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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真小气


我身体已近虚脱,  精神更是疲累到了极点。靠着林越的胸膛,我很快昏睡过去。

        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睡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梦见我娘,但一个梦也没有。我只是睡,太累了就睡。我睡觉里也禁止自己去想事情。人之所以有太多的苦恼就是想得太多,而去做得太少。与其胡思乱想地折磨我自己,不如亲自去问个清楚。

        他早说过,等我去找他的。

        我到底睡了多久?似乎有两天两夜。我快要清醒过来时,感觉到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一双粗糙长着茧子的手摩擦过我的肌肤,  太过于陌生的触摸让我越来越不安心,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竟现自己上身空无一物,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一双手正放我光、裸的肩膀上。

        我大惊失色,不加犹豫地手肘往她腹部狠狠一撞,  那中年妇人“哎呦”大叫一声,  重重跌倒地上。

        我强撑起上身,  拉过被子掩在胸前,  厉声喝道:“你是谁!”

        那个陌生妇人嘴里犹自叫唤着,  边忙摆手说:“姑娘莫害怕!姑娘莫害怕!小的是听林相公的吩咐,  进来给姑娘换身干净衣服的!”

        “林相公?”我说:“是林越吗?”

        她回:“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姓林,  这几天都是小的在伺候姑娘,  姑娘别害怕!”

        我看了看屋子四周,  虽然布置得简陋,但还算干净,看得出来是间客栈房间,而我身体也是干净清爽的,身上的伤口也都重新上药包扎好了。有件洁净的里衣在刚才我推那个妇人时一半掉出了床外面。我又望向那个陌生妇人。

        她已经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朴实无华的脸上,有些讨好似的对我笑。

        我警戒心放下,也对她笑了笑,说:“对不起大姐,刚才摔疼你没有?”

        她忙摆手说:“没事没事,小人皮厚实着呢!”

        我问:“大姐是?”

        大姐忙回:“小的是在后厨房干杂活打下手的,这几天专门上来照顾姑娘。”

        我说:“哦。”我伸手想去拿那件里衣自己穿上,却现双手完全不听我使唤了,刚才惊怒之下还能生出力气拿被子挡在身子前面,现在两只手僵硬地像废掉了一样,不说抬不起手,十根手指我都动不了了,而且右手也被包扎起来,左手还好点。

        那个朴素的大姐慢慢移上前,笑说:“姑娘要是不嫌弃,让小的给您把衣服穿上吧,别冻着了。”

        我稍想片刻,微微一笑:“有劳你。”

        “哎。”

        大姐麻利地给我把衣服穿好,披上外衣,让我靠着床栏杆,说:“姑娘睡了几天了,坐坐才好。”

        “嗯。”我问:“林越去哪里了?”

        大姐回答:“林相公出去给姑娘抓药了,很快就回来,姑娘别担心。”

        “哦。”

        大姐又殷勤地问:“姑娘饿了么?后厨房熬有粥,小的给您端碗上来?”

        我说:“谢谢。”

        “哎,姑娘等一下,小人马上去端上来。”

        大姐打开屋门。

        林越站在门口外。

        大姐一喜:“林相公,姑娘终于醒过来了,正要找你呢!”

        林越木着脸,把抓回来的药交给她,“煎好药送上来。”

        “是是。”

        大姐拿药下楼去了。

        林越进来关上门口,坐椅子上,一只手搁桌子上面。

        我问:“这里是哪里?”

        “厉镇。”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两夜。”

        “你能不能现在去给我雇辆马车?”

        “不能。”

        我一愣,没想到他拒绝这么快,我说:“我想尽快回云锦城。”

        林越说:“十天后我们再走。”

        我摇摇头,说:“不用,我想现在就走,我的腿没事,你……”

        我的声音顿住,因为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他冷冷地说:“你不听我的话。”

        我闭上嘴巴听他说下去。

        “那我也不必听你的话。”

        我低下头默了默,闷声说:“那请你出去。”

        不等他出去,我又躺下,翻身朝里面,屋子变得静悄悄的,就在我又快睡过去的时候。

        “你不高兴了?”林越突然在身后问。

        什么?我不由转回头,他还未离开我房间,还在看着我,神色挺认真的样子。

        我轻轻笑了笑,说:“没有,你说的对,我确实该再好好养伤,没人真想变成瘸子的。”

        “嗯。”他的态度又变得散漫,说:“我在你隔壁的房间。”

        我说:“好,有事我再叫你,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就是铁打的,也该累了。

        晚上我们在一起吃晚饭。

        我的右手基本暂时算废了,左手还有三根手指能动,可手臂也是酸痛不已,我夹菜的手不停地抖啊抖,碰得碗碟叮当响。

        林越看了看我,声音平静地问:“用不用叫那个大姐进来喂你?”

        “不用。”

        我继续努力。

        “我喂你?”

