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抬着喜轿从长安城到兰国的皇城丽城至少得一个月,江国派了许多侍卫护送,不过只到边境,到时兰国的军队会来接应。
江垣挑了一个家世清白,孤苦无依的女子执夏做她的贴身丫鬟,休息时,执夏说:“公主,我们大概要先休息一个时辰。”
白露不用自己走,但她能体谅下人,“多休息一会儿,不用那么着急。”
“奴婢们是怕到的时间太晚,驸马爷不高兴。”
“姿态摆得越低别人越是瞧不起,兰敖自己都说我这是下嫁,最好让他们多等十天半个月的。”白露模仿江娢的语气说,而且这几天来她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水土不服了。
执夏听说公主霸道异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是,公主,奴婢不懂事。”
白露对于新人一向很宽容,揽月阁新进的宫女都是由她□□,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执夏从被选上,昔日好友就恭喜她,说长公主对身边的人很大方,虽说是去丽城,但长公主成了皇后,她最为陪嫁丫鬟前途不可限量,“公主,为什么之前伺候您的白露姑娘没有一起去呢?”
穿上了嫁衣,白露就当自己是江娢了,“她呀,留在长安城和心上人成亲了,我不忍心拆散他们。”
“您对她可真好。”
“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
“是。”
他们一路睡在驿站,客栈,终于在几天之后进了边关驻军的军营,这里离兰国最近,是军事要塞,驻守的大将军正是余响的父亲余璋,也是最疼爱江娢的舅舅。
白露只会在这里休整一下,执夏传话说:“公主,余将军求见。”
白露心想,以那位将军对江娢的疼爱程度,自己即便不露面,恐怕说上几句就露馅了,她说:“不见。”
“那不是公主的舅舅吗,既然有机会,见一面也是好的。”
“就是因为太亲近,所以不敢见,”白露从袖口拿出几张纸,这是张太医整理的药方,“你把这个给他,他们用得着的。”
执夏战战兢兢地去见余璋,这位杀神一看就很不好惹,“余将军,这是公主让我给你的。”
余璋以为是信,打开一看,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公主就没有其他的话让你告诉我吗?”
“公主肯定也是想念您的,只是不忍与您相见。”
余璋痛心疾首,认为江娢走到这一步他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直接踏破兰国,哪里用得着这般至亲分离呢。
白露很快就吩咐他们继续上路,她昏昏欲睡,越靠近兰国就越困乏,她以为是身体劳累的缘故,已经尽力走得很慢了,迟了几天才和兰国的人接上头。
不止白露,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喝了兰国人给他们的药,才好了一些。
白露第一次闻到这么古怪的味道,又腥又苦,仿佛里面全是虫子的尸体,她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实在没忍住呕了出来。
执夏问:“公主,您怎么了?”
“喝不惯,替我倒掉吧。”
“是。”执夏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若江娢在这里,她再怎么难受白露都会劝她喝个半碗的。
白露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原本装满了,如今只剩一格杏子,她不喜欢吃酸的才留到现在,此刻才发觉它的美味。
算算日子,她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莫非是怀孕了?
白露见过红霜怀孕的样子,嗜睡,干呕,喜欢吃酸的,每一样都对得上,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有点惶恐。
在兰国人生地不熟,想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掉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白露也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作为一个宫女,她的一切都是江娢给的,这是第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白露舍不得把他抹杀掉。
在继江娢之后,白露有了新的,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是继续扮演江娢,兰敖再喜欢她也不能容忍自己有别人的孩子吧,到时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
中途逃走?且不说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也不能让江娢背下逃婚这个罪名。
剩下的,就只剩下坦白,然后听天由命了。
白露不了解兰敖,一路上都在想他会是什么反应,这是她的一场豪赌,要是输了她也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眼看着到了丽城,白露问来接她的人:“我们这么晚才到,会不会误了吉时?”
