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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凝绝剑(2)


“你看见什么了?”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霍陵已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扶住她。

        她一回头,难以置信的盯住他的眼,停滞了很久,她还是道:“没什么,眼花了。”

        霍陵收回目光,道:“那继续往里走吧。”

        她点点头,心里却乱作一团,她居然在那水中瞧见前世她跳下崖后他冲了上来,甚至出手刺伤了苏琳婉。

        苻姮见她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轻轻挽了一下她的胳膊,调笑着低声道:“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怕了?”

        “才没有!”她瞬间挺直了腰板。

        苻姮一笑,看得出是为安慰她才勉强笑出来的,说到底,最需要安慰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苻莺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询问:“长……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苻姮自然不介意她依旧这般唤她,其实若非因为顾容铮,她还挺欢喜她。

        “我想,等杀了苏琳婉报仇,我就同子寒离了师门行走天下,什么虚名浮利任它去罢,阿爹追求它一生,连命也搭了进去,娘若还在,定不会开心。”她微微低下眼,语气虽轻盈着却太多辛酸。

        苻姮的娘亲在生下她后便过世了,她从小刁蛮也只因没了娘亲。

        苻莺盯着她未说话,仿佛出了神,苻姮便开口问道:“你呢?怎么打算?”

        “啊……我……”她脸上微烫,没来由地抬眼去看那个挡在她们面前探路的人,静静道:“也许是陪一个人去寻他的妹妹……”

        话音未落,头顶上突然一阵轰响,还来不及招架就有无数道黑影扑来,苻姮下意识护住这个“妹妹”,脸上被那黑影一刮,瞬间现出一条血印,更多黑袭来。

        苻莺忙抽剑杀去,大声道:“是嗜血蝠,大家小心!”

        苻子寒已冲到她身边,唤了一声“阿姐”,随后手中灵雷轰隆而出,一地的蝠尸。

        苻姮冲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手中飞舞着双刃弯刀,快速解决着那些被她血味吸引来的东西。

        幸好,这些血蝠并不是没完没了,几个人战得精疲力尽总算剩了一地漆黑的尸体。

        苻莺转头想察看苻姮的伤势,却见苻子寒正温柔地为她擦拭着血迹,若不是早已明白,苻莺真会以为他心无城府、温柔善良。

        苻姮见他这样紧张,刚想开口让他安心,谁知腰间顿时一紧,她猛低头,整个人便被巨大的藤蔓拖走,苻子寒眼中一睁,瞬间奔过去,手中剑起,却砍不断那藤。

        苻莺也想跑过去救人,但她同样比较倒霉,另外一头好巧不巧也生出巨大藤蔓缠住她将她扯过去,巨大的力量禁锢她所有的灵力,根本无法动弹。

        她马上要被藤蔓裹住的最后一刻,一双手紧紧拉住她,那人也同样被藤蔓缠住,却说:“你没事吧?”

        也不知被这藤蔓拖到何处,苻莺总觉得自己要死了,鼻子一酸,索性抱住眼前这个人,道:“也许是我刚刚那一滴血根本就掺了私欲,可能凝绝剑并不属于我。”

        霍陵在这藤蔓裹成的巨大蚕茧中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你以前能拿回凝绝剑,现在也一样可以。”

        抽了抽鼻子,苻莺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拿过凝绝剑?”

        霍陵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瞧不见星光:“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是吗?”她也觉得她忘了很多事,也许她根本就认得他,也许这一切都是梦而已,无论如何,她紧紧抱住他,忽然说:“不记得没关系,我会想起来的,你等我。”

        霍陵没搭话,漆黑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然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苻莺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我上次……”

        “别说了,”冷冷的语气,他还是抱住她,低声在她耳畔:“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卫阿俏。”

        他语气出奇的温柔,她不知道为什么睁大眼睛的同时还有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个怀抱她的人眼角飞出一朵青莲,瞬间藤蔓宛如火烧般乍开。随后,他松了手,化作廖廖黑烟消散。

