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现在的我

2018年3月28日上午十一点，武汉，晴，气温23度，江南一央企建筑施工现场，男，28岁，总包方测量工。

        甩了甩头，好让眼皮上的汗水不影响我看仪器的视线，用手扶正安全帽，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继续通过全站仪的视镜测量正冒着热气混凝土上的轴线控制点，

        “向前五个毛，向右两个毛”（毛，工地测量距离毫米俗称）

        “好了，老邓，就是这个点，做好标记”

        老邓仔细的钉下表示轴线交点钉子，再用红油漆排笔麻利的围着钉子画个圆圈后走到我的仪器边，一边脱去布满灰尘水泥浆的棉袄外套，一边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卷起他的土制旱烟道“热死了，热死了，伍师傅，歇一会，休息一下嘛，”

        不远出正在弹墨斗线的施工员老王堆着笑脸道“伍工，等会帮我们转个角度，我们家仪器坏了，今天拿去送修了”。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红塔山烟盒，抽出两根烟递了过来，嘴里客气道“孬烟，孬烟'我看到烟嘴子下不大显眼的中华烟标“呵呵，老王，珍藏品啊。”

        坐在钢精上的老邓捡起身上被老王扔过来的烟，举起他的土炮烟挥一挥手，抽不惯，没得劲塞，递给一旁的配合老王一起弹线的学徒陆子，陆子掏出打火机往我身边凑了过来，“伍总，点上点上'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小子不好好干活，整天学那套b大呼啦，’

        ‘先帮我把仪器三脚架拿过去，跟后面轻轻踹了一下他满是水泥桨和钢精铁锈的屁股，一会教你架仪器，’

        大老远就听到我的同事兼室友手里拿着两瓶饮料的胖子吼道，‘伍大朗，干完了没有，还有几分种吃饭了，早上见到卖菜回来的厨娘说中午吃红烧肉。我他妈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说着朝我扔过来一瓶可乐，（可乐，胖子，天造地设的一对，本人很瘦，和喜不喜欢可乐没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我不想喝，虽然很渴，估计是快要午饭的原因吧，于是我顺手扔给了不远处正在捣鼓仪器的陆子）我扫了一下四周正在热火朝天干活的钢精工们，仿佛听到了其中莫个人咽口水的声音。

        具统计：2018年我国农民工总数达到，2亿8171万人，农民工从事建筑业的比重在20.%左右，对!就是这百分之二十，最庞大，最底层，也是最坚苦的群体，上述的除了胖子不属于这个群体，而我觉得我是属于这个群体的。

        五点半下班，吃过晚饭回宿舍冲了个澡，正在换洗一下今天的工作服，

        “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同室的胖子惬意的躺在床上抱着他的ipad一边在看虎牙当红女主播秀一边深情款款的吼着，床边堆着一推他爱吃的零食

        “胖子今天不去健身馆减肥啊”我调侃的问道，“哎，晚上就吃了一口饭，喝了一小碗汤，项目部的饭菜越来越差了，刚好节食减肥”边说边拆开一包盼盼法式软面包安慰似的犒劳一下自己，（三个月前胖子在附近的街道中心地段办了个健身卡）

        胖子比我大三岁，目测他二百斤，项目部饭厅门边就有电子秤，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去称体重，或许所有胖子都这样吧，我认识他三年了，一起共事了两个项目，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胖的，他总是拿出他的身份证给大家看，那时候他还是很标准的身形，大学毕业后进了现在的公司，从实习生，技术员，一路爬到现在工程部部长，身形也慢慢的膨胀了

        “哎呀肚子痛，上个大号先，洗澡去喽”，胖子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一丢ipad，再拿起床头柜上的半盒莫斯利安狠狠的吸溜几下，丢在床边的垃圾桶，然后抱着肚子小跑似的冲进隔间里面的卫生间，每次都被他滑稽搞笑的场景逗得我哈哈哈大笑

        解或熟悉工地的大侠们都知道，总包也就是施工总承包方，上一层业主也就是开发商，同级有监理单位，设计单位，下一层各个分包劳务单位，劳务分包单位再包给各个作业班组，作业班组底下干活的就是名副其实的建筑农民工兄弟了，作业班组有，水泥工，木工，钢筋工，瓦工，架子工，防水，水电安装等等……

        一般我们这种工作都是吃住在工地的，休假看项目远近，有半个月回家一次的，有的一两个月，有的甚至半年，一年。所有工地现场的人住的基本是隔板房，工人们少的五六个人住一间，多的十几个人住一间，睡上下铺铁架子床，几乎都没有没有空调，吃被私人承包的食堂的盒饭，简陋的公共厕所，只有自来水龙头的公共浴室，环境有多艰苦只有体验过的才清楚。

        我们，就要好的多了，一标准隔板间，隔个三分之一开个门，里面马桶加淋浴，外面两张单人木板床，家具布衣柜和床头柜，因为实在放不下其它的了，当然有空调，也不用付电费，项目部找个能烧菜的厨师或厨娘，每天三餐烧，二三十人的分量。吃的多好肯定谈不上，但也不差，可能本人要求比较低，或者是这么年习惯了。

        工作时间基本上早七点晚五点，冬夏天会前后整个把小时，中午饭后有一到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项目部各个部门分工明确，管技术的，管施工的，管质量的，管安全的，管材料的……

        2017年进入这个行业至今已经四年多了，见证了四个工地从一片原始的自然地面里拔地而其的钢筋混凝土建筑，2017年初来工地就去印尼，2014年在芜湖，之后来到南京武汉一直到现在，

        2017年年底，几乎身无分文的我孤身一人离开了不属于我的城市上海，回到生我养我的农村老家地处皖东的一个村子，踏入破旧不堪的农村老房子，见到了靠农村低保生活的母亲，真的很失落，很失落。那年我22岁，在城市混不下去的一个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一无是处的小青年，不敢面对这个世界，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该怎么办？迷茫，自卑，贫困，潦倒，颓废，无助，绝望，所有与不美好相关的词也形容不出这时的我，怎么办？

        得挣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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