        他刚说完,我好不容易夹起的一块苦瓜就掉在了桌子上。

        我放下筷子,叹口气,实在没心思再跟吃个饭较劲,说:“麻烦你叫大姐进来吧。”

        我在床上度过了十天,饮食起居,都由那个大姐细心照料。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其他的皮外伤慢慢愈合了,可大腿上那道深深的伤,稍一用力牵动了伤口,还是感到钻心入骨的疼痛,休养了十天伤,不过让大腿上的伤口渐渐缓和过来而已。

        我床上躺了十天,林越也差不多在他房间睡了十天,而且越睡,人越显得懒洋洋的了。他每天过来瞧我一次,早中晚不定,坐坐就回去。

        在这不知名的小镇,不知名的小客栈,也许连客栈都称不上。一天到晚静悄悄的,生意少的可怜。有时林越晚上来看我,翻开窗子,楼下的小院子里灯火都没有,幸而天上有稀稀落落的秋星,衬着窗外惨淡的星光夜色,站在窗口的林越越显得冷清、难以琢磨。

        我躺床上默默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好像不管多大的风,多大的雨都不能击垮他,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以我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个人在身边,即使这个人在武林中人眼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心都可以安定下来。我永远都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了。

        过去了很长时间,我突然咳嗽起来。

        林越转过头来。

        我连咳了七八声,才不咳了,

        林越走过来。

        我垂下眼皮不看他。

        “你想喝水吗?”林越问。

        “嗯。”我轻轻声回。

        林越倒了杯温水来,我喝完。

        “谢谢。”

        林越过去关上窗户,“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冬天好像就在这十天里来临了。林越说话算数,果然十天后我们离开了客栈,回云锦城。

        林越给我雇了辆马车,他始终跨坐在车辕外没有进来车厢过,车厢里放着几坛酒,他偶尔手伸进来拿酒喝,神情始终冷峻而带微微倦意。

        车厢里不算宽敞,但足够舒适、安稳。嗯,确实够稳,因为拉马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从上路开始,几乎都是用走的,四只强健有力的蹄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静水和阿红在旁悠闲自在地跟着,两匹马反倒慢慢成了好朋友,而且还是阿红先主动示的好。

        我先是暗示后干脆明说:我腿上的伤好很多了,真的可以再快点。而林越像聋了一样,没一点要理会我一下的意思。

        我只得做罢,唯有让自己沉心静气下来。

        这天我在车厢里昏昏欲睡,马车突然停住不动。

        我掀开帘子,问:“怎么了?”

        林越望着前面,淡淡说:“休息一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是个小县城,我知道,之前经过过,但没进去。

        这县城名字就叫灪县。

        我说:“哦。”

        马车缓缓驶进灪县,这方圆几百里人烟稀少,现在是正中午,大街上却不见几个人。我由林越扶着进了一家小饭馆,一家又破又旧的小饭馆,而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饭馆了。

        这小饭馆里的掌柜、伙计连同食客,就像这破落的饭馆一样,一看就是在混日子过的。

        一个伙计过来招呼我们,取下搭肩膀上的抹布,象征性地擦了擦桌面,这是个饭馆,但伙计瞧起来好像没吃饱饭就出来干活一样,有气无力地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看了看挂在墙上老旧的菜牌子,又看看林越,便自己主张点菜。

        我说:“来条清蒸鱼。”

        伙计面无表情说:“对不起客官,厨房没鱼了,一条也没有了。”

        我说:“一碗土豆烧肉。”

        伙计麻木地说:“客官,厨房有土豆,肉没有,一点没有了。”

        我又说:“那蛋炒饭?”这总该有了吧?难道这地方的母鸡也统一今天不下蛋不成?

        伙计顿时苦着脸说:“不瞒二位,厨房师傅最近跟掌柜的闹矛盾,不肯进厨房炒菜。”

        我说:“嗯?”

        伙计说:“厨房师傅老丁年纪大了,肩膀关节出了毛病,掂锅已不太灵活,他想要掌柜的换口重量轻一点的铁锅,掌柜的不同意呀,说什么是自己家祖传了三代的大铁锅,就靠这口铁锅起家的,传到他这一代不能断了,锅在人在。老丁也闹了脾气,已经四天不肯进厨房了。我们想吃饭也是自己进厨房动手炒啊!”

        我和林越面上风平浪静地听他说下去。

        这伙计像终于找到能诉苦的听众,滔滔不绝往下说道:“嘿!别说,那口大铁锅真他娘的重,小人就炒个青菜掂了几下锅,差点端不住砸了锅,好不容易炒完盘青菜,小人两只胳膊都酸疼得夹不起菜了,亏得老丁炒了十几年菜,手都快炒废了,这点是掌柜做的不够厚道。”

        听伙计如此说,真是可惜我现在也行动不方便,不然倒想进厨房炒两个菜,看看那祖传的大铁锅究竟是有多重。我叹口气:“那有什么吃的上什么吃的,劳烦快点,我们赶路。”

        伙计总算提起点精神头,叫一声:“好嘞!客官稍等一下!”转身掀帘进了后厨房。

        饭馆里只有五桌食客,分布在我们周围,都是些举止粗俗的山野村夫。

        饭菜做好端上来。

        我们动筷,我的手已经能动了。

        我和林越吃过好几次饭了,对他的行为习惯有了些了解。他拿筷子的力道控制得很轻忽,一口接一口地吃,脸上的表情没见变过。林越吃饭时什么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每一道菜他都会夹,而每一道菜他都不会多夹,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

        不过穷乡僻壤的,我们这些天的吃食确实不怎样,像现在桌子上的饭菜,做得十分粗糙,他都不喜欢也正常。

        我察觉出周围村夫们的眼睛总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我视若无睹,只想吃完上路。

        突然,林越头未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了竹筒里的一大把筷子,我还未看清他如何力,那一大把筷子天女散花般“嗤嗤嗤嗤”地飞射而去。

        “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

        一连串颇具旋律的声响过后,每张桌子上都呈弧形插上了五根筷子,而坐我旁边的一个矮壮、相貌猥琐的村汉,他放桌子上的一只手,微张的五指里面分别直直地插定了筷子。

        好功夫,好准头。

        幸亏他没全插进人的胸膛里。

        霎时间针落无声,所有人开始变得像林越一样,低头认认真真吃自己的饭。

        角落里隐隐传来不满的嘟囔:“真小气……”

        原本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听不到了,久久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桌。

        直到我们结账走人,掌柜的都没跟我们算筷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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