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闹剧
第十九章闹剧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入了十二月,迎来了新的一年冬至日。
自古就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人们往往在冬至这一天作为庆祝,奉上各种美食,其中多数地区在这一天都喜好以饺子为主食。
但对于如今的天泰王朝来说,这一天最大的事莫过于天祭了。
自上古人皇时代,便有天祭的习俗,通常由帝王主持,在祖山进行,只有高位的皇亲国戚可以登山参与祭天。
祭天之时,祖山上霞光万丈,就算是相距千万里之外的各诸侯国,都能见到此神迹。
祖山在北方太阿附近,太阿本是大幽王朝的旧称,自秦泰立国以来,便将太阿作为了国都,改称为天泰,祖山也被秦泰定名为了天泰山。
之所以称之为祖山,便是因为祖山不但是人类帝王祭祀之地,能够沟通着神明与英灵,还是存放着人类祖器——九鼎的地方。
传说九鼎乃上古人皇遗留下来的神器,拥有沟通神明,承载国运的力量。九鼎上共雕刻有九幅神图,涵盖了天地万物,宇宙洪荒。只要祖器九鼎庇护,人类便可安居乐业,国家风调雨顺。
祭天之时,九鼎上雕刻的山河鸟兽、宇宙星空、神祗与人文图案将会倒映在祖山上空,天地间似有梵音咏唱,悠长而神圣,四海之内都能听到来自祖山的神音,接受天神的洗礼。
可是自从秦泰夺位后,之后的四年间,那荡涤心灵的神颂与霞光再没有重现于天,于是便有人言秦人统领天下,恐将有大难降临世间。
张牧之将最后一包行李扛在身上,随后用一把锁将酒肆的门锁死了。对于远方天泰山巅失去了神迹,就算是南天府的人多少都会有些遗憾,而他却仿佛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恰恰是今日三派的入门考核。
冬至日天祭之后,各州府门派的招收入门弟子的考核便会陆续开始。南天府开始得较早,而相距云梦郡较近的三个门派,灵山派、合川剑院以及湘溪道场都是地处云梦郡的水域附近。入了修行地之后便不再能有心打理酒肆生意,张牧之和武寅昭二人索性就关闭了店门,带上些家当,若无要事就不回来了。
试炼的地点在云梦湖畔,这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一望无际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阳光从天上倾泻下来,撒在湖畔上的草坪上,撒在金黄的芦苇荡间,撒在枯黄了叶子的树梢头。
这一天风也很大,站在湖畔边发丝都从双鬓往后飘去,风里带着的冬日的些许凉意,都在温暖的阳光下,变成了令人惬意的舒爽。看着湖畔上汇集起来的人群,张牧之两人迎了上去。
这场三派一年一度的入门试炼没有想象中那么盛况空前,湖畔上的人头也就寥寥几个。其原因也是三派招纳新弟子不仅仅在每年招收时招纳,每个门派都会有游历在外的教士,遇到天资不错的人便会带回山中,而每年这个时候的招纳会,也大都是针对民间有想要入门意向,而又没有有幸遇到游历教士的人。
修士在世间的数量本就不算太多,有天赋的人就极少,符合三派入门条件的人自然也就更少了。除了一些不信邪或是想要碰运气的人,大多数人都有着自知之明,三派的入门条件之一——八岁以前能够感知灵气,采元纳气,或是十四岁以下,达到第一境正经境,就已经淘汰了许多人。
因而这试炼的第一步,就是由下山来此的教士断骨龄,测境界。
张牧之来时考核就已经开始了,他陆续看见有些人欣喜地等候在教士一旁,而有些人则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场间有三套桌椅,分别坐着三位仙风道骨的人,在场没有指示哪一位是来自何派,也没有人指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稀松平常,就好像医馆里病人排队候诊一样平常。
张牧之走近了,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些骚乱。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模样也十分俊郎的少年,然而他的脸上此刻尽是气急败坏,不甘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堂堂三派的入门试炼,居然如此寒酸,连一个指引人都没有,要我如何分辨你们谁是谁,谁是哪派?莫不是你们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是啊,云梦郡三派的入门试炼,怎会简陋至此?”
湖畔上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肆意嘲笑,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试炼没有因为他的胡闹而紊乱,只是不时会有人对他投来不屑的眼神,这好像在讥笑着,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白痴。
这让他非常不自在。
“难道不是么?这你们都看不出来?你们都是傻子吗?”那人笑道,他笑得十分僵硬,所以便显得尴尬无比。
“嘁,白痴!连自己要入的门派都不知,也有勇气在此哗众取宠?”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简直不要再清晰不过。
“你说什么?是我不知?明明是他们!难道连指引求道者都不知?难道不知道做些简单的指示?难道连插块告示板写上个‘灵山派’、‘合川剑院’如此简单的事都不知?三派的人都是小儿,不知道如何可以使别人更加清楚方便地来求道吗?还要让我在此猜测谁是谁,未免太过荒谬了!”那人抓住了小声说话人的衣领,振振有词道。
然而见到他的此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嘲笑声更多了,那人恼羞成怒,不解地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发笑!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吗!”
“因为这本就不是待客,而是受求于人。”张牧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周围的人将目光投向张牧之,却无一人反驳。
“什么?受求于人?此话怎讲?”那人问张牧之道,他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也说了我们此番前来是求道,而不是三派邀请我们前来,所以便不存在什么待客之道的说法,换句话说人家就是告知你无人引导、试炼简陋到只有三张木桌,是在湖畔之上如同医馆候诊一般随意,你也一样会挤破头而来,而你现在所气恼的,不过是他们未将此话公之于众。这不是进酒楼吃饭,是请求寄人篱下,所以放低姿态的应该是你自己。”
那人突然如遭雷击,整张脸都红得有些发紫,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众人的笑声和冷眼,仿佛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姿态,果真是无比的愚蠢和丑陋。他的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此刻他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但那样都不足以让他从羞愧中走出来,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是的,自始至终三派也不过是以平常的姿态示人。招收弟子不过是愿者上钩的一件随缘之事,又谈何用盛大的场面来宣扬?所以也就不需要些什么指引,前来求道的弟子连自己要入的门派都认不出来,就已经被淘汰了。从另一个方面看,若是没有自己这群人,他们甚至可以在此喝茶叙旧,观赏风景,而他却自以为在招纳弟子这件事中,自己乃是地位较高的一方,不是别人刁难自己,而是自己娇宠,一切的闹剧都是自导自演,苦果便也只能自食。
“空有修为,不知事故,你还需要历练。”一张藤椅上须发皆白的老者语重心长说道。
那人失魂落魄地走了,湖畔上重新安静了下来,这一场闹剧也像水上泛起的涟漪,很快就退却,没有人会记得这涟漪,这件事,这个人。
修行,便是远离了世俗,一切便不能再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亦如今天的事,那人本没有过错,只不过他是以自己在尘世中的地位和在尘世中的处事办法对待修行。修行一途,依仗只有境界高低,一切靠实力说话,也许修士本身的地位和身份依旧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可是却已不是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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