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赢雪生日的一天
亓沫试图打开窗户让操场上的灯光进来些,可推了半天,愣是没点动静。无奈转身,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肚子又开始叫了,想窜稀的那种。她今天已经上了无数次厕所,发誓以后再也不碰生海鲜了。
小时候,她跟赢雪在广州南岛生活。岛上有几个来自潮汕地区的客家人,他们经常吃生腌凉拌海鲜。母亲担心小孩肠胃问题,一直没让她尝试。这一想,她是对的。
亓沫摸黑来到一楼,夹着腿小跑进表演大厅旁边的厕所。几秒钟的一泻而下,瞬间让她轻松不少。拉了一天,她的腿有点软,缓了几分钟才出来。
走到大门前,发现被锁了。亓沫有点懵,半会儿才想起老人的提醒。活动中心的门不是那种铁栅栏的,而是上世纪□□十年代的红色砌漆木质大门。亓沫握着把手晃了几下,透过门缝朝外吼了几声,没有反应。反复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她渐渐情绪烦躁,又用力晃了下,谁知门缝惯性合上。亓沫痛的大喊一声,舔着手心。
一个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亓沫双手握拳,一动不动。
她只要一动,脚下地板就会发出年代感十足的咯吱声。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她颤巍巍踢了下,又滚到了另一边。
《十角馆杀人预告》的红色封面闪现在脑海中。
“喂!”
“啊——”
操场上飞过一群乌鸦。最后一批打球的人也撤了场。
亓沫躲到老人椅子后面,不停吞咽口水。
砰砰——
亓沫缓过神儿,好像有人敲门。
“里面有人么?”
她擦了下被吓出的眼泪,朝门口走去。
“有有有!同学——”
“……”
“同学!我被锁在里面了。”
“……”
“喂?!你在么?”
外面没了声音。亓沫胃抽搐的疼。她蹲下来,想起小时候在一个废弃化工厂玩捉迷藏。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也没人找到她。后来,那个厂房被封了,说是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就装在她身后油漆桶里。妈妈找到她时,她睡得正香。到现在,她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个梦,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只是偶尔会想起。
她为什么喜欢看推理杀人小说,可能以为看的多了,就不怕了。
她擦擦眼角,今天怎么了。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的么?
门被打开,一道光束照进来。亓沫的影子被拉长到大厅中央,似杀人舞台剧的女主角。保安握着手电筒走进来。
“同学,你没事吧?”
亓沫抬头,灯光刺眼。
藤井泉推了下保安手里的灯,走到亓沫身边,“能站起来吗?”
亓沫听到中文,有种熟悉感。看清来者何人,她吞了口口水,胃疼没说话,要缓一缓。她来这里,是想看看那张合照,以确定张麟拍的是不是他。而眼前人,是他十年前救的那个小孩。这让她越来越好奇到底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他是因为那场车祸才十年都不去见母亲的么?她不知道。她对他没有感情,但忍不住为母亲的遗憾而对来人心生一股怨气。
保安大叔提了下裤腰,抹抹嘴角的汤汁,见女生一脸冷汗,以为是被吓的,“你没事吧?我记得我是看这里没人才锁的门,怎么把你锁里面了。”
藤井泉看人半天没动,上前弯腰准备搀扶。亓沫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自己站起来,“我在里面找东西,忘了时间。不好意思,叔叔。”没看藤井泉,朝门外走去。
保安内疚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
藤井泉捡起地上的《无人生还》,一脸莫名其妙,跟了上去。
电车里,灯光亮眼。下班族人头攒动,同伴彼此闲聊,洋溢着迎接周末的欢快气氛。人在黑暗中会很容易感到孤独,在生病时更甚。但在灯光照亮到连影子都无处躲藏的人群中,似乎孤独感也被挤的无影无踪。
亓沫清醒了不少,回忆刚才的态度,觉得有些莫名过分。她其实很想问那件事,但对他来说,似乎更是一个伤疤。
藤井泉从亓沫书包里掏出一个创可贴,递给她。亓沫还在纠结怎么开口。泉指了指她的手。原本贴创可贴的地方有点渗血,手心也肿起了道红印子。但她好像没什么感觉。
“我书包怎么在你这?”亓沫顺势而问,接过创可贴,但没动。
藤井泉把两人书包放在腿上,“你去侦探社做什么?”
亓沫看着他没说话,有些诧异。
“打篮球看到的。”
她想起来,学生活动中心窗户正对着操场。“找个东西。”
藤井泉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想起之前在温泉旅馆看到的那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项链。而那个办公室,唯一让她好奇的点,只有一个。就是跟星野禾旭有关。他听星野奎一说过,他弟弟自从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后就没再回来过,也没联系过弟妹。那她对她父亲……
“你学文还是学理?”
“文吧。”她理科不行,尤其物理。
“你呢?”
电车提示到站了。藤井泉背起自己的书包,拎着亓沫的下车。亓沫迟疑一会儿,“等等我。”
十字路口,两人碰到奈美子拎着水果从店里出来。“你们怎么这么晚?”
藤井泉把书包递给亓沫,“你要回去么?”
奈美子点点头。
“我先走了,你们聊。”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这个给你哥。”藤井泉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护膝给她。
“文理分科你考虑怎么样?”
藤井泉回头看了眼远处路灯下的人,“理。”
“我也——”
“先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凌晨12点,亓沫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要不把《无人生还》最后一章看了。刚坐起来,才想起好像落在学生活动中心了。她又躺下,心里很丧。胃疼、拉肚子、丢书、被困破楼里……
真的是糟糕的一天。
如果在过去,母亲这个时候应该会抱抱,安慰自己吧。
人在黑暗中容易瞎想。她强迫自己睡觉。
手机突然响了。她点开手机,备忘录提示:2012年5月26日0:00,周六,农历四月初六,赢雪生日。
怪不得……
原来是母亲生日。
是她想自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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