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023
确认自己的视线里没了江遇之后，顾奈抬起箱子，慢吞吞走到化妆的地方，箱子还是被胶带封起来的状态，她从桌上找了把修眉刀，将箱子上的胶带划开。
人数太多，有人已经化完妆了站在旁边玩手机，有的还在化，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顾奈打开吸管包装袋，一人一瓶水一根吸管，挨个。
顾奈边水边对着一屋子的小丑叹气，到第三四五六个……数不清是第几个小丑的时候，小丑张嘴嚷嚷：“打开打开！”
原来是大嗓门。
“麻不麻烦。”顾奈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给他拧开了。
接下来所有的小丑都有样学样，嚷嚷着让顾奈给开瓶盖。
顾奈叹气，她这是什么劳碌命？
她顺着化妆台挨个给人开瓶盖，有越开越快的架势，到了后面简直就是秒开，她都快以为自己是在挑战吉尼斯纪录了。
而当顾奈开盖儿开得起劲儿的时候，没看见不远处的江遇视线对着这边，微眯了眼。
“候场准备！快，跟我来！”
还是刚刚推衣服那个女人，她这话话音刚落，大嗓门噗一下将吸管吐出来，红彤彤的嘴唇上还沾着水珠，他急忙抬手用手背轻轻蹭掉。
如果说大家刚刚是处于很放松的状态，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手里的手机啊、水啊，全都胡乱搁下，打起精神来准备上台。
这场景，居然让顾奈这个不相关的后勤人员都有些激动了。
这时候，江遇找了半天的柯佳昱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同学们往出走的时候，她挨个拍着他们肩膀给加油打气。
大家都干劲满满。
等到十几号人全都走出去之后，屋子霎时空了，顾奈无聊地甩甩手，虽然平时她看着大家群魔乱舞都看烦了，但像今天这样扮上了之后，是真的很不一样，其实她真的挺想凑台前去看一眼的。
就是……不敢说。
柯佳昱看见顾奈这模样，自动将顾奈的表情理解为了失落。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奈手臂：“你别难过啊，以后体验的机会多着呢。”
顾奈笑着摆手：“老师我没难过，来了剧场后台就是体验了，我满足了。”
江遇戴上口罩，看了顾奈一眼。
顾奈视线跟他对上，自动将他的眼神理解为了水土不服。
她倒无所谓，反正她想通了，毕竟以后作妖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次两次的，她抬眼朝江遇看去：“老师你要去哪儿？”
“不放心，看看去。”
“哦……”毕竟这帮人还是他给陈导介绍的呢，顾奈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转头看顾奈：“不跟上？”
“可以吗……”顾奈眼睛都亮了。
柯佳昱看她这样乐得不行：“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做贼。”
“我还以为不能看呢。”毕竟工作人员那么多，要都堵在两侧，演员们都没法退场了。
“没事儿，我们只看我们同学，一会儿他们退场前我们先退就行，”柯佳昱揽住顾奈脖子跟在江遇后面，看着顾奈的直，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头是烫过的。”
“自己卷的。”
“还真厉害诶。”
“老师你要想烫我可以教你，要是没时间让我给你烫的话我可以给你录个教程。”
柯佳昱笑开了，“你干脆当个美妆博主吧，卷个化个妆什么的，圈粉。”
顾奈有点心动：“对啊，那应该也挺挣钱的！”
江遇听着后头两个女人的话题，淡淡回头看了眼，“顾奈。”
突然被点名，顾奈话都说不利索了：“啊……啊？”
“我看你能靠拧瓶盖儿挣钱。”
顾奈：“……”
一说到开瓶盖她就想到那箱水，一想到那箱水她又想到那包吸管，一想到那包吸管她就想找个地洞把自己从头到脚全埋进去。
走了十几米的样子，顾奈看见排在一侧的同学们，台上灯光暗下来之后他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台，那个口罩女还在旁边站着，为他们掐着恰当的时机。
当两个演员退场之后，灯光暗下来，旁白好听的男声响起。
口罩女大手一挥，所有小丑一窝蜂冲台上冲了上去。
江遇微微将头偏向顾奈这边，“话剧表演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
顾奈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江遇是在对她说话，急忙接茬：“节奏。”
江遇点头：“一个点掐不准，节奏就得垮，并且这不像电影那样还能重来，最难的是，有失误的时候没法喊卡，只能化解。”
江遇突然一副良师的模样让顾奈很是不习惯，只不过她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也就开始认真听起来。
可能，江遇这是在补偿她没有上台的缺憾？
