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修道之往，蝶起长安（上）

圣杯是颇受术修者青睐的属性铭装。不仅增加法攻、法御之力，缩减两成施法时间，最大的作用是能帮助修道者快速回复道力。

        早年间，身为一名狂放不羁的琴师，高渐离在吟游大陆时，遇到不少觊觎自己术道的修道者，或是遇到很多自己看不过眼之事，于是战斗无时无刻不在。那时间的他，热血而无惧，更多的是喜欢虚无法杖、博学者之怒、痛苦面具这等攻击性和爆发性都极强的高级铭装，每逢生死之争纵然自己遍体鳞伤，但最先倒下去的总是对手，那种感觉才叫一个酣畅淋漓。

        圣杯这种铭装在他看来，纯粹是鸡肋。

        高手过招，一切都是瞬间，原本蓄满的道力完全足够支撑一场对决。

        如果道力耗尽，不得不败逃，这时的圣杯倒能起到一定作用。毕竟对于术修者，术法是战斗的主要方式，而支撑术法的，则只有道力。

        但我高渐离是什么人？宁愿一战死，也不百逃遁。

        不过其后随着刺秦事件的失败，自己和阿轲的流浪，让性格逐渐内敛、沉淀，主动与别人起冲突也越来越少。反而需要常常施术传音、录音和奏音，持久消耗道力，因而自己还是选择了圣杯。

        直到原先的秦王猝死、太后被逐，新的秦王嬴政一代雄才，纵然继续推行着对周边六国的扩张政策，但却怀柔为先、攻伐为次，不到十年的时间，一统秦地，立国为大秦。

        大秦之军，锐当天下。秦地一统后，原本更东边由稷下学院庇护的诸多小国胆战心惊，纷纷秣马厉兵，严阵以待。

        然而嬴政却非常决然地偃旗止戈，休养生息。几年过去，纵然大秦对其他六国遗众的反抗镇压尤为残酷，但一切都开始欣然好转，面貌趋新。

        加上自己颇有些思念家乡的一切，便和阿轲一起，悄悄返回了秦地故里。

        但天阶修道者的敏锐岂能轻易躲过，彼此间更是不能。年轻的嬴政倨傲却真诚，一国之君步辇亲至，竟为自己先辈的所作所为致歉，并邀请自己担任大秦的护国道尊。原本十分犹豫的自己，终究被对方似是无意恭维的一句话所震动。

        “先生大义而博爱，如若护我秦地，必能广佑民众，原先的六国之属想必也能安家立业。”

        对方年轻的面庞微微含笑，狭长而轻扬的眼睛淡然而坚定，那孤傲和卓尔的气势无人能出其右。就在自己还在思量这句话是内在的威胁还是简单的恭维时，对面又轻飘飘丢过来一句更为震撼的讯息。

        “届时，家族世代相传的神族之遗，天书碎页，也愿与先生共享。”

        怦然心已动，氛围却骤厉，在诱惑与压迫之下，最终的抉择水到渠成。

        安定不到十年，阿轲恢复记忆后的离去，自己赌气地放任，很快就造成恶劣的后果。遍寻不到的哀伤也让自己停止了所谓的修道大业，天阶之上，天书之秘，又怎及伊人的一个眼神和一次欢笑？只叹自己觉悟太晚。

        再随后便是血族的入侵，自己作为秦地守护者之一，义不容辞带领着抗战，然后溃败后撤离。这个过程中，圣杯，无疑是术修者最佳的铭装。

        ……

        纷杂的心绪千回百转，回神只需一瞬间。

        高渐离骇然发现原先损耗的一成道力，几十息过去竟然没有回复。而且，似乎是一点都没恢复。

        是铭装出了问题？

        又仔细内视了片刻，然后无比确定与铭装无关。纵然无法与高阶铭装相比，修道者本身铭甲初始的回复能力也是肉眼可辨，每过几息都能从自然界汲取点滴。然而在片刻之内，自己体内的道力一点都没增加。

        还是铭甲出了问题？

        铭甲的各类信息本身只是主体命宫内情况的投射，难不成关联出错？五千年前，自修道一业开创，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存在这种出错情况，但经过神族试验的层层优化，一切缺陷都被弥补，后世再也没有类似情形出现。

        高渐离无法理解这一切，内心一直下沉，直觉表明，对面魔族的异变似乎也与此等状况息息相关。

        东方升起的新日愈加耀眼，刺目的光芒在这秋季的早晨毫无温暖。不久之后，又有五十三点白色的光芒迸裂，在斜透过来的晨曦中浸染无踪。

        ……

        时间前推到一个多月前，383年五月十七日。

        那时间，西边的长城守卫军还在与魔种胶着相抗，东边的人族联军还在与血族和魔族周旋，世界并未像一个月后那般绝望。

        然而对于大唐帝国采风署的书记官薛河而言，那是一个绝望的日子。

        原本的日子简单而安定。薛河身为《名世录》的编纂者之一，当年并无现今这般巨大荣耀。《名世录》正摘还只在大唐帝国小范围传阅，仅是一些学院节选为教材，并无太多关注。

        更何况薛河所责是几百个副摘其中之一，更是默默无闻的存在。

        副摘“年度百大无用创造”，与正摘“年度百大价值创造”相呼应，发布一些稀奇古怪而又啼笑生非的作品。比如双人连体灵甲、遮鞋小雨伞、吃面筷挂小风机等，再比如一度被嘲笑为史上最无用的提源术：创造者发现一种叫星云石的矿物可以永久固化、蕴含本源之气，于是发明一种外流术，可以让修道者从星云石中汲取化用。对于无处不有本源之气的王者大陆，这个发明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不是变故，薛河知道自己非常甘心能够一直平凡下去。

        绝望地故事很俗套，却很致命。

        薛河温婉的娘子，一早在外出购置家用时，被一群宿醉回宅途中的军汉所纠缠，不从之后被殴打，又失足掉入流河之中。同行之人慌张向官署报信，待他发疯般赶到现场，只看到一具冰凉的尸体刚刚被打捞起，衣裳不整多处被撕破，湿漉漉的脸上几处淤青清晰可见，更惊心的，是那屈辱和决绝的表情。

        那几人的朦胧醉意早已被吓醒，溜之不及，被几名热血的街头游侠儿堵住，也有人飞奔禀报了巡城卫队，正在赶来。

        肇事者期期艾艾编造着事情的经过，不知廉耻的女子，勾搭的话语，钱财的索取，推搡的无心。

        薛河抱着死去的娘子，失魂落魄。

        成亲三年，这个叫书如的小妇人，往常总是浅浅含笑轻柔唤他夫君的女子，每天下值回家总会快乐地迎上来拥抱他的女子，平日就算非常生气也只是气鼓鼓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然后把自己瞪笑的女子，就这样彻底凝固在怀中。

        一旁的凶手，还在用简单却恶毒的话语，肆意地中伤和践踏。

        薛河摸了摸书如依旧秀气的脸颊，轻轻放平了她的尸身。慢慢站起来，然后凶狠地朝正在絮叨编排的军汉冲了过去，但还未近身，相对瘦弱的书生就被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军汉一脚踹了回来。

        “呐呐呐，大家看到了，这女子的同伙也要来纠缠我了！我们都是被迫反击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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