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境
罗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他当初选这个专业单纯就是因为某个在教育系统当着芝麻官的亲戚拍着胸口对他说：你去学，学出来工作不是问题。
而范公子的动机就更加单纯了——这个专业女生比较多。
学校里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罗谦和范公子会比较要好，其实原因很简单：范公子是个喜欢流连花丛的主，当和新认识的妹子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难免会到约会的阶段。而第一次约会时妹子们往往都喜欢带个伴，这就让范公子也动了找个“灯泡”的念头。
找来找去，罗谦就成了范公子眼中那个比较适合的“灯泡”，一是他只要是能蹭吃蹭喝就来者不拒，餐桌上也是绝佳的“捧哏”，不该说的不说，该衬托的衬托；二是罗谦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但又没自己帅，不会抢了自己风头。
两人就“狼狈为奸”地成为了朋友。
现在这两人正坐在教室中，听讲台上的老教授唾沫横飞地讲着：“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而坐在罗谦身旁的范公子则在一个劲地念叨：“给我讲讲昨晚的事呗，给我讲讲昨晚的事呗……”
“等下一起说不行吗？”罗谦有些头疼，倒不是他不想现在跟范公子讲，而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
“等下就我跟那美女说了，你懂的。”范公子还想锲而不舍地继续念叨，但在吃了忍无可忍的老教授一记巡航式粉笔后终于识相地闭了嘴。
在讲台上老教授的“催眠”下，罗谦终究是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回到了昏暗的网吧里。
网吧中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只有几百台显示器发出的荧光在诡异地交相闪烁。
他又感受到了那无影无形的恐惧的源头，就隐藏在这些荧光一明一灭背后的黑暗之中。如同小时候惧怕的妖魔鬼怪，总是出现在摇曳的烛光熄灭之后。
罗谦的勇气在一瞬间就被摧毁殆尽，他慌张地想要转身逃离，却发现身体如同根本不属于自己一般，动弹不得。
有什么从黑暗之中开始渐渐显露形体。
空气在波动中渐渐勾勒出人形的外廓，一种让人感到厌恶的深褐色开始蠕动着为这个轮廓填色，几秒之后，那件怪异的长风衣又出现在罗谦的眼前。
钟如彤，罗谦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但他没有看到钟如彤那张口罩也遮掩不住的秀丽的脸，在长风衣的领口处是一片虚无，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件长风衣的表面如同有生命力的一般，继续蠕动着，并如同某种流质一样开始迅速地增殖，将周围的桌椅一一吞噬。
罗谦绝望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股逐渐变得铺天盖地的深褐色，翻滚着、奔腾着向他涌来，最终将他吞噬。
“啊！！”罗谦惊慌地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看到的是全班同学以及老教授惊愕的目光。
几秒后，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然后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那么这位同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的这门课你已经挂科了。”
“还有你。”老教授又指了指坐在罗谦身旁正偷笑的范元良，成功让他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
……
中午一放学，罗谦就被范公子生拉硬拽地逮到了学校附近一家环境还可以的餐厅，并被逼着给钟如彤打了电话，约好见面。
眼下钟如彤还没到，只有罗谦和范公子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的脸色有点差啊？”看着罗谦的脸，范公子突然有些诧异地问道：“没休息好？”
“大概是吧。”罗谦心不在焉地答道，昨晚发生的事和今早的噩梦都还在让他心有余悸。
他思考片刻，终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般，有些沉重地开口说道：“我打算辞掉那家网吧的工作了。”
“啊？干嘛要辞？”范公子有些吃惊。
“我觉得……那家网吧不太对。”罗谦思考了下该如何组织语言，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风险厌恶型的人，那家网吧……该怎么说呢，也许可以说是不太干净。”
说到这里，罗谦眼前又浮现出昨晚程悦悦那如同厉鬼附身的模样。
“继续。”一个清澈的女声插了进来，不知何时，钟如彤已如同幽灵般地出现在了餐桌旁，依然穿着她那怪异的长风衣，脸上戴着黑口罩。
范元良眼前一亮，一边说着欢迎一边向钟如彤伸出了右手。
钟如彤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只顾盯着罗谦，等着他的下文。
范公子只好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
罗谦则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尽量不去看钟如彤那件让他做噩梦的风衣。
对于钟如彤所谓的记者身份，罗谦基本上是半点都不会相信。名片上并没有写明钟如彤是记者，她的说话方式也是简单直接到近乎无礼，不过还好她的气质让人很难对她心生反感。
“就算说出这件事，对自己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吧。”罗谦这样想道。
在叹了一口气后，他一五一十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对范公子和钟如彤讲了一遍。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了。”罗谦在讲述过程的最后说道。
“能带我去那个网吧看看吗？”钟如彤以她一贯清冷的声音继续问道。
罗谦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不了，我已经决定辞职了，等下就会给网吧的老板打电话，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光有地址也许不够，你是这个事件的当事人，在现场有些地方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钟如彤静静地看着罗谦说道。
“对对对，可能还需要我们的帮助。”一旁的范公子恬不知耻地将自己加了进去，并一个劲地向罗谦打眼色，眼神中满是“从了她吧”四个大字。
罗谦依然摇了摇头。
钟如彤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掏出一沓钱放到桌上：“如果你能帮我的忙的话，这些钱事成之后就是你的了。”
罗谦的脸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下，他没看错的话，那沓钱应该是10万元，对方击中了他的软肋，对于这个数字，他根本无法拒绝。
“好吧，怎么帮？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做。”
“不会违法乱纪，你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好。”
“那等下午放学后吧，我在那家网吧上的都是夜班，上班时间是8点，我们可以约在7点半见。”
“一言为定。”钟如彤临走之前留下了5万元在桌上。
罗谦明白那是定金。
“你看看你，这么轻易地就被金钱收买了，是不是见者有份。”范公子在一旁取笑道，虽然家里有钱，但十万元对还是学生的他来说，也算不小的数字。
“我很怕。”罗谦看着那沓钱静静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
“啊？”
“只是一个小小的学生沉迷网络的新闻，根本不值得付10万元来挖掘线索。而她毫无犹豫地就拿出10万元放在我的面前。所以我看着这些钱，就如同看着一个黑暗的深渊。在这深渊之中隐藏着什么，我根本一无所知。”
“那你还答应？”
“因为我更害怕穷，所以哪怕被深渊吞噬也可以。”
罗谦说完后将桌上的钱放入衣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只剩下范公子愣在座位上。
半晌后范公子终于反应过来：“我kao，拿了这么多钱，你倒是请个客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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