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惨象环生

第099章  惨象环生

晓昕妈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一大早，眼看着晓昕爸走了，立刻就搭上了去往市区的班车。

留下刚出生没多久的晓昕一人在家里，此时她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

正值秋季，田中正是繁忙的时候，忙碌了一天，心中还记挂着妻女晚饭的晓昕爸爸全然不知自己的老婆已经离开了。

晓昕爸爸回来后，晓昕一直在啼哭，整整一天，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没有吃到一口奶，连哭声都是气势恹恹的。然而，他的父亲已经蒙了，哪里还考虑到她是否吃了东西。晓昕爸爸这时一股脑的只想着怎么找到自己的老婆，刚回到家愣了个神就立马冲出门外，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晓昕因为饿，哭了一整天，这一天她的父母都没有来得及或是想要去抱一下她，后来也没有再抱过。

从那天以后，晓昕的爸爸越来越沉默。每天早出晚归，将晓昕奶奶接过来家中照顾她，自己却再也不愿意抱抱她。

准确的说，每次回到家中他都是醉醺醺的样子，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往清醒。日子还是要继续，但这个家已经不再完整了。

原本自己就留不住那个女人的心，何必强求呢。时间久了，村子里有各种传闻，多半都是说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和拉货司机跑了。

晓欣爸不信，他知道，他的老婆是过不了清贫的日子，她太爱那座城市了，爱到超越了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转眼已经三度秋收。晓昕爸的皮肤从之前的小麦色，到现在已经完全黝黑了。这三年，他一年比一年卖力收割，除了自家田地，甚至包了别家的十几亩地。

只有拼命地体力劳作再加上午后的十几瓶啤酒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最近，村口总是聚集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据说是来了个疯女人，整日里半裸着身子，浑身是伤，嘴里一直嘶吼着：“我可是城里人…城里人…”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只是猎奇心理在作祟，一群人都在打量着这个消瘦、半裸着的女疯子。村口商店老板走出来看了一眼，先是一惊，缓了半天的神，匆匆忙忙就去店里打了个电话。

过了会儿，晓昕爸来了，被一群看热闹的人挡在一边，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正要冲进人群。一把手被拉了回来，转头看到原来是自己抱着孙女的娘。

使了个眼色给晓昕爸，但依然没有阻止他向前的动作。果然，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晓欣爸做梦也没有想到，三年后的重逢，竟是这样的场景。眼前这个曾经体面大方、面容清秀的女人，现在衣衫褴褛的半裸着上身，眼神涣散着，没有一丝的羞耻感。皮肤上有多处伤口，有的地方还在流着鲜血。

沉默了许久，晓欣爸脱掉身上充满汗臭味的短袖，套在已经疯癫的晓昕妈身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家的方向走，头也没回。

这时候周围的村民才有的反应过来，这就是当年那个和拉货司机私奔的女人。一时间，唏嘘四起，更有的人对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吐了口痰。

这时候身后的晓昕奶奶，已经腿软的坐在了地上，用尽了自己最后一口力气狠狠地推倒刚才还在怀中的晓昕。怒吼道：“你这扫把星！和你那不要脸的妈一起去死吧！”说罢吐了口血，直接仰头倒在地上！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突然被吓到，商店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打电话找了附近晓昕家的亲戚开车过来送老人赶去医院。

一阵手忙脚乱后，仅仅三岁的晓昕脸上挂满了泪珠，被孤零零的抛在人群后。边哭，边凭着记忆寻找着回家的路。

步履蹒跚的她刚回到家中，就被晓昕爸一把拽起，扔进厨房，不顾她哇哇大哭，锁了厨房门。

坐在屋子里，晓昕妈已经彻底疯了，晓昕爸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这个曾经的妻子。越发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的老婆只是向往大城市而已，而自己一心也在等待着她。他总是安慰自己，过几年晓昕也大了，晓昕妈回来了，自己也攒了些钱，足够他们在城市租个小房子，然后他们一起去找工作，自己的这些钱也够晓昕在城市上学，不用紧巴巴的打工赚钱。多好啊，一家人在一起。不用那么着急生儿子，晓昕妈不愿意，生不生都无所谓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那年秋收自己不那么频繁的出门，或是晓昕妈再犹豫犹豫，愿意等自己两年。这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晓昕妈为什么那么狠心，当初就选择离开了？

