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弟相见
“妈的,什么人……”那胖公子在楚京本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存在感的官绅后代,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富家公子罢了。仗着自己老爹是个几品要员,就想在这遍地是黄金与权贵的楚京横着走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就是那种传说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货色,比平民百姓要强一些,要说纨绔之名直逼某位世子惹得旁人闻风丧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今日好不容易才让他找到个看上去初来乍到的小雏鸡,他便卯足了劲的揍杜腾逸,想要让这外乡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京官公子。
但没等他揍几拳,转而就被人打断了。胖公子颇为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却对上一双平静又幽深的眼睛,不含半点感情地看着他。那只抓着他手腕的大手有如铁掌,任他如何抽脱也纹丝不动。
其他帮腔的揍着杜腾逸的公子们也回过头去,同时愣了一下。
“你……你是……”胖公子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对面男子,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倏地收了回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名堂来。安静的室内倒是不住地传来他牙关打架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
几个同时抬起头来的公子与他的反应差不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也不管地上躺着蜷缩到了一起的杜腾逸,个个面色紧张,气氛古怪。“你……原来是你啊……”
杜腾逸被打的鼻青脸肿,本来俊秀的面容此时狼狈不堪。为了保护自己的头他用胳膊将自己的脑袋牢牢圈了起来,且面前挡着几双大脚,令他没有办法抬起头来看来人是谁。
是有人来救他了么?是谁?听这几人的语气,好像是有些怕对方?
杜腾逸虽被打的惨了,但还没被打傻,心思活泛地转了一圈,嚎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这般欺软怕硬,实在是愧对‘男人’两个字……”
胖公子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滴冷汗就顺着额头鬓角滑了下来,滑过他下巴上的三层肥肉落进了锦衣的衣领中。欺负人就算了,还被人家兄弟撞了个正着,还是他们方才所讨论的书中主角,真是倒霉啊……他犹豫着比手画脚起来,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所偶做所谓。
对面的男子身穿一袭简单的青衣便装,虽是简易,但绝不简陋。他腰佩长刀,刀柄以麻布包起,边角卷翘,上头还有长年累月留下的暗涸汗液。不知道是汗液还是血渍,总之一看就危险十分。青衣以青玉束腰系起,上镶翠石,价值不菲。
如此打扮不像是位在朝堂上在战场上指弄风云的将士,倒更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客。
尤其是他那张俊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面容,面如鬼斧神工雕凿而成,下巴瘦削,气质寒凉。他眼底有一颗淡若无痕的泪痣,有如点睛,为原本冰魄如鬼的容貌增添了一丝人气。
从杜腾逸的角度看来,却只能看到那在几双大脚中站的稳如泰山的一双黑色布靴。
到底是谁?
“你、你听我解释……”那胖公子摆了摆手,显然是对面前这人惧怕的不行。“我们不是故意要打他的,是这小子先……”
“滚。”那人声音也冷的不行,不是故意装出来的疏离,而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没有感情。
他甚至都懒得听小胖子解释,只是平淡地吐了一字。
小胖子面色一僵,咬了咬牙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后头几个公子哥们连滚带爬地给架走了。
开玩笑,人家都不想计较了,还多说什么!
原本在三楼看守的小厮方才要带着掌柜的匆匆上楼去,却被几个神色慌张的公子哥冲了下来,差点头朝下地从楼梯上直接栽下去。他好奇地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听那胖公子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监视着我们,就等着咱们说他坏话呢!”
“呸,你以为他有这么闲吗?我看只是恰好路过听到动静便上来看看的吧!”
小厮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楼上到底是来了什么人,让这几个公子吓成这副模样?他不由缩了缩脖子开口问道:“几位爷,上头那到底是什么人啊?先前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呢?”
其中一个公子在逃出去的时候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人?是你爷爷!”
贤集书屋的三楼跑了几个不要脸的公子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杜腾逸吃痛地用胳膊肘撑着地爬起来,寻思着身上许是要多不少淤青了。他轻喘着气抬起头道:“谢……多谢你……”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气质冷绝,容姿不凡的男子。
杜怀逸看了他一眼,皱着眉瞥向一旁还摊开着书页的《桃花马》,上头浓墨所绘的赤裸男子面色潮红,姿势艳丽,引人遐思。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强忍着想要一把将这书撕碎的冲动,沉声道:“无碍?”