        她不知道他又要去哪儿,他是参海神灵,不是普通的霍陵,他突然出现神色微妙,说带她去拿凝绝剑,她就该知道,他是要走了。

        前世大师兄死的时候,苏琳婉背叛她的时候,莫萧恒拿剑刺她说与她师徒情灭,她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全是藤蔓铺垫成的山洞,四周有悬挂的冰棱,却不觉得冷。

        她蹲着哭了很久,累了一抹泪,颇有气度地说:“走就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该遇到他,小屁孩,长大了也还是小屁孩。”

        抽出剑,她抬着蹲麻了的腿继续往里面走,她还要拿着凝绝剑去救蓝珣,然后剥了苏琳婉的皮远走高飞。

        而离开她后的霍陵来到了皇城,他面前有叮咛的珠帘,兽口熏香袅袅,衣叠重重。

        “要我的龙鳞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灵力早被封印,你大可不必杀了我。”

        那凤袍华贵,容颜依旧,柳婳目光冷艳,语气更寒:“杀了你可就取不出龙鳞,是你不守诺言,本宫救了你的命,你给本宫龙鳞,这天下谁都知道参海神灵的龙鳞只有他自愿剥下才可。”

        凤袍玄风,她转身,抬起下颌,双眸如鹰:“为了她寻死又如何,到头来她记得的始终不是你,她欢喜的还是她那好师父,参海已毁,如今你还剩什么?”

        “不如杀了她,重生参海……”

        “不可能!”他眼中红筋起,几乎怒吼道:“我不信命!不信天命!他莫萧恒以前不就是司命星君?可后来怎样!”

        柳婳轻轻一笑,不着痕迹却带着十月寒雪:“天书定论,参海灭唯灵珠血生,你迟迟不愿动手,你的那些子民们不恨你吗?”

        “我不会给你龙鳞。”

        “本宫自然知道,”柳婳唇角一勾,眼中狡猾:“给你下的蛊没什么用,万一把你毒死本宫反倒吃了亏,你灵力已消散得所剩无几。”

        “本宫可以陪你耗下去。”

        她袖羽一拂,有画面出现,正是拿着剑一撅一拐往前走的苻莺,还有另外一边,苻子寒和苻姮。

        “阿姐,有没有摔伤?让我看看!”苻子寒完全不顾其他,紧紧揽着她的双臂,眼里满是慌张。

        端坐在石头上的苻姮摇摇头,目光却落到他的手上,突然了然道:“子寒,你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吧?”

        苻子寒的手忙松开,神色微躲闪道:“阿姐……我……”

        她静静看着他,又对他摇摇头:“你不必说了,爹爹不喜欢的女人,大可不必休了或则掩人耳目的杀了,又怎会留下你,爹爹把你安排在我身边,是想让你护着我,他将苏琳婉送到翎语门修行,多出于权利打算,可爹爹打小宠我,又怕今后苏琳婉害我,所以才安排你从小跟在我身边,对吗?”

        她姣好的面容离他很近,眼睛里的清明从来没有将他看得如此清楚,苻子寒脑子里尽是她那一句“阿姐来接你回家”。

        “阿姐,我不该骗你,我只是……”

        “你们所有人,”苻姮静静说着,眼里已有了泪光:“爹爹和你,总是什么都瞒着我,好像我顶没用,我都知道,外人皆觉着我仗着家世,仗着你们胡作非为……”

        她坐在巨石上,一手撑着手臂,模样好不心碎,令苻子寒内疚得恨不得跪在她面前。他试着去握她的手,直望着她道:“阿姐,我对你一直……”

        一直情深意切,无半分虚假。这剩下的话他没来得及开口,她眼角的泪就掉下来了。

        “阿姐,阿姐……”他慌乱地为她拭泪,满心平静皆被打乱。

        他的母亲,不过是苻家门下一个普通的弟子,却无意被苻仲选中,在生下他三年后,苻仲便带走了他的亲生父母,将他囚禁在后苑修行灵力,并在他体内下毒,告诫他若不保护好苻姮,便杀了他父母,催动毒药。

