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洞
“嗯？灯亮着。”
“果然是有人进来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江夏猛地合上书本，胸膛中的心脏加速跳起来。是有人来了！手表显示着还没有到两个小时，但她从上车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会遇到危险的准备。
江夏迅速把书塞进怀里，拉好拉链，戴好口罩和帽子。忽的一下，她看到书架上原本放这本书的位子上还有一个东西。
是一部手机！
她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这本书上，完全没有看到这里有一部手机。手机黑屏，外壳有破损，并且怎么也打不开。
有没有可能这个就是肖远的手机？
随着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不管了！她把手机一并塞进衣袋里，“啪”地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然后猫着腰躲到了书架之后。仅过了片刻，那脚步声就到了门口顿住。
门把手被按了下来，门打开后，一阵手电筒的光照进来。江夏脊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又往书架后缩了缩。
“奇怪，怎么没有人？”
“嘘，别说话。”
对方是两个成年男性，体格看起来都比较精壮。打头的一个手里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棒子。旁边那个也是。
这是她头一次遇见的场面。自己确实私闯了别人的地盘，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亡命之徒，但如果被抓住又被曝光，以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江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拳头握紧起来。此刻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自问依靠着一点信仰经历了许多事情，这一次她也绝对不会认输……
“老大，确实没有人啊，要不……”
“嘘——”
打头的那个人明显要更机警。手电筒的光一点一点朝某个方向聚拢起来。
那个声音阴森森地响起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出来吧。”
江夏看着那束光和那两个人影朝自己隐藏的方向越来越近，强忍住颤抖的手指并将手电筒转了个方向。
“还不出来是吧？真行啊……”
忽的一下，江夏用尽全身力气推到了面前的书架，其中的东西轰然朝着那两个人影砸过去。
“靠，妈的！别让那女的跑了！”
一只手正要抓住江夏时，她朝他伸出手电筒。
“哎呦！”
手电筒的另一端其实是防狼电棒，在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老大，你没事吧！”
“草，别管我，快去追啊！”
江夏用她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脚滑着下了楼梯。一楼大厅里的灯还亮着，身后的两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管不顾地向前跑，沿途推倒那些桌子、椅子做路障。
眼看着仓库的大门就在自己跟前，她拼了命向前冲出去。屋外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她的胸腔，但这也没有消除她的紧张感。夜空似乎比来的时候要更浓更黑，手电筒在刚才发出电光时就不亮了，屋檐上的那盏小灯也不知为什么暗了下去。现在江夏完全身处在黑夜里，只有靠一点零星的月光认路。
她脚步不停地向前跑。其实她的方向感并没有特别好。她大概记得来的时候她穿过一条林荫小道，一直是直走，穿过小树林就能看见自己的车。
那两个男人好像从仓库里追了出来，总之身后隐隐约约地透出一丝手电筒的光亮。她加速向前跑，可是自己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
“别跑！”
砰——
脚底下好像碰到了一块拦路石头，江夏重心不稳地摔倒了下去。就快要到那片小树林，那里是一道陡坡，她几乎是刹不住车地滚了下去。在那期间，她感到胸腔里翻江倒海，眼冒金星，浑身好像要碎掉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江夏伸手抓住一根像是藤条一样的东西，身体才稍微稳住没有往下坠。只不过这并没有坚持很久，在藤条断裂时，她“啪”地一下，似是掉进了一个什么洞里。
“老大，人怎么不见了？”
“烦什么，再找找！”
头顶上窸窸窣窣的的脚步声好像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等完全听不见人声时，一片巨大的寂静和黑暗开始笼罩在摔落在洞底下的江夏周围。与此同时，她也开始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不知道是体力耗尽还是下来的时候摔坏了什么，总之她的双腿僵直难以动弹，口腔里浮现出一股子血腥味。
“有，有，有人吗……”
江夏艰难地用手撑起来，但不到一秒钟身体就没有力气地倒了下去。
“有人……有人在吗？”
那片黑暗里发出一声沙哑沉闷的低吟，而回答她的仍是一阵黑暗，还有偶然风扫枯叶的“沙沙”声。
通过顶上漏下来的月光，江夏大概能知道自己掉下的洞穴并不是很大，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其他生物。唯一能照明的手电筒没有电了，那么还有……手机！
手机，手机去哪里了呢？
像是上天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肯施舍。江夏并没有在身上找到手机，也许是在刚才逃跑的过程中丢失了，又也许是摔下来的时候手机也摔在了洞里的某个地方。也正是在这时，一股绝望之感才真正从心底里升起来。
这里本来就是荒郊野外，她又摔在这样一个洞穴里，或许不会有人经过发现她吧……她是要死了吗？又或许再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溃烂发臭的尸体了吧……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她明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最最艰难的时刻都被她熬过去了，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江夏一点一点地抬起左手，她好想撑住自己的眼皮不让它往下掉。借着月色，她最终看到了戴在左手手指上的那枚指环。
那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的指环，上面也仅有一个小圆点。但她很清楚，这枚指环其实一点儿都不普通。
江夏颤抖着手指按下了那个小圆点，倏地一下，指环里传出一阵音乐声，混杂着几声盲音，甚至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把指环放在了嘴边，然后说那几个字。
“慕，慕……救，救命……”
杂音突然终止。江夏又陷入到一片寂静的黑暗里，那阵绝望感也重新浮现了出来。
就当她想要放弃时，那片盲音又开始从指环里传出来。
“江夏？”
盲音过后，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男声响起来。
“是江夏吗？”
“嗯。”她靠着指环虚弱地点点头。
“你在哪里？”压低的声音里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81号……81号仓库……”
“什么？”那声音显然急切了起来，禁不住抬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81号仓库……树、树林……”口腔里的异物感和血腥气仅让她说完这些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左手失力般的颓然垂下去。
“江夏！”
指环里最后发出一阵叫喊，随后所有的信号好像都终止了。四周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寂静。
也许这一次上天真的要断了她的路吧……
愈来愈沉重的眼皮掉下来，江夏合上了双眼，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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