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狂

凌晨三点，睡得迷迷糊糊的罗谦被网吧系统的广播声吵醒：“69号机呼叫服务员，请立即前往。69号机呼叫服务员，请立即前往。”

        网吧里的灯早已关闭，黑暗中，只有显示器的光芒照亮着一张张或亢奋或疲倦的脸，以及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鼠标点击声。

        他叹了口气，用双手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艰难地从椅子上坐起，准备去看看69号机的客人有什么需要。

        没办法，他就是这家“矩点网吧”深夜里唯一的网管，硬要说的话，说是服务员也行。反正遇到电脑设备方面的故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建议顾客重启，或者换台机子。

        69号机在网吧东北方的角落里，是一个包间，情侣比较喜欢选，原因嘛……大家都懂的。

        但罗谦知道这一次呼叫他的不是哪一对情侣，而是一个女生。一个在网吧已经连续呆了七天的女生。

        一想到这里，罗谦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罗谦走进包间里，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

        那女生头发凌乱，眼神呆呆地盯着显示器，似乎没有听到罗谦的话。

        借着显示器微弱的光芒，罗谦第一次看清了她的侧脸。前几天帮她买东西时，她都是低着头，长发垂散遮住了面容。

        那是一张苍白而又疲惫的脸，化了淡妆，似乎哭过一场，所以妆花得一塌糊涂，但依稀还能看出她带着几分稚嫩却又精致的脸庞。

        罗谦心中一动，开口想说些什么。

        “救我……”那女生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沙哑而又绝望，眼睛却依然空洞地看着电脑屏幕。

        “什么？”罗谦一愣，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女生低下了头，长发重新遮住了她的脸庞，语气也忽然转冷：“我说帮我续一下费，谢谢。”

        仿佛刚才那句“救我”根本不是她说的。

        说完，她从自己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包里抽出了一张百元钞票递了过来，与此同时，罗谦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他很快意识到这股味道是眼前的这个女生身上传来的，她已经太久没有洗漱过了。

        罗谦没去接那张钞票。

        他有些紧张地说道：“美女，你玩太久了。”

        不是罗谦轻浮，而是男的叫帅哥、女的叫美女，是他们这行的规矩。

        “续一下费，谢谢。”那女生恍若未闻地依然伸着手，低着头机械地重复道。

        罗谦的眼睛睁大起来，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眼前的女生……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应该如何应对当前情况。

        眼前的女生身材娇小，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的话，自己一个1米75的男生要是控制不住应该就不用出来混了吧。

        “我说续……费……。”女生重新抬起了头，语气已经从机械变为了阴森。

        罗谦的大脑嗡的一下瞬间空白，因为他看看到了那女生的双眼，已经如厉鬼附身般只剩下了眼白。

        “见鬼了……”

        还没等罗谦反应过来，座位上的女生已经扔掉手中钞票，从座位上暴起伸着双臂向罗谦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罗谦只来得及抓住女生的双臂就被扑倒在地。娇躯入怀，但他却没有半分旖念，因为眼前的女生原本娇俏的脸现在已变得面目狰狞，状若疯魔。

        “为什么听不懂，我说续费！我说续费！”女生以一个暧昧的姿势骑坐在罗谦身上，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道，同时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罗谦想要掰开她的双手，却吃惊地发现，一扳之下，对方的一双柔荑却竟如铁铸般纹丝不动，转眼间自己就被掐得呼吸困难起来。

        两人打斗的声响早已把网吧里的其他人吸引过来，但众人只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在旁围观起哄，更有甚者还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却不知道罗谦现在已被那女生掐得快要晕死过去。

        他想要呼救以及反抗，但对方的力量却根本不像一个娇小的女生应有的。他现在的感觉是骑在自己身上的，根本就是身高2米16、体重147公斤的奥尼尔。

        意识很快开始模糊，在恍恍惚惚之间，罗谦的精神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有某种东西，在无形之中注视着自己。

        恐惧在罗谦的心中如萌芽般破土而出，然后疯狂生长。

        通常，恐惧源于未知或者死亡。

        但罗谦现在的恐惧却无法描述，是没有来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大难临头般的毛骨茸然，又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对某种东西的害怕，现在全都爆发了出来。

        这恐惧甚至让他想要失控地大喊大叫起来，如果不是他脖子被掐住了的话。

        就在这时，掐住他脖子的双手突然一松，失去了力道。

        罗谦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开始恢复意识。

        他勉力睁眼一看，身上的女生不知何时已瘫软下来，伏在了他的身上，昏迷了过去。

        “120……快叫120……”愣了几秒后，罗谦终于呻吟着开口说道。

        围观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帮忙。

        15分钟后，呼啸而至的救护车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女生。

        而罗谦却躲在网吧卫生间中一边照镜子一边哀叹：“真是见了鬼了。”

        镜中是一张二十岁左右的面庞，虽然不算英俊，但干净秀气，让人自然而然地感到亲近。

        不过罗谦现在关注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见的淤痕。

        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衬衣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并系上第一粒扣子，遮住了淤痕。

        “明天还有课啊，我得赶紧再睡一下，补下觉了。”他自言自语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大学生利用课外时间兼职网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其他人兼职网管通常是为了赚点零花。

        罗谦不一样，他是真穷。

        所以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如果他去医院治疗伤口的话，网吧那视财如命的老板也许会找借口炒了他也说不一定。

        “所以只是一道淤痕，过两天就好了。”

        罗谦没注意到的是，当他走出卫生间后，洗手台上放着的一盆兰草，草叶开始慢慢扭曲，并缠结在一起，如同苍白的病态的人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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