭借他和杨俊的沟通，很容易就达成联手。
那反倒就变成场外支援了。
可是，程寂隐隐觉得，之所以赋予了他如此设定，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以此和梁芬缠斗那么简单，或许另有玄机所在。
还是那句话，他要等，等待异况的发生，不论是由厉鬼们引起，还是由于那一头世界里的扮演者们。
......
“就是这了，五楼的9号房。”孙玉龙对照了一眼表格抬头，指向着眼前的房门。
五楼的灯光似乎有问题，一闪一闪的，毫无规律可言。每一次在未知的方向亮起，都给杨俊一种即将有人登台亮相的错觉。
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产生的视觉效应。
这里的环境依然清冷，尤其是眼前的9号房，居然在门口点着一根蜡烛，烛光奄奄一息，恐怕随时都会熄灭。
“还是我敲门吗？”杨俊伸手指了指自己，望向站在一旁的孙玉龙。
“不然呢？咱俩虽然是合作关系，多少搞个分工嘛，又不是工作量对半分，我带路，你敲门，差不离嘛。”孙玉龙打了个哈哈，示意杨俊别那么计较。反正同时行动，谁先谁后也没有什么收益。
“好吧......”杨俊叹了口气，敲响了房门，孙玉龙既然如此执着，他也不想和对方多计较些什么。
不过这一回，响应的人就显得正常多了，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正收拾着行李，似乎刚刚结束一天的远行。
哪知，正因为门一打开，房间里居然有一只拖鞋大小的茶杯犬冲了出来，一路叫唤着朝着走廊外奔跑而去。
“我的狗，我的狗呢......”老人有些反应不及，还没有从状况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满房间找那只茶杯犬。
“不好意思，它跑出去了，我去给你带回来。”见老人的眼神灰暗了下来，以防万一，杨俊主动请缨，转身要去逮那只狗。
但是，孙玉龙更快一步，按住了杨俊的身形：“我来吧，你继续帮住户填写服务需求表格。”说着，孙玉龙就朝着门外冲去，丝毫没有之前那般谨慎胆小，就好像让他单独和住户呆在一起就是逼他去送死一样。
杨俊留在了原地，心头无奈之余，聆听起了老人的要求：
1、进门服务时不要携带任何肉类食物，不要引起狗的好奇；
2、进门时不许携带光源，容易引发狗的追逐；
3、必须保证狗待在房间里，直到老人出门办事回来。
记录完这些要点的时候，杨俊这才明白，眼前的老人租这间房并不是给他自己住的，而是给那一只狗住的！
至于老人自己，则是要在行李收拾妥当后出门一趟，可能一整晚都不会回来。
而这只狗，就像是老人的心肝宝贝，不能在出门之时出现哪怕一点的差池。
酒店里难道没有禁止宠物入内的规矩吗？杨俊有些怀疑人生，心里暗自嘀咕老人的奇葩思路，按照常理，出门的时候把这只狗寄存在附近的宠物店不就好了，还能顺带着做个清洁护理等等，又何须让他们这帮酒店的服务人员照看，自己还放心不下。
“灯光......看来刚才那只狗就是被走廊闪烁的灯吸引了，所以逃了出去。”杨俊回味着规则中带来的讯息，不知不觉，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孙玉龙追逐狗子的动静，仿佛一人一狗同时走失了一样。
“我要出门了......”老人的表情依旧冷峻，没有摆出任何担心宠物状态的神情，只是像发出命令般提醒了杨俊一句，随后扛着一个皱皮的黑色挎包走出了房间。
“慢走......”杨俊一躬身，等待着老人从面前经过。
而在这一刹那，他嗅到了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就像是，肉类腐烂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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