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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请不来的话,你就去搬石头去吧!


  二虎本来只是回宫点个卯,表示自己回来了,没想到宫门都落锁了,皇爷还急吼吼地见他。

  这让他多少有点不开心,暗道皇爷寻仙求长生之心也太急切了吧,这可不是一个明君该干的事呀!

  二虎在宫门口,跟守门的侍卫讨了壶茶,一通牛饮后赶忙颠颠地跑向乾清宫。还没等他跑到谨慎殿呢,就看到谨慎殿后左门大门洞开,皇爷急匆匆的从里边走了出来。

  “皇爷!”

  二虎一阵小跑跑到老朱面前,没等他行礼呢,老朱就一挥袖子喊道。

  “免了!”

  “赶紧跟咱说说,可曾寻到张邋遢?”

  “回禀皇爷,卑职有负皇爷所托,并未寻到张真人踪迹。”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虽然他早就料到此人不是这般好寻,但贸然听到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他还是不愿归于大明吗?”

  “回皇爷,这倒不是,卑职听他的弟子说,张真人已经许久不曾回武当山,可能已经飞升成仙了吧?”

  “不过卑职已经在武当山上留了暗探,并抓了武当山掌门、知客等一干人的家眷威胁,只要张真人露面,他们定然将其擒住!”

  朱元璋听到二虎这番话,气得脸都不禁一抽。

  要是张邋遢真是当世神仙,他这般粗鲁对待,那可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可若不这么做,好像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朱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开口。

  “注意分寸,切莫耽误咱的大事!”

  “卑职领命!”

  老朱把二虎打发走,想着闲来无事,不由把大孙白天所做的策论拿出来重新读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他想着自己也睡不着,当即命人将工部尚书秦逵给叫了过来。

  可怜的秦逵刚钻进被窝,正想跟小妾亲热一番,就被老朱大半夜给拎了出来。

  秦逵新纳的小妾,一边帮他穿官服,一边忍不住埋怨。

  “这皇帝陛下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大半夜还不让人消停!”

  秦逵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堵住小妾的嘴。

  “你不要命啦!”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如果传扬出去,你家老爷都得为你陪葬!”

  “老爷,人家只是在家里抱怨几句,怎么就能传到陛下耳朵里?”

  小妾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

  “秦小夫人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把你的牢骚告知陛下的!”

  “啊……”

  小妾听到这话直接吓傻了,秦逵也脸色一白,暗忖这特么还是人么,这是长了一对狗耳朵?

  秦逵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不由分说塞到门外的锦衣卫小旗手里。

  “两位钦差多多包容,这点碎银就当下官请两位吃酒了!”

  锦衣卫小旗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宝,朝着秦逵微微一笑。

  “秦大人太客气了!”

  锦衣卫小旗收起银子,然后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据说陛下今天心情很差……”

  秦逵听到这话身子一怔,随即朝着小旗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心里暗道这五两银子值了!

  秦逵感到乾清宫的时候,老朱依然坐在台阶上。只不过相较于刚才,他现在屁股底下多了个软垫,两旁也多了四盏灯笼。

  “臣秦逵拜见陛下!”

  老朱如果不发威,性子还是挺随和的,朝着秦逵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陪自己一起坐。

  秦逵也识趣的落下一阶,挨着半个屁股做了下去。

  “咱这儿有个文章,你帮着咱看看,有几分可行性。”

  秦逵接过老朱递过来的文章,只瞅了一眼就看出这是齐泰的笔迹。

  现在金梅瓶大火,朝中当官之人谁手里没有一两张原稿,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秦逵也仗着自己工部尚书的便利,从银作局那边要了几张手稿。

  秦逵虽然认出是齐泰的笔迹,但心中更疑惑了。

  这厮不是礼部侍郎吗,没事掺和我们工部的事干嘛,难道说他有心来我们工部任职?

  明初的六部是没有明确的行业门槛的,有时候一个人兼任两三个部门的尚书。

  虽说秦逵是工部尚书,但也不代表他看得懂图纸,能指挥工人干活。

  因此,对于齐泰来工部任职,秦逵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齐泰应天府解元的身份,以及教导过皇子、皇孙们课业的背景,将来注定官运亨通,超越自己只是迟早之事。

  要是能提前跟他结下一份香火情,将来自家子弟出仕做官,也多了一些便利不是。

  因为秦逵存了这个心思,再次看向文章的时候就认真了许多。

  这一认真之下,还真让他看到不少闪光点。

  “陛下,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也!”

