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阔少的梦想

王有虎现任浔江一中校长兼书记，敢在学校里公然叫嚣要换了他的人，来头自然不小。

        高中一年多，只记得前后两任同桌姓名的李馗瞥了那人一眼，居然破天荒想起了这人的名字——林宇和——据说是省前十企业老总的独子，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堪比普通学生半年的学杂费。

        这是个十分喜欢出风头的阔少爷，把风头更盛的李伯阳视为生平大敌。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把李伯阳变成自家企业旗下的员工，然后亲眼看着原本人见人爱的大帅哥，经历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后，和众多中年上班族一样，沦为一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某项目主管。

        长相帅气、天赋异禀、运动和学习全能，那又怎样？即使你日后考上了清华北大，那又怎样？

        给你年薪百万，买走你的青春和血汗，到头来还不是少爷我手下一条任劳任怨的衰狗？

        一想到宽腰秃头的“李伯阳”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情景，林宇和做梦都能笑醒。

        当然，他离目标仍旧有不小的差距，毕竟李伯阳能不能考上清华北大还是个未知数。在老爸手下做事的最差都是重点大学出来的研究生，他林宇和亲自招揽的员工，学历总要更高一些。

        放学的铃声响起，李馗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自己的笔记，转头看见林宇和穿过三五结伙的人群，走到斜对面的课桌前，用手指在木桌上敲击着，发出“咚咚”的响声。

        正在收拾背包的女孩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女孩长得相当耐看，染成金色的长发披到饱满的胸脯以下，白皙的肌肤如霜似雪。她的个头虽然不高，上下比例却堪称完美，一双修长的美腿交错在一起，让人不由联想到“老树盘根”的运动姿势。

        “苏小晓，中午一起吃顿饭？赏个脸呗！”林宇和笑嘻嘻凑近女孩的俏脸。

        “稍等一下。”女孩面色不变，继续收拾课本。

        以林宇和的家世背景，受过他邀请的女孩固然多，像苏小晓这样淡定自若的女孩却没有几个。女孩对他越冷淡，他看女孩的目光越炙热。

        女孩收拾好背包，跟在林宇和后面向门口走去，经过李馗课桌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中午打算一起聚餐，你要来么？”她突兀地开口问道。

        “aa制？”李馗瞥了眼林宇和，这种级别的公子吃饭可不会去路边的小饭馆。

        “有小晓在，当然是我请客！”林宇和一拍胸脯，同时想要去揽苏小晓的肩膀，却被苏小晓不留痕迹地躲开了。

        林宇和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他用略微生硬的语气问李馗：“怎样，李馗同学，要一起来吗？”

        这话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警告。

        李馗要真敢跟着去，林宇和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这只“电灯泡”按在地上羞辱……别的不说，把人带到对街的法式餐厅里，然后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就足够让第一次来的客人丢人现眼了。

        “我就算了。”李馗用脚趾都能猜到林宇和的想法。

        “真是可惜。”林宇和假惺惺地说，私底下递过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李馗目视着苏小晓姣好的背影逐渐远去，不禁叹了口气。

        “馗哥儿，移情别恋了？”同桌的冀渝川目睹了全程，好奇地凑上来，“我记得苏小晓和你是青梅竹马？”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偶尔会撞见。”李馗把笔记和书本都塞进抽屉里，起身离开教室。冀渝川紧追不舍跟在后头，一副八卦狗仔的架势，就差拿一根话筒放到李馗嘴边，“那你刚才叹什么气？我以为你暗恋她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暗恋谁……”李馗脚步略微一顿，“我只是替她感到不值罢了。”

        “怎么说？”冀渝川摊摊手，“虽然林宇和是个花花公子，但也不能说明他对苏小晓就没用真心啊，况且苏小晓和他的关系还没确定……”

        “苏小晓喜欢李伯阳。”李馗突然来了一句。

        冀渝川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她家，墙上贴了很多剪下来的校刊和报纸条，每一张纸条的内容都和李伯阳有关。”

        冀渝川张大嘴巴，“那她还和林宇和暧昧不清？”顿了顿，他又改口，“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喜欢李伯阳的妹子多到可以把学校操场挤满……她虽然也很漂亮，但是成功的机会不大，不如把握住眼前的高富帅……林宇和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心眼，出手却很大方……”

        李馗不想理他，闷声埋头赶路。

        冀渝川嘿嘿凑上来：“所以说，虽然你暗恋隔壁班的叶大校花，但其实也很在意苏小晓的吧？”

        李馗默不作声。

        “啧啧……碗里的还没吃到，就先想着锅里的……馗哥儿，你想脚踏两条船？”

        “你能不能快点滚回家？”李馗回头赶人。

        “别啊，我们不聊苏小晓了，聊点别的……”冀渝川死皮赖脸跟在他身后，“对了，你听说没，有个东瀛转学生要来我们班，据说还是个漂亮妹子！”

        “没听过！不想听！再见！”

        “别啊，你听我说完……”

        ……

        壁炉中的火光不断跳动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寂静又空旷的古堡里回荡。迷蒙的月色透过铁窗，落在坚实的厚木地板上，火光和月色交错，映照出沙发上一家三口的影子。

        噩梦……又开始了……

        李馗看到了自己的手掌，细嫩得如同新出的婴儿，手掌前方的火炉变得无比巨大，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火焰巨兽，一口就能将他吞噬殆尽。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夫妇以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着他，李馗努力地仰起幼稚的脑袋，却只能看见两张模糊到极点的面孔。

        “外婆住在村子外的森林里，离小红帽家有很长一段路，小红帽刚走进森林里就遇到了一只狼，小红帽不知道狼是坏家伙，所以一点也不怕它……”空幽的女声断续传来，像复读机一样叙述着《小红帽》的故事。

        李馗感到十分压抑，《小红帽》的故事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好似一尊佛陀在他脑袋里不停念经，又像是恶魔在他大脑里窃窃私语。

        他难受地大吼大叫，结果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阵“咿呀呀”的嘤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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