        他本想过逆命而为,杀了苻仲所宝贝的千金,却没料到,苻姮本性善良,甚至让他一见便喜欢上了。她带他览尽风光,待他那样好,他定是不忍心伤害她。

        苻姮脸上已满是泪水,任凭苻子寒尽力安慰,也仍然止不住。哭得够了,她才一擦眼角,抬眸道:“子寒,谢谢你。”

        苻子寒愣住了,呆呆看她红透了的眼。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苻家的血脉,父亲看你的眼神太多冷漠,但我打心底将你看作我的阿弟,从我接你回家的那一日起,我就决定做你一辈子的阿姐,这么多年,发生了许多荒唐的事,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苻子寒脑中却一片茫然,此景比三冬寒雪还让人惘然,他想听到了自然不是她所说的“姐弟”。

        他想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解释他对她的感情,却一抬眼瞧见她憔悴的模样,心里某个东西便暗淡下去,连着他胸膛里的炙热都冷却三分。

        于是,他只是半跪在她面前,目光诚挚,静静说:“我护你,并非只为完成命令,还因为这本是我的使命。”

        刚刚那藤蔓缠过来,他毫不犹豫冲她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任那藤蔓不小心割伤他的手臂。

        苻姮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一群无赖歹徒抓住。

        那时初春尚好,她在府中闲来无事便想着要去野山破庙里去玩玩。

        她本打算叫上子寒一同去,结果去找他时听闻爹爹把他叫到书房去了,趁此机会,她一个人从后院偷摸出去。

        那座山荒废许久,听那些下人嚼耳舌根,说是山上闹鬼,谁谁谁家的丈夫上山砍柴,一去了无踪,最后找到的只有一地的空衣囊,山上有吃人妖怪的事便从此流传出去。

        苻姮好奇的很,御着还不太熟练的剑直往山顶上去,山顶上是破烂不堪的庙,庙里还剩几个不太成形的菩萨石像。

        她刚踏入这庙就中了机关,腿被一绳牢牢捆住,整个人被倒挂在空中,随即暗处传来几些猥琐的得意笑声。

        一帮私自修行灵力的土匪,笑得得意忘形,大抵是靠吸收别人灵力、毁他人灵丹来助长自己本事的旁门左道。

        苻姮最看不惯这种人,即使此刻成为阶下囚,也仍傲气地翻着白眼,冷冷道:“万物有灵,你们这群竖子这般逆天而行,定要遭所报应,还不速速放了本大小姐,尚且饶尔等一命!”

        那群家伙笑得更放肆,模样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恨不得把腰笑断才好。

        苻姮背地里诅咒着,神情恶毒。

        一人道:“哟,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如此泼辣,竟会御剑了,我们若吃了你,那得提升多少灵力!”

        “妄想!”她狠狠啐道:“本小姐就是自毁灵丹,也决不让尔等匪寇得逞!”

        这话惹得那群土匪甚是不满,脸色一寒,竟从他们身上生出许多黑漆漆的蜘蛛,那蜘蛛有拳头大小,眼睛幽幽泛着光,密密麻麻的蜘蛛让久居家中的苻姮感到恐惧,却有骄纵着不肯服输。

        霎时,她脚踝一凉,白丝蛛网牢牢缠在她脚上,恶心的触感使她拼命挣扎,谁知越反抗那蛛网缠得越紧,整个脚踝一片通红,疼得她眼中立马含了泪。

        万念俱灰,感到体内有丝丝灵气正在消散,她闭眼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子寒,子寒救我!”

