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州雪
惊蛰时分,春雷炸响,雪白闪电如粗壮巨蟒划破夜空,茗香镇内外雨声哗啦。
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内,落魄少年一手拿着铁锤一手拿着木板,双脚踩在木凳上顶着雨滴修补破烂不堪的房顶。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雷声隆隆,闪电照亮慈祥的泥菩萨却显得愤怒狰狞,寺庙地面潮湿,堆积着很多发霉的茅草,一只老鼠耸动着粉红的鼻尖一路爬到板凳下吱吱地叫了两声。
“老鼠!”
落魄少年瞳孔一缩,肌肉紧绷一个不小心就从板凳上摔落下来,屁股先着地痛楚可想而知,他脸色铁青,极力遏制喉咙里的惨叫扭头看向仓皇逃窜的老鼠,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少年害怕老鼠但更害怕打雷,此刻春雷好似为他而降,随时都有可能哐得一声砸在他头上,一举一动,胆小如鼠,少年恰似万丈金身罗汉眼皮子底下行走的小妖,步步惊心。
轰的一声,又是一声沉闷的春雷,少年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飞速来到了泥菩萨后面抱头蹲下,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少年的恐惧源自内心深处,说不清道不明,自记事起每逢打雷就如临大敌,很长时间都会处于一种炸毛的状态,任谁喊都不愿离开阴暗之地。
对于此事小镇的人各有说法,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少年是妓女的儿子,是那李家大少爷酒后乱性生下来的贱种,所以只能随娘姓,唤名薛天赐。
自知天地难容,害怕打雷实属正常。
就在这时,庙门外的小巷里传来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黑影步入了寺庙,看情况应该是前来躲雨的。
来人头戴一顶黑布围帽遮住面容,身高肩宽,一身便衣,背负一柄长剑,似乎是一名江湖人士。
望着面前爬满蛛网的泥菩萨,来人双手合十深深地作了一揖,再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供桌上只剩半截的蜡烛轻轻说道:“出来吧。”
少年一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期间正好看见来人摘下黑布围帽。
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一名男子,俊秀的脸庞恍若神人,红唇皓齿,一双锐利的眼眸正盯着少年一动不动,不过来人鼻梁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让他显得有些狰狞,气质诡异。
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来男子背上的长剑,面露惧色,他白天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容。
“不用怕。”男子上下打量着少年微笑道:“我不杀人。”
面前的少年很清瘦,一身粗布麻衣打满补丁,褐色瞳仁眼圈发黑,乌黑的头发用银色的丝带随便绑着,额头前有几根松散的留海一直弯到眼睛两边,这座破庙便是他的家。
“你骗人。”
男子的眼神一怔,面前这个落魄少年竟有胆在他面前否定自己,他摇了摇头说道:“菩萨面前不敢杀生。”
少年半信半疑,向后偷偷挪了两步:“真的吗?”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抛出一句让少年无言以对的话:“如果我要杀你,进庙的时候你的脑袋就该搬家,知道吗?”
少年紧握着拳头缓缓松开,手心里全是汗,他故作镇定的模样被男子轻易看穿,但没揭穿。
望着泥菩萨男子苦涩一笑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鼻梁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吧?若非杀人斗狠又怎么会有呢?”
少年沉默不语。
男子接着说:“如果我说我的剑未饮一滴人血...
“你信吗?”
少年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抬手指着男子背后的长剑说:“你用其他方法杀过人没有我不清楚,但那把剑确实没饮过人血。”
“哦?”男子来了兴致:“何以见得?”
“剑刃没有开锋。”
少年启唇淡淡吐出六个字,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男子自问行走江湖多年也没遇见谁只看剑鞘就知剑刃,当下眉目一挑笑道:“眼力不错。”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少年问道,男子脱口道:“住上一夜,明早离开。”
言罢,少年略做思量,最后拿来一块破旧的团铺递给男子当枕头,又为男子铺好茅草床,两人面对面坐在茅草床上不言不语。
忽然,男子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先是顿了顿,面前这张脸他确实有些记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脸和人名对不上号。
少年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这样啊?”男子从衣兜里拿出一根湿润的狗尾草含住笑道:“你说没开锋的剑刃不能杀人这话有些道理。”
“但凡事...”男子话锋一转眼神一亮:“总有个例外。”
“什么例外?”少年闻言来了兴致,却见男子摆了摆手说道:“无可奉告。”
少年无语,抬眼看了看还未修补的房顶,起身抱来很多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看得男子有些哭笑不得。
少年将这些东西放在漏雨的地方,以免明天早上起来茅草床连带自己一块打湿,男子见状也起身来帮助少年,很快破庙里就摆满瓶罐瓢盆,雨水滴落进去溅起朵朵小水花。
做完这事半截蜡烛便已燃尽,男子侧着身子躺下,长剑抱在怀中不离身,庙外雷雨大作,对面的少年曲臂蜷缩,紧闭着眼把头靠在团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久,雷雨停歇,院内响起昆虫的鸣叫,背对着少年睡下的男子竟传来微微鼾声。
月光洒在泥菩萨身上让其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少年偷偷下了床,站在房顶窟窿下仰望夜空。
漆黑的夜穹,繁星如瀑,一弯月牙恰似柳眉,少年伸出手就好像他真能摘下一颗星星,他娘常说人死后就会化作天上繁星中的一颗,在每一个夜晚默默关注着自己。
“七岁的时候您说等您一会。”少年喃喃自语,眼睛里有些水雾:“结果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回来,娘...”
“我现在不要街对面的糖葫芦。”
有些记忆触碰不得,有些事情又必须去做,心烦意乱偏偏长夜慢慢,这苦和谁道?与谁说?
男子竖着耳朵偷听,漆黑的眼眸泛出淡淡紫光,听到少年的喃喃自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杀意渐渐减退,紧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破庙里,两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回到床上,少年轻轻闭上了眼,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又一次不请自来。
...
银河九天,风起云涌,云中有九龙盘踞,云雾遮身,九龙张口一吐便是万丈雷光倾泻而下。
届时生灵涂炭,山河破碎。
突有一人朗声道:“孽障!”
一柄长剑奔袭于天地,所过之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长剑就那么一挥,方圆百里,有一道霜白剑气自东往西,势不可挡。
金日天穹,从中央一分为二。
朗朗乾坤间剑气惊吟,若有真龙长啸,响彻大千。
再看云雾九龙,八龙身死魂灭,一龙重伤,仓惶逃遁。
来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扔出长剑,竟是渡炁御剑,千里追击。
剑气幻化万刃,雷霆万钧,如万箭齐发之势,尽数划破天穹。
歇斯底里的悲吼,剑斩龙头!
...
少年睁眼已是清晨,手心手背都是汗,男子早早起了床替少年收拾好地面,连同破烂不堪的房顶也一并修补,只是眼力极好的少年发现了一个问题。
固定木板的铁钉没有任何铁锤敲击过的痕迹,就好像是一次性没入木板,四根铁钉构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
破旧寺庙冷冷清清,少年起身步入院落从水缸里取一瓢清水洗漱,完事打着哈欠推开院门。
门外,金黄色的阳光洒满街道,暖洋洋的很是惬意,街道上依稀有几个挑着青菜的老农乘早赶往菜市,少年拿了布袋,出门干活。
希望读者大大们多多评论,你们的意见很重要,比那大道三千还要重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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