  “开市舶、收商税,都是快速充盈国库之法,而且有很大的可行性。”

  “不过最让微臣感到心惊的是,此人所提出的公私合营之制度!”

  “若是此法可以推行,大明的官办作坊每年至少能为朝廷贡献百万两收入!”

  老朱听到秦逵对大孙的策论评价这样高,脸上立马露出激动的潮红色,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秦……秦逵,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你真觉得这逆孙的法子好?”

  秦逵听到“逆孙”两个字,脑子一下子宕机了。

  这不是齐泰写的文章吗,咋突然变成了“逆孙?”。

  再者说,齐泰可是跟黄子澄等人一起伴读东宫,算是太子平辈的人,陛下称呼此人为逆孙有点不妥帖吧?

  秦逵想到这里,忐忑地问了一句。

  “敢问陛下,此文为何人所写?”

  老朱听到秦逵这样问,脸上立马露出羞答答的得意之色。秦德顺见状,赶忙替陛下炫耀一下。

  “秦大人有所不知,此乃皇爷今天于大本堂考较功课,三皇孙临场所作!”

  “什么!”

  秦逵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呆若木鸡。

  一来是不敢相信此等文章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之手,二来是不敢信其能写出如此飘逸俊秀的字迹。

  光看这一手字,没个十年以上的苦功,根本不可能达成呀。

  三皇孙才多大,没等学会拿筷子,就已经学会写字了吗?

  老朱看到秦逵如此震惊,心里就更得意了,笑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你怎地如此震惊?”

  “难道认为皇家儿孙不配写出此等文章?”

  秦逵一听这话吓得当场跪倒在地。

  “微臣万万不敢有此等想法!”

  “微臣只是震惊于三皇孙的惊才绝艳,若不是陛下亲口所言,微臣万万不敢相信此等老辣、稳健,又贴合实际的文章,出自总角少年之手!”

  “微臣是被三皇孙殿下的才华所折服,心里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老朱想听的就是这个,你要是直接拍他马屁,那没准能拍马蹄子上。可你要是拍他儿子、孙子的马屁,那他能乐呵呵地听一天都不会觉得腻味的,搞不好临了还得约你明天再来。

  “秦爱卿言重啦,咱刚刚也只是戏言尔!”

  “来来来,跟咱说说,这官办作坊若真如此改变,真能为大明带来收入吗?”

  老朱心情畅快之下,连对秦逵的称呼都变了,直接用上来“秦爱卿”。

  秦逵听到陛下竟然以“爱卿”相称,心里也是暗暗惊讶,感慨自己刚刚是不是什么话说到陛下心坎上来。

  要不然以陛下的习惯,撑死了来个“众爱卿”这种群宠,怎可能单独对自己也称一声爱卿?

  秦逵略一琢磨,就知道为啥了,陛下是开心于自己的皇孙!

  虽然秦逵搞明白缘由,但他却没法顺着陛下说。

  因为按照他们六位尚书的默契,最适合大明的嗣君人选应该是朱允炆。

  因此,略微纠结下,秦逵赶忙改了口风。

  “此法确实可行,但难点也不少。”

  “首先最难之处就是选人、用人,将作坊交于何人之手,何人能管理好作坊?”

  “如果所托非人,恐怕非但不能给朝廷增加收入,反而会加重匠人们的负担。”

  “其次,质量和工期如何保证?”

  “自古商人逐利,匠人也是如此。若是放开管制,让他们自己生产贩卖,那他们定然将好的农具贩卖,将残次品上交朝廷。”

  “因此,以微臣观之,此法甚好,但行之颇难。”

  “既然是三皇孙提出,陛下何不交由三皇孙在京城小规模示范一下,比如说把工部的某个作坊交由他管理一段时间,如果有成效的话再行推广?”

  这就是秦逵给朱允熥挖的一个坑了,工部手底下的作坊啥状况,他这个当尚书的最为清楚。

  可以说,有的作坊穷得就剩下个架子了,连购入材料的钱都没有。

  如果三皇孙真能将作坊盘活,那功绩必然有工部一份。就算三皇孙最后没干成,工部也不用吃挂落,可谓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有他这个工部尚书盯着,三皇孙想干成也难呀!

  老朱听到秦逵这样说,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

  他自然能听出秦逵前后说话的矛盾,但他也得承认秦逵所言有理。

  只是有理归有理,他心里很不爽!

  “秦逵呀,你这话咱知道了,咱会慎重考虑的。”

  “对了,咱听说你跟松江的杨新炉是世交,能不能替咱邀请下,让他来大本堂执教?”