        说时迟那是快,得知她上山的苻子寒刚好一脚踹飞庙门,“哐当”一声吓得那土匪手上一抖。

        他手里死死握着剑,豆大的汗珠低落,嘴里虽喘着气,眼神却寒冷凶狠得令人害怕。

        有人道:“这娃娃又是谁,年龄不小,面目倒挺凶狞。”

        “放了她。”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

        对方当然无所动容,还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兄弟几人太久未下山,竟不知现在的娃娃一个比一个猖狂,不如让我们好好调教调教。”

        说罢,巨大的蜘蛛便铺天盖地扑去,苻子寒却不是善茬,手起刀落,一只只蜘蛛翻了白肚地上,全是开膛破肚。

        那土匪们一阵头皮发麻,叫了声“妈呀”,拔腿就跑。

        苻子寒定是不放,剑飞去,铮铮划过他们面前,硬是止住了那几人的步子。

        被逼无奈,土匪几人也只能使出绝招和他打作一团,苻子寒修为较高,虽有些吃力却还是收拾了几人。

        苻姮被救下来时,脚踝已经红肿,几乎快勒出血来,她顶着一双泪汪汪的眼,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嘛,进步得挺快,与我不相上下。”

        苻子寒对于她这种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蹲在她面前,撕下自己的衣布准备为她包扎。

        她却阻拦道:“别啊,这样他人一瞧就知道是我没用,而你救了我,我好歹是长姐,那多没面子……不如,我自己撕……”

        苻子寒这才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道:“如若撕下你的衣裙,那狼狈不堪的你定会被他人传为有伤风化,难道你不想嫁给顾公子了?”

        “想想想!”苻姮衡量下,还是觉得人生大事比面子重要,于是坦然道:“那你快帮我包扎吧,包好看一些。”

        处理好伤口,苻子寒还背着她下山,直到她回家,她才知道,他其实受了伤,手臂上好大一个血洞,是被那恶心的蜘蛛一口咬下了肉。

        她内疚得要命,忙前跑后替他处理伤口、熬药,还亲自喂给他吃。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义无反顾的保护她,哪怕是付出性命,若只单单为了活命才护她,那又何必这样拼命。

        他的心思,她如今才恍然大悟。

        “子寒你……”

        她话未尽,“轰然”一声,整个山洞开始崩塌,石块、冰棱全掉了下来。

        苻子寒猛然道:“她拿到凝绝剑了。”

        此时,伤得鼻青脸肿的苻莺正紧紧攥着凝绝剑,这把通体发红光的剑本插在坚固的冰石里面,却在她锲而不舍下被拔了出来,生为一把剑,它也颇为无奈。

        握剑在手,她摸摸满脸的汗水,欣慰道:“总算是扒下来了,为了得到你,我可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差点掉进深渊,还差点被那些妖魔鬼怪吃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唯我是瞻了!”

        那剑一听,身子一动,就把她拖了出去。

        “哎哎哎!你干嘛!”

        石块顿坠,好几下,她差点被砸住,这剑原来是想带她出去。

        被拽出洞的苻莺几乎是以面扑倒在地,吓得她面前的苻姮、苻子寒连连后退。

        “这剑实在是……”她扶着扭到的腰爬起来,吆喝道:“虽说万剑有灵,但这把剑也太有个性了些,多少年还是不改。”

        苻姮见她这狼狈样,忍俊不禁:“能活着出来已经很好了,如今你得了凝绝剑,杀苏琳婉已不在话下。”

        她点点头,目光清明道:“但是在杀她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苻姮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事?”

        “雪山,雪女之子。”

        苻姮略显疑惑:“你与雪女一族难道有所过节?”

        苻莺摇摇头,回忆起蓝珣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去找一位故人。”

        苻姮虽急于复仇雪恨,但还是耐下性子答应了,几人准备动身时,她突然道:“霍陵呢?怎么不见他……”

        “他有事先行了。”苻莺打断她的话,碎发扬起下的双眸透着涩然。

        苻姮知趣,只是拍拍她的双肩,安慰道:“他有苦衷。”

        他是参海神灵,多大的本领,人间本不属于他,他怎么没有苦衷,如果可以,苻莺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还是想去找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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