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见两姐（一）

杜渐微眉头微皱，本想拒绝。

        虽说现今大户人家多安排一些家丁与护卫保卫家宅平安实属当然，府中小姐居所安排守卫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从周氏的行为举止中这件事情反而并不那么令人舒服了。

        不过周氏想要完完全全控制住她的院子，她若是不依，日后周氏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倒也是一件不怎么痛快的事情。

        在雁榆嫌弃的目光下，杜渐微眉眼微斜，瞥了一眼那安分守己地跪在地上的三个丫鬟一眼，眸中微微闪过笑意。看来她倒是一挑就挑了个准，把周氏的人也都一起挑进来了呢。

        她侧目看向周氏安排的几个护卫的方向，尽管没有雁榆心中所认为的那般鼻歪眼斜，也确实是几位样貌平平的普通男子。在那双如易碎的冰棱般沉静的眸子匆匆略过其中一人之时，杜渐微眸色微凝。

        要做看家护院的武夫，必然得身强体壮。若是随便从哪里拎出个竹竿竿来，他就算说他有一把子傻力气能够将你保护妥当只怕你也不会相信的。

        为了避免杜渐微一个都看不上，周氏挑来的皆是高大的男子。穿着整齐干净，看上去倒也像是这么回事儿。

        但是那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男子不知怎的却是给人有些不一般的感觉。他身材颀长，身形壮而不硕，尽管在这样的寒冬腊月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与几乎裹的跟熊一样的杜渐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张脸分明稀疏平常，让人看一眼就忘了他长得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真要忘的话又的的确确让人怎样都忘不了他的存在。

        杜渐微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气场吧。

        她纤薄的唇角微勾，若有所思的往那方向看了两眼。

        这人倒是挺有意思。

        “小姐，咱们的确是需要几个护卫的，”雁榆小声地站在杜渐微旁边说道。看着杜渐微望过来的眼神，雁榆还配合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咱们院子偏僻，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进了贼的话……咱们院子这么偏，到时候连唤府中家丁都来不及赶来的。”

        杜渐微心道：若是在衡阳还有什么不长眼的小贼敢偷到杜府来，那他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若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毛贼，那就算她在院子里放上七八十个护院那大概都没有什么用的。

        她杜渐微的朗园要出事，那招惹的必定不是外贼，而是内鬼。这些人都是周氏安排过来的，到时候就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嗯，”杜渐微点点头表示赞同雁榆的说法，随即侧过身对周氏拂了拂道：“女儿觉得雁榆说的不错，母亲觉得呢？”她笑眼盈盈的模样宛若沐浴着春风，在这冰天雪地之地刹那间春暖花开。

        周氏说：“自然是了，否则母亲也不会安排这么多护卫给你挑选，不是么？”

        “母亲这般言语，那就……”

        “慢着！”

        杜渐微刚要“骑驴下坡”的顺着周氏说的话随意点几名护卫，就听到一声娇斥，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眉目平静地顺着来声的方向望去，如仙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不远处，两道身影就踩着雪点聘聘婷婷地走了过来，一红一白，像是这院中的白雪与红梅。

        雪中红梅，无论到哪里都会成为一道万分靓丽的风景线，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真是美极了。

        那两道身影走近，众人这才惊觉这不是两幅移动的画像，而是两个姑娘。虽不比方才四小姐出场时那般动人心魄，但是同样容姿不俗。

        白者披镶银丝狐裘，内里着濡金绣牡丹的白色长裙，脖间围着毛领，整个人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姿容冷艳，飘飘欲仙。

        红者穿饰同色领圈的夹袄长裙，上头的火凤活灵活现，面貌张扬明艳，眉梢微挑，就如她的性子一样如火似火。

        两名女子皆是容貌不凡，且各有千秋，成为眼下雪地院子中的绝佳风景。

        那声“慢着”就是从那位红衣女子口中喊出的。

        理应说杜渐微应该不记得这两人是谁的，必定当初离开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小。但是她凭借着直觉，就是能认出哪个是杜舜英，哪个是杜舜华。因为无论是哪个人，带给她的印象她都是永远都不会消忘的了的。

        相较于其他人的呆愣，周氏就显得开心多了。原本还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周氏站起身来，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两个优秀的女儿。对于院子中七七八八跪着的那些下人们仿佛见了仙女一样呆住了的表情，周氏是相当的欢喜的，这样才能证明她这个做娘的有多美貌不是？

        “你们两个回来了，怎么样？路上辛不辛苦，这几天有没有认真好好念书？”周氏问道。

        “哎呀娘，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搞得好像我和大姐不是去了书院几天，是去了几年一样。”红衣姑娘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像是疲惫一样地在刚刚周氏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端起马姨娘剥好的松子儿一股脑就倒进了嘴里，一边上下打量着杜渐微一边含糊不清道：“哼，这就是我那久别重逢的四妹吧？”

        她动作粗鲁，半点不像是杜家的大家闺秀，倒像是个几年没有吃过饱饭的恶鬼。

        旁边的白衣姑娘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周氏拂了拂身子道：“娘，书院就在衡阳城外，来回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会累呢？”她的声音就跟她的容貌一般，清冷中带着一些温柔，真真的像个仙女。

        说完，她这才像是刚刚看到杜渐微的存在一样，微微一愣之后抿唇笑道：“四妹，好久不见了。当初你离去的时候不过才这么点儿大，如今倒是长的如此出尘不凡。”她笑的将眉眼眯起，听这语气还真像是杜渐微的长辈了。

        杜渐微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同样端起假笑回应道：“大姐。”杜舜华不过比她大了一岁而已，只怕谁也不记得谁当初孩提之时的长相，这般假惺惺的作态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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