  “官职好说,只要他肯来,咱就给他五品翰林的官身。”

  秦逵一听这话气得肺子都快炸了,哪个混蛋跟皇帝嚼的舌根!

  杨家是什么人,那是松江的名门望族。自家一介寒门,哪能跟他们够得着关系?

  “陛下,微臣之家跟杨家并无瓜葛,只是微臣之父早年间受过杨家恩惠,已经很多年没有往来了……”

  老朱冷哼一声道。

  “咱不管!”

  “你要是能请来则罢,请不来的话,你就去城墙根搬石头去吧!”

  老朱撂下这句狠话,就朝着秦逵甩了甩袖子,示意其可以滚蛋了。

  秦逵本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可见到陛下这般态度,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离宫。

  这一夜秦逵彻夜无眠,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能把杨新炉给骗到宫里当官。

  皇帝陛下说让你去城墙根搬石头,那可不是吓唬你,更不是跟你说着玩呀!

  老朱在打发走秦逵后,坐在台阶上喟然长叹了一阵,这才拿着大孙的手稿回宫,小心地叠好放在御案上的紫檀木匣子里。

  老朱美滋滋地想着,这也算大孙给自己上的第一份奏疏了吧?

  “咱大孙咋样了?”

  秦德顺闻言赶忙朝着王德瞅一眼,见王德朝着自己做了个睡觉的手势,赶忙回禀道。

  “三皇孙已经睡了!”

  “哦?”

  “可曾睡熟?”

  秦德顺再次看了一眼王德,见王德两眼紧闭赶忙回道。

  “已经睡熟了,吵都吵不醒的那种!”

  朱元璋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掀开门帘走进寝室。

  当他看着大孙趴在床上,屁股上涂满了绿色的药膏之时,只感觉心被拎了起来,又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咋就打得这么狠哩!”

  秦德顺听到这声抱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爷一会又该迁怒了吧?

  老朱走上前轻轻地帮大孙把上身的毯子盖好,随即问向边上站着的王德。

  “郝太医是怎么说的?”

  王德闻言偷眼看了眼干爹,见干爹朝他点点头,这才干脆利落地全撂了。

  “郝太医说陛下手法精湛,尤其是最后几鞭子正好将皇孙殿下的屁股打破了皮,使得淤血得以迅速流出,省却了不少治伤的麻烦!”

  老朱听到这话立马黑了脸,这阴阳怪气的话是夸咱,还是骂咱哩?

  “没说几天能好吗?”

  “郝太医说至少要趴三天才能下地……”

  王德一边说,一边看老朱的脸色,见老朱脸上有几分不悦,赶忙补了一句道。

  “不过三皇孙天赋异禀,或许一两日就能下地也说不准……”

  “唉!”

  老朱听到王德这样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摆摆手,将他们全都打发出去。

  待到屋里没人之时,老朱靠着墙打起盹来。

  后宫是不用去了,搞不好郭惠那婆娘又把后宫的大门给封上了,只能在大孙这儿对付一晚上了。

  就在老朱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时,他突然看到大孙的身子往里边挪了挪。

  老朱见状赶忙惊喜地擦了擦眼睛,见自己没出现幻觉,赶忙喜滋滋地躺在大孙边上。

  “小逆孙啥时候醒的?”

  “没醒!”

  “我睡得死着呢!”

  老朱闻言嘿嘿一笑,拿胳膊推了推大孙。

  “再往里边点,咱这半拉身子还挂在外边呢!”

  朱允熥闻言没搭理老朱,不过身子倒是听话地往里边挪了挪,给老朱让出足够大的空间。

  老朱这才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为了让自己更舒服,还把枕头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朱允熥干脆把枕头都推给他,反正自己现在这姿势,也用不上那玩意。

  老朱也不推辞,躺在枕头上就呼呼大睡。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不知是因为某逆孙的屁股有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竟然一次都没把他给踹下来。

  第二天,老朱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来,见到小逆孙睡得正酣,不由在他的胖脸上捏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

  然而,当太监把镜子端到老朱面前时,老朱霎时被气得脸色一沉。

  只见镜中的自己,额头上写着一个硕大的“王”字,在自己的嘴巴周围,还被人用毛笔画了几撇胡须!

  老朱都不用问是谁干的,跑回寝室里照着大孙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打得逆孙“嗷”地一声惨叫。

  “皇爷爷饶命呀!”

  “小逆孙,以后还敢不敢再咱的脸上乱画啦!”

  “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老朱听到不住嘴的求饶声,这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哼哼!”

  “跟咱斗,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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