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兄弟（下）

过几天就听说方老三出事了，是被蛇咬死的，就在谢怀瑞看到两个人的那块地里。

老三那天是和老赵一起出去的，两人关系特别好。听老赵说，他们那天去城里玩，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路过那个坡，两人一时心血来潮就要去那块地里看看，比比谁胆子大，顺便看看会不会有偷尸体的人。那块地的最里面其实有个坟，但是不明显，所以谢怀瑞那天晚上没看到。

不过老三的死其实也挺奇怪的。老赵说，当时老三在坟上走，可能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了，突然就冒出很多蛇把他围住了。当时的蛇真的很多，可能这附近所有的蛇都过来了，至少几十条。老赵在地边尿尿，一回头看到老三被蛇咬倒了。老三给他说，自己可能不行了，让老赵先赶紧走。老赵看到那些蛇就跟发了疯一样，一条条地张着嘴爬向老三。每条蛇都咬了老三一口，咬完就爬走了。老三被那个阵势吓坏了，等他反应过来，老三已经没气了。

老三死后没多久，老二也死了。谢怀瑞回想起自己那天在地里的遭遇，觉得毛骨悚然。太巧了，他那天在那个地里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像老二，一个像老三，结果两个人几天内先后都没了。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方老二人没了其实在大家的预料中，毕竟早就确诊了肝癌晚期；但老三会出事可真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这么活泼、开朗、阳光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跟他一起去的老赵也很伤心，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后来谢怀瑞听人说了一件更邪乎的事，原来出事的那个坟地里的人几年前也是被蛇咬死的，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的地里被蛇咬的。据说那天去城里买东西回来，扛着东西累了，坐地边休息，然后就被蛇咬了。那家人后来也害怕，不敢去地里了。后来还是老赵主动找上他们，说要帮他们看看。老赵一去地里，可能想起了老三，控制不住就哭。哭完了绕着坟转了几圈，给那家人说，他家的坟有问题，他得调一调，不过不能着急，要几天时间。那家人问老赵要多少钱，老赵摆摆手，说一分钱都不要。那几天，有人傍晚路过那块地，还看到老赵坐在地边捂着脸哭。老赵给那家人看了几天，说没问题了。那家人后来再去地里都胆战心惊的，有时候一回头看到个枯树枝都会吓一跳。

后来也确实再没出过事，那家人还夸老赵看风水看的好，而且还不收钱。不过村里其他人都不敢去那块地里，生怕自己哪天也被蛇咬。我也特别怕蛇，所以每次走那个坡路过那块地时，都离那块地远远的，而且能不走那块地就不走那块地。现在长大了没那么怕了，但也习惯了不走那条路。所以这次我去姥姥家也没有走经过赵庄村的那条路。

方先生遭受了特别大的打击，几天内接连两次经受了丧子之痛。这三个儿子里方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老三，没想到这么年轻人就没了。方先生经此打击也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的老伴也哭成了泪人，好久都没能接受三儿子离世的事实。

方先生的大儿子之前身体也不好，他儿子把他接到了邻省的省会，方便随时去那边的大医院。方老大那几天刚从邻省坐火车回来，本来是想再陪陪二弟的，没想到三弟先出事了。方老大在家陪了父母一年多，后来身体不舒服，方先生怕老大也去了，骂着让他跟他儿子回邻省，赶紧去医院看看。方老大虽然在那边动不动就住院，但倒是活了挺久。

方老大的儿子叫方战春，是个挺厉害的人，我从小就听我爸妈夸他，让我向他学习。方战春在八十年代那会儿考上了邻省省会的一个特别好的大学，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就相当于我们现在考上清北，都是人中龙凤。

方战春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邻省那边工作，后来把父母都接了过去。本来想把他爷爷方先生也接过去的，但方先生就是不愿意走，说什么也要留在这边，还说将来死了要埋在这里。

听人说方先生当初其实就是从邻省的一个县逃荒逃到我们这的，方战春考大学之所以报考邻省省会的学校也跟方先生有关系。不过方先生不愿意走也能理解，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而且两个儿子也都埋在这里。

得肝癌病死的方老二，他媳妇其实还是老赵的三姐。方家老二两个女儿，都嫁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至于方家老三，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老三死的时候他媳妇也才三十多岁，方先生比较开明，就鼓励她让她再嫁人，年纪轻轻的没必要守寡。老三媳妇后来经人介绍嫁到了城里，但女儿和儿子不愿意跟过去，就留在赵庄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老三的儿子名字叫方战觉，听说方战觉从小读书就挺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中没读完就不读了。不过他现在养了好多羊，每天到处放羊。

“被蛇咬死，应该很疼吧？”李佳佳若有所思地说。我说：“废话，能不疼吗？我跟你说，我宁愿被老虎咬死也不愿意被蛇咬死，太吓人了。”李佳佳沉默了一会儿不说话。我跟李佳佳之后聊了很久方家的事情，都感觉很唏嘘。聊着聊着，我一抬头，看到太阳终于落山了。“李佳佳，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上去了吧？我在这给你讲了一下午的故事了，肚子咕咕叫了，你不饿吗？”李佳佳也看看天，说：“现在天还没黑呀。”我说：“你不能这样吧，太阳落山了，天就开始黑了，很快的。不行，快告诉我怎么上去，我还得去姥姥家，我姥姥肯定等我等得都着急了。”李佳佳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哎，你以前就不爱跟我说话，现在还是不愿意跟我多说。”“李佳佳，你要想聊天，等我上去吃口饭再陪你聊呗？你也是，一下午不回家，你家人不着急吗？”我说完这句，看李佳佳的样子有点奇怪，好像快哭了。

我看她这样，在想难道她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愿意回去？不过她不愿意回去，我得回去呀。

“李佳佳，你家里出事了？”李佳佳身体开始轻微地抽动，好像在啜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猜她家里到底能发生什么事，这个年龄阶段，难道是被父母逼着嫁给不愿意嫁的人？我想起来刚才给李佳佳讲冥婚那个故事的时候，李佳佳说的那句，结婚有什么好的。难道李佳佳已经嫁人了？难道她丈夫家暴她？我回想刚才李佳佳的种种奇怪的表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我试探着问李佳佳：“你结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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