“无、无碍……”杜腾逸眨了眨眼,总觉得面前这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连容貌似乎都有些眼熟。“我初来楚京,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书局中碰到这样的登徒纨绔们,背后议人不说,竟然还敢当场闹事打人……也真算是倒霉透顶了。”杜腾逸抱怨了一番,他甚至都忘了是自己先动的手将书架推翻,只知道自己被人揍了一顿了。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方才缓过神来,对杜怀逸道:“请问阁下高姓?今日不幸碰到了这样的倒霉事情,多亏碰到这位……侠士。待我回去之后与父亲提及,改日定当登门拜谢!”他看了杜怀逸的打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好。
看那几个公子的模样似是有些惧怕这人,但他穿着又非锦衣华服,也非官服盔甲,让人拿捏不定主意。
杜腾逸心头还是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早该认识面前这人的样子。
杜怀逸道:“……姓淮。”
“淮?这倒是个稀奇的姓氏。”杜腾逸惊讶道,随即摒除了心中那一丝古怪的感觉,向他介绍自己道:“我是昨日刚到楚京的杜大人的嫡子,杜腾逸。今年虽是跟着父亲一起从衡阳回到楚京来,不过也是因为刚考过春闱,准备来京赴考,参加秋闱的。”他言语之间颇为自信,但加上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
“今日我也是想着马上就要秋闱,想来楚京的书局寻些有关的书册回去研读,却没想到碰到了这样的倒霉事情……”杜腾逸啧声摇头,一脸的不满。“淮兄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今日救我一命,我定要好好登门感谢的。”
少年人心高气傲,言语当中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尚且只是个年轻的举子,若真被他做了个年轻的状元,只怕是尾巴都要翘到脑袋高去。
但真正令杜怀逸觉得不愉的并非是他如何炫耀自己的家世,亦或是炫耀自己的学问。而是杜腾逸那毫不经意地提及杜长融和杜家时那副“这是我爹,我爹就是这么牛气”的自豪感,以及……他说他是杜家的嫡子。
杜怀逸摇了摇头:“不必,我平日住在城外,在城内并没有屋宅。”他大多时候都在城外驻扎的军中,少数进城的时候也多是在三皇子府上,或是在苏府,并没有向杜腾逸提及的必要。
但听在杜腾逸耳中便是杜怀逸还没有资格或是没有钱财在楚京居住,只能住在城郊乡下的地方,更让他拥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来。
杜腾逸忙道:“今日有缘得见,不如你我一起出去宴饮一番。当然,我来请客,也好当做对你的感谢!”
“感谢不必。”杜怀逸摇摇头,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年前就有听说过杜大人的事迹,仰慕已久。你若是想要感谢我,不如请我去府上坐坐。”他直白地说着,看着杜腾逸越听表情越是尴尬地脸,杜怀逸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知情识趣”这四个字怎么写。
“这……”杜腾逸犹豫了一下。杜府虽给他这个所谓的三房嫡子安排了个排面不小的院子,但是他们三房不过是第二天到楚京,在杜府的地位岌岌可危,半点没有来得及站稳。他这么随随便便地邀请客人回家去,也不知道被大房和二房看到了会如何。
但是身为读书人的骄傲和死要面子又让杜腾逸不能明白地拒绝面前这位“淮兄”,且人家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说因为仰慕他爹,想要拜访一下他爹而已。
“这……家父毕竟是朝廷五品官员,每日都要上朝,早晨许是不在家中呢。”杜腾逸委婉地拒绝着。
杜怀逸身为很不识趣的人,面无表情道:“下午拜访也是一样,我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事情。”
“……”杜腾逸咬了咬牙,点头答应道:“好吧,那这两日父亲得闲,我便……”
“不得闲也没事。”杜怀逸道。反正他也不是想看杜长融那个货,他只是想去看看软软。
楚琰回来之后谈及年前潜入杜府的事情,将有关软软的事情与他细说。楚琰虽没有言明,但是从他们相处的点滴之间杜怀逸还是可以感受得到,软软好像根本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
她是在杜家举家搬迁至衡阳之后才出生的,没有见过舅舅,没有见过祖父,自然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舍弃杜家而去苏家居于人屋檐之下。或者也不能说是舍弃,只不过娘亲那时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没有办法护他们两个周全,便开口请苏家帮忙,定要保护他们二人。
软软那时还小,不知道苏家是废了多少气力才能将他这个杜家的长子带走,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兄妹两人一起接走。杜怀逸回想起那嘤嘤呀呀软软小小的婴孩,那还没有长成型的小手软绵绵的揪着他的衣摆不愿意放他走的场景,心中还是觉得一阵一阵的抽痛。
当年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化作亲妹妹对他的漠不关心,视若无睹,仿佛两个陌生人一样。
见杜怀逸陷入了沉思,那张俊毅的脸上神思莫测地闪过奇怪的表情,杜腾逸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淮兄,你怎么了?”
杜怀逸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随即沉声道:“麻烦你了。”这个名义上也是他弟弟的小子,看似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但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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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妹狂魔杜怀逸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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