她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每位同学表演的时候都很投入，顾奈从来没演过话剧，今天虽然也没能演上，但此刻站在一旁，光是看着他们就觉得全身血液流都加快了。
可能这就是表演的魅力吧，她想。
等到同学们都回到后台，所有人都满面笑容。
孙琰一把将头上的卷头套扯下来，“我觉得我手现在还是凉的。”
赵睿看向柳云微，笑，“小傻子刚站我旁边，手都在抖。”
柳云微瞪他，“就你聪明！”
几个人听见这称呼，酸得牙都快倒了，全都怪叫着。
顾奈也看了眼柳云微，心说可以啊，俩人现在已经这么熟了，她和周扬还在称兄道弟，这边已经小傻子了。
又一想到上次跑指压板赢下的那两张游乐园的票，顾奈心说要不然啥时候找个时间约周扬出去浪一圈吧。
心里算盘打得正响，旁边不知道怎么的又围上来一圈人。
顾奈看了下，有的是刚才参演的演员，有的是后台工作人员，就连刚刚一直不苟言笑的口罩女也混在人群中，眼带桃花看向江遇。
顾奈暗暗往旁边退了几步，她就说，刚才她还怀疑过江遇是不是人气下降了，毕竟来了这儿之后也没几个人对他分外热情，都在准备自己的事情，谁知道这些沉不住气的人，戏份才刚完，妆都没卸就拿了本子跑过来了。
“哥哥能不能给我签个字？”哥哥？呵。
“遇遇我也要我也要。”遇遇？鸡皮疙瘩掉一地……
外围一个男生捏着嗓子喊：“老公我要和你合照！”
顾奈被吓得连退三步，听着大家的哄笑声，钻出人群跑去找水。
刚刚光顾着给别人水了，这会儿嗓子干得不行，还有点儿犯困。
她从箱子里拎出一瓶水，用力拧开，喝了好几口。
等到她快睡着的时候，那边的江遇个人签售会终于结束了，同学们也早就卸好妆准备上车回学校了。
一会儿有个单采环节，摄像们全都扛着摄像机跟着同学们上了大巴，拍完大家疲惫地靠在车座上的素材，这一天的剧院行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本来舒舒服服靠在车椅上被摄像机无情扫过的面孔里是应该有顾奈的，谁知道江遇让柯佳昱先把大家带上车，顺便还叫住了顾奈。
“里头同学们喝水的瓶子，收一下。”
行吧行吧谁让顾奈是后勤呢，还能怎么办，收呗。
就是没想到江遇江大影帝居然会跟着顾奈一起收。
等到他们俩将瓶子都给了专门回收的工作人员，吸管都扔掉之后，顾奈拎着自己喝剩下的半瓶水慢吞吞跟着江遇往出走。
好疲惫……
她拿起水瓶，轻轻拧了一下，手上打了个滑，没拧开，江遇往这边扫了一眼。
顾奈稍微用了点劲儿，瓶子霎时松了，但她又想到江遇刚刚那个眼神……
恶作剧的心理上来，她就想故意恶心他，干脆转头看向江遇，当他面儿将松开的瓶盖顺时针拧紧，随后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在瓶盖上，一点力气也没用，夸张地开口：“哎呀，拧不开，怎么这么难拧呢江老师……”
江遇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往外头走。
顾奈憋不住笑，追了上去：“诶江老师你别跑啊，你……哎……”
顾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摔的，可能是楼梯踩滑了，也可能是今天过度疲惫腿软了，还有可能是踩鞋带了……
总之她就是摔了，一屁股坐地上，尾椎骨还挺疼，待地上就不想起来了。
还有点……想哭。
想想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爹妈疼不说，防这个防那个，还得装绿茶，看看，现在江遇肯定还以为她是故意摔的呢……
顾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摔了一跤就情绪起伏那么大，心里的想法都能凑够一足球队了，可她就是没由来的，不想起来。
顾奈看着地面，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一抬眼，江遇近在眼前。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蹲下来的，顾奈一抬眼，几乎和他平视，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黑色的瞳仁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顾奈突然有点儿怕他骂自己，刚想撑地站起来，他说话了。
“站不起来了吗？”
那倒也不是……
江遇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水瓶，轻轻一拧，瓶盖开了，他把水递回顾奈手里。
顾奈捏着手上的水瓶，愣着，“谢……”
一个完整的谢谢还没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顾奈，简简单单两个字：“上来。”
剧院门口除了他们俩没有任何活物，风是热的，手里的水是泛凉的。
顾奈视线停在他宽阔的背上，还有他因为略微偏头而显露出来的下颌线，脑袋像被个棒槌狠狠敲了一下。
脑子里除了懵，再没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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