“公主放心,我们不像江国讲究那么多,皇上说了,到了之后休息一晚第二天便举行大典,无论哪天都是吉日。”
白露掀开盖头,撩起窗帘,外面的人都低下了头,她看着陌生的街道,虽然比不上长安城繁华,但大抵是安居乐业的。
“你们皇上是个怎么样的人?”白露问道。
“微臣不敢妄议,皇上是兰国最厉害的皇上,是您的天君,皇上怎么样,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白露头一回生出了想为孩子拼一把,想为自己而活的念头,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她都会试一试。
皇宫内,太监总管说:“皇上,长公主已经进入皇城了,明日便入宫。”
“真的?”兰敖早就等得不耐烦,把奏折一扔,“朕要去见她。”
“皇上,按照江国的礼仪,成亲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
兰敖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想要尽善尽美,于是说:“那我不去了,务必要照顾好公主,不可怠慢。”
“皇上放心,人都是千挑万选过的,只是有件事,老奴觉得很蹊跷。”
“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两位使臣,在长安城的时候,眼睛被熏瞎了,老奴在想江国会不会使什么手段,用其他的人来代替公主。”
兰敖邪魅地笑道:“娢儿长什么样我会不知道?他们不敢,也没必要这么做。”他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以江娢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兰敖,否则她怎么会答应嫁过来。
翌日,官员迎白露入宫,兰敖牵着白露的手,一下就确定了这就是他的娢儿。
白露只觉得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她第一次被郑肆以外的人碰,格外不适,强忍着没把手抽出来。
兰敖登基之后没有纳一个妃子,所有人都懂他对江娢有多看重,宫人连对陪嫁来的丫鬟们都十分客气。
执夏问了侍卫几句话,然后回来对坐在床上的白露说:“公主,皇上正在和大臣们宴饮,要不了一刻钟就要来了。”
白露说:“你先下去吧。”
“可是奴婢还要伺候您和皇上。”
“不需要,”兰敖才没耐心陪别人喝酒,马不停蹄的就来见江娢了,“你们都下去吧。”
白露太过紧张,都没注意到兰敖的声音,只知道所有人都走了,只剩她和兰敖。
兰敖牵起白露的手,“我好想见见我的皇后,一刻都不想等。”
这就是兰敖吗,他会耐心地听自己说完,放过她和孩子吗?白露还在纠结,兰敖就已经掀开了她的盖头,一张她曾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眼前,温柔地说:“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公主。”
桌上红烛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然而用于帝后大婚的蜡烛根本吹不灭,白露呆愣愣地看着烛火照耀下这张脸,嘴巴都忘了怎么说话了,“公主?……你……我……”
兰敖激动地抱住白露,“我们终于成亲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把我的明珠找回来了。”
白露以为人在绝望的时候是无法思考的,可为什么此刻她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很多以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一下就想通了,比如为什么兰敖经常一走就是很久,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对重台先生的看法,为什么他会说她是他遗落在长安城的明珠──如果他是兰敖,她是江娢,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白露不知道兰敖为什么会误把她认成是江娢,她只在乎兰敖爱的到底是她,还是“长公主”这个身份,“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兰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发现白露的异常,他说:“当初我们一起被绑架,回去之后那个官兵说让我多感谢郡主,那时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只是个质子,没办法见到你,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我回到兰国,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好害怕你在我羽翼未丰之前就很别人婚配,就是那时候我意识到,我爱上你了。”
“如果我不是公主呢,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只是个公主身边的婢女。”白露悲戚地说。
“你怎么会不是公主呢,”兰敖松开白露,深情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一模一样,我爱你,完整的你。”
原来慧眼识珠的认识她,找了个能当皇帝的人当夫君,而兰敖却错把鱼目当珍珠,将婢女认成了公主,白露心中苦笑,至少兰敖做到了他承诺的那样,在十日之内,向他心爱的公主求婚了。
兰敖再迟钝,也发现白露脸色不太好了,他问:“是不是宫人没伺候好?”
白露说:“我很好,就是舟车劳顿,还没有缓过来。”
“那群废物,”兰敖轻抚着白露的脸,“要是我的娢儿有事,我让他们提头来见。”
“别叫我娢儿,我……我不习惯。”白露别扭地说。
“不叫娢儿叫什么,难不成还叫你白露吗?”兰敖笑着说,“对了,你那个叫白露地侍女怎么没有跟来伺候?”
“白露她,成婚了,她的夫君很爱她,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所以我让她留在长安城了。”
兰敖不知其中深意,“一个侍女而已,我就随口一问,那我以后叫你梓潼?”
“好,”白露笑着将血泪往肚子里咽,“皇上。”
兰敖心情大好,看到桌上的酒杯,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他站起来说:“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白露拉住兰敖垂下来的衣袖,说:“要不,就不喝了吧。”
“为何?”这是他按照江国的规矩准备的,喝完之后,夫妻就能合二为一,多好的寓意。
白露羞于直言,兰敖一直问,还以为她是后悔和自己成亲了,白露才说:“我……我怀孕了。”
兰敖握住白露的手腕,脉象流利而有力,快速而不停滞,如珠走盘,果然是怀孕了,他欣喜若狂,抓着白露的双臂说:“我们有孩子了,朕好开心,若这胎是男孩儿便封为太子,若是女孩儿便封为长公主。”
白露也笑着,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早已没有当初那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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