拉货司机…拉货司机…

对了！那个传闻和晓昕妈私奔的拉货司机。

晓昕爸原本缩成一团的身体突然弹了起来，瞬间怒火中烧，光着上身黝黑的发亮的皮肤，冲进了厨房，完全无视了还在角落哭泣的晓昕，拿了把菜刀就跑出了门外！

一路狂奔向村口的商店，嘴巴里不停的默念着：“拉货司机…拉货司机…”然而曾经的福哥早已经改行了，现在村口的商店门口也并没有停着运送货物的车子，更别说哪里来的拉货司机。

晓昕爸冲进了商店扬手就是一顿挥舞。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久久没有平息下来。

直到黄昏时分，警车的声音才从远处响起。

此时晓昕爸正坐在商店门口的小木凳上，木然的望着远方的麦田和正要落下山的太阳。

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嗓子有点干，如果这时候喝点冰镇啤酒再好不过了，自己以前也是这个时候喜欢提着半箱啤酒赶回家，一个人可以喝到夜里，再舒服的睡一觉。每次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晓昕奶奶都会抱着晓昕过来逗弄他，捏捏他的鼻子，脸颊，耳朵，或是揪住他的头发不放…

此时晓昕小小的缩成一团就像刚才她的爸爸一样，埋头哭泣着，房子里晓昕妈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在痴呆的傻笑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是城里…城…里人…”

晓昕爸被送进牢房的那一刻，晓昕奶奶被送进了太平间，抢救无效。

所有的惨剧发生的太快，酝酿了三年，终于在这一个下午爆发了。

晓昕妈来到她所热爱的城市，如愿联系到她自以为的指路人，也如愿找到一份工作。

可三言两语就相识的人怎么会靠得住，福哥本就是个社会混子，随便找了个同样三言两语搭上话的“朋友”就打发了晓昕妈。

晓昕妈满心欢喜的在这位“朋友的朋友”找到一份工作，却不知这位朋友是个皮条客。

整整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彻底的逼疯了这个曾经心高气傲的女人，终于有一天她疯了，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摧残，更何况是晓欣妈，这个一心成为真正的城里人的女人。老板当然不会需要一个疯女人为他营生。一个疯子自然也不会毁掉他的生意，留在自己身边是个麻烦还不如放了。也省的影响到别的生意。

可为了以防万一，在晓昕妈离开前，皮条客老板叫来了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狠狠地又羞辱了一番，直到她从撕裂的吼叫哭泣转为痴笑，才放心的让这个疯了彻底的女人放了出去。

跑到了街上的晓欣妈大概有一刻是清醒了的，她想寻求帮助，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赤裸的上身，一路上看到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也分不清面前的是保安还是警察就扑了上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帮帮我，我想回家。”然而眼前穿着制服的人并没有想要帮助自己的意思，反而一脸猥琐的冲着自己坏笑着。

这样的笑容实在再熟悉不过了。推开眼前的人，晓欣妈一路狂奔。

在这个繁华都市的街头，一个曾经怀揣着无限希望的女人，如今正疯狂的奔跑着，想要拼命地逃离这里。一路跑，直到累到昏了过去，醒来后，继续奔跑。饿了就去扒垃圾桶，一路上从来没有一个愿意施舍她的人。见到一个赤裸上身的女疯子，所有的人都选择绕道而行。

就这样一路兜兜转转，已经疯了的晓昕妈像是被冥冥中指引回来的一样，居然就这样回到了那个曾经自己买香油的村口商店，就这样回到了这个自己曾经想要拼命离开的村庄。然而这里早就没有了那位福哥，曾经帮助说是要自己谋生的那个人。

如果说，可以预知未来，人们一定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回到这个村庄来。

正因为她的回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不仅气死了自己的婆婆，还害了一家无辜的性命。

她的回来就好像一个催命符。

晓昕奶奶死了，商店老板一家四口死在了疯狂的晓昕爸的手上。晓昕爸即将面对的，也将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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