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正晌午时，池慕寒来到了静安王府的门口。
他素闻静安公主是个奇异的人物。不仅是她有着死而复生的传奇经历，更据说她生得极其标致，从小就是个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坯子，池慕寒一直很想欣赏一下她的芳容。
可池府对他管得甚严，平时不允许他胡乱出府走动，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况且他自幼便跟南楚国公主定了亲，待行过冠礼就要被送去南楚完婚。如今他正值舞象之年，距离行弱冠之礼还有三年的时光。遽料，南楚突遭变故，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要与静安公主结亲了。
他整了整衣冠，敲开了静安王府的大门。
阍人开了门，见面前站着一位风骨清流，器宇高华的少年登时为之一愣。
作为看门人，阍人自然知道今天北周国第一美男子将会来府上拜访。
他打量着面前的清隽少年，看样貌若说他是北周第一美男倒也可信，只是如今府里都传言池慕寒脸上破了相，还留了道长长的伤疤，如同土匪一般。
但面前少年那张小脸儿白中透着红，细如雪桃，似乎吹弹可破，哪来的什么伤疤？
“这位小哥儿您找谁啊？”
“在下池慕寒，应邀来到王府谈论与公主结亲之事。”
果然是池慕寒！
但伤疤呢？
破相呢？
阍人发觉他脸上并无怪迹，缩了缩瞳孔，虽然心中怪异，却仍然礼貌地将他让进了王府。
静安王得到了池慕寒到来的消息，同时也得知了他并未破相的事情。
池慕寒脸上有疤的传言在王府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所以静安王未加查探便也跟着相信了。
诚然，因为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即便他想查探也来不及了。
老王爷盯着池慕寒那张光洁如皎月的脸，这张脸给人只有一个感觉——这一刻纵享丝滑。
难道池将军府上有能使伤痕消失的仙药？
那亲王莫名不解地问道：“世侄，你不是跟别人打架破相了吗？”
池慕寒露出诧色：“回王爷，我家自幼让我弃武学文，莫说舞刀弄枪与人打架，我自小到大连刀剑都不曾摸过。”
“可这事儿都传到我们静安王府来了，是你表妹肖凤姐传递的消息。”
池慕寒心下一沉。
肖凤姐是父亲的侧室肖氏的内侄女，自己跟着池云鸠也唤她一声表妹。
池慕寒也心知这位表妹一直在暗恋自己，能做出散发耸人听闻消息这种出格的事情他不觉得意外。
诚然，他自不能说表妹对自己还有这层关系，只道：“我表妹为人喜好戏谑，这几日又与我闹了些别扭，许是她在将军府说了些我的坏话。本来在将军府里传播无伤大雅，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但不想居然传进静安王府里来了。王爷不信可到池府一查便知。”
这谎话编的滴水不漏，最起码那王爷那是深信不疑。
他现在才回想起来，池慕寒原是梅娘娘推荐的人，以娘娘的细心和沉稳怎能出这样的差错？
想到这里，静安王惝恍不安，蓦然感觉亏大了！
那小软打算借机耍酒疯吓跑池慕寒的计策，静安王无须说心知肚明。
但当时他并未制止，反而觉得这是条妙计。
假若是王府方面因嫌弃池慕寒的伤疤选择退婚，只怕会让天下间的悠悠众口耻笑王府肤浅，那亲王一直担心这点。若能让池家主动退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今看来，这桩婚事如果因此告吹，静安王府岂不赔大了？
上哪儿再去找这样一个玉树临风，月韶青华的美男子？
静安王心中倥偬，仓促间说道：“公主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池慕寒：“……”
静安王也觉得这话不妥，刚想解释，忽然庭院里刮起的微风带来了一股酒香，从花园方向晃晃走来一人，不正是自己的女儿静安公主那小软吗？
那小软喝得酒气熏天，两股战战，走得是一步三晃，两步四摇，似乎随时都能将自己绊倒。
静安王远远瞧着，就差捂脸了。心中不住打鼓：完了，我丫头这副醉态，池慕寒能瞧得上吗？
“爹，看我给你舞一段剑。”
那小软借酒撒风，甩开长剑毫无章法地挥动起来，姿态可说是龙飞凤舞，七扭八斜。
静安王看见池慕寒发青的脸色，顿感情况不容乐观。
急忙跑到女儿身边轻声附耳道：“池慕寒没有受伤，他的脸俊俏得很。”
那小软仍在酒劲儿上涌的状态，只听得懵懂，提着剑就朝池慕寒直莽莽地冲了过去。
池慕寒心中惴惴，眼见她朝自己猛然走来，不由得口咽生津，满心惶恐。
随着两人越来越近，那小软终于能清晰地看见池慕寒的相貌了，立刻酒醒有一大半。
面前的这张脸实在太漂亮了！
她抬手指着问：“你就是池慕寒？”
遽料，她抬的却是提剑的那条胳膊。
池慕寒的心态本就游走于崩溃的边缘，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一时红白交错，眼见剑身上那凛凛寒光，再也hold不住了，向后连退数步，作势要跑。
那小软那里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带着满身酒气，迈着沉重的脚步橐橐地朝他威逼过来。
然而，她未曾留意地上还有块石头。
这个时候出现石头自然是为绊人的了。
那小软结结实实地被绊了一个趔趄，手中的长剑夜直刺向了池慕寒。
池慕寒吓得大惊失色，由于速度太快那小软根本来不及让剑偏离方向。
千钧一发之间，池慕寒竟躲过了这一剑。
那小软却出于惯性直莽莽地撞在了大树上，力道之大竟震起一群飞鸟，人直接撞昏了过去。
……
出离了静安王府，池慕寒吓得脸色惨白。
这次相亲之旅真是惊心动魄啊。
这些天来他的确听说静安王府的小公主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异常的泼辣蛮霸，被人称作“净街太岁辣小软”。
池慕寒起初还有些费解。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彪悍。
北周乃是诗文之乡，国风清正，最是注重礼教，皇亲国戚尤甚。怎可能出现那小软这种泼辣成性的公主？
他脑补了许多种原因。
或许是因为她是北周国唯一的公主吧！所以陛下才如此放纵她。
可过去也从没听说过那小软这般野蛮啊！
难道因为她长得漂亮？池慕寒回想着小公主那张昳丽的容貌，不觉脸上一红。就长相而言，她确实是顶尖的美人儿！
回到大将军府，池慕寒喝光了好大一碗定惊茶，这才复感心神舒顺。
跟着，他来到母亲史夫人的房间。
史夫人正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妙法莲华经》。最近这些天来她一直吃斋念佛，为的是替她娘家兄弟史青松祈福。
史家和池家都是武将世家，史老太爷在世时就是静安王的副将，史家其实就是被那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史青松负责为朝廷镇守毗邻南楚的边疆，而池吟风则负责镇守南疆一带的城池。也就是说北周的军事大权实则是被池家和史家把持着，而这两家又是亲家。
对此，皇上不可能没有顾虑。过去，南楚边境一直由静安王镇守，史青松则是京营节度使。后来静安王年老体弱，告老回京，皇上抓住这个机会擢升史青松为五省都检点，由正二品升为正一品。
外界都道这是皇上对史家的恩典，但实际上皇上所用的其实是明升暗降的权术，将史青松踢出了京城这个权利的中枢，将他发往了边疆。
果然，近日南阳王谋反事败，被皇上抄了王府，在里面发现了大量他与大臣们相往来的书信。其中有一张拮据显示史青松曾借给南阳王五十万两白银。
皇上发现打击史家的机会来了，龙颜大怒，逼问史青松为何要借给南阳王这么多银子？这巨额的银两来源又是如何？
当官儿的手中有来源不明的巨额资产原本稀松平常，用后脑勺都能想明白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怎奈皇上要打击的并非史青松的贪污问题，而是怀疑他为南阳王提供了谋反的经费。史青松百口莫辩。当时南阳王只说朝他借钱，并未透露用途，何况南阳王谋反那时还尚在密谋阶段，史青松确实并不清楚。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因为这事儿，史青松被陛下投入了天牢。更可怕的是不知从哪来的小道消息，说池将军和史青松也有大量金钱上的往来。对此，池吟风立刻如坐针毡，极力表示自己跟南阳王谋反绝无关系，跟史青松也没有相互借贷。
可惜陛下却露出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虽没有直接对将军府进行打击，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让那些对池吟风不利的谣言在将军府附近飘来飘去，使将军府终日弥漫